墨染起的一向很早,今天却格外的早。
在深蓝色幕布上的点点星光尚未消散的时候,墨染轻手轻脚的离开卧室,眼底一片青黑。
画室中,墨染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干净的,但祂好像还能感受到凉意,柔软的,伴随着青年破碎的哭喘。
青年蜷缩在祂的怀中,身上是独属于祂的墨竹清香,混合着另一种很淡的香味。
墨染只觉得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祂就像一个木偶一般,任由青年为所欲为。
到最后,池砚的指尖都是暖的,被墨染手心的温度捂热,就连池砚偏低的体温都上升了不少。
眼睛里看的,耳朵里听的,就连脑海中呈现的,都是青年的模样。
墨染颤抖着指尖拿起画笔,笔尖停在雪白的画布上,留下点点墨痕。
祂看着,最后还是换成了左手。
日上三竿的时候,池砚才彻底清醒过来。
祂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被厚厚的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窗户,有点分不清时间。
004:“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三十五分,宿主现在还可以和墨染大大一起吃顿饭。”
池砚撩起衣摆低头看了一眼,懒懒的“嗯”了一声,然后才走下床。
祂的身上又换了一件白衬衫,短短一天的时间墨染本就不怎么多的衣服更少了,
拿出一部崭新的手机,池砚打开购物软件,开始熟练的选起衣服,他祂自己的,还有墨染的。
填完地址付款,又看了一遍之后才收起手机去餐厅。
画室中,墨染放下画笔,看着画布上已经完成的画作,舒了一口气。
画上是青年端着酒杯的模样。
祂坐在餐桌前,穿着黑色的衬衫,纤细苍白的手上端着小半杯猩红的液体。
摇晃,轻嗅,浅尝,仰头一饮而尽。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祂原本偏浅的唇,轻勾着,美丽,迷人,又带着足以致命的危险气息。
轻微的开门声响起,墨染收拾画笔的动作一顿,背后很快附上来一具微凉柔软的身体。
“老攻~”
墨染右手指尖动了动,红着耳尖没看祂。
“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池砚早在靠近墨染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幅画,很好看,祂很喜欢。
伸手揭下这幅画,池砚认真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收进空间。
“我很喜欢。”祂说:“但并不满意。”
墨染能听到池砚心中的欢欣与喜悦,分明是对这幅画很满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祂就是嘴上不承认。
祂很想问池砚为什么,可是出于某种奇怪的自尊心,祂没能问出口。
就在这时002发布了用餐休息的任务,两人就一起出去。
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之后的时间里,墨染用一双眼睛捕捉池砚的一举一动,记在心中,然后挑出最好看的,用最高超的技法,最完美的色彩和构图画下来。
这般持续了两个月,墨染画了十几幅画,每一次池砚看过之后都会说喜欢,然后收起来,嘴上却依然无情的说:“我不满意。”
如果墨染接过稿的话,就应该明白被甲方拒绝是很正常的事情,只可惜祂从来没有接过。
之前都是祂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最后画出来的作品供世人欣赏,从不屑于听取他人的意见。
于是,在第十三次被拒绝之后,墨染变得焦躁起来。
002:“请宿主前往餐厅用餐休息。”
第三次提醒过后,墨染依旧充耳不闻。
祂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空白的画布,笔尖的颜料已经完全干透。
祂坐在这里,从早到晚,从拿起画笔到现在,却连线条都无法画出来。
祂双目猩红,眼球上布满血丝,紧紧地抿着唇,唇角干裂到流出腥红的血,蜿蜒汇聚在下巴处,祂却一无所知。
恐惧,绝望,迷茫,痛苦,不安……
无数情绪涌上心头。
干透的画笔在这一刻成为了锋利的尖刀,祂不受控制的划破手臂,鲜血瞬间涌出。
可祂却依然一无所觉,机械的拿着画笔,对准手臂想要再一次划下——
然后被一只泛着凉意的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