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起当初在琼肴居第一次见面,十四是真没想到她会跟长孙行打这么久的交道。
她和银朱两人一路策马扬鞭,飞快到了县城。进城之后却放慢了步伐,悠悠然穿行在街道之上。
来到南市的时候,则下马开始步行。从进市的第一家酒楼开始,脂粉铺子、首饰铺子、点心铺子……依次逛过去。
一直到临近饭点儿,走了一上午的俩人早就饥肠辘辘,十四正考虑着要不要找家酒楼吃点东西的时候,忽听身旁的银朱低声道:“娘子,来了。”
终于来了!
十四忍不住鄙视道:“要是长孙氏的所有人办事都是这个效率,那他们家的对家可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那几个漏网之鱼凌晨就逃走了,最迟早上开城门之后就能进城,大约还能赶上昌顺镖局的早饭。
结果她跟银朱两个人愣是无所事事地逛了一整个中午,才等来他们盯梢。
“目前来看有三个人,分别在我们的正后方五丈远处脂粉摊子旁,左后方约十丈远处的包子铺门前,还有正前方正蹲在地上跟小贩说话的那个。”银朱把人一一指出来,然后问,“娘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先别打草惊蛇,看他们想干什么。”十四正常地往前看,才发现她们已经走到南市一个大门附近,再走几步就出市了。而这个大门外面,就是陈掌柜的琼肴居。
正当十四在考虑把他们引到什么地方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人迎面过来。
啊不,熟人后面还跟着一个熟人,是两个熟人才对。
这两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早晨没吃早饭就离开了的梅行之,和他的好友陈三。
“肖娘子!”陈三骑在马上,看到十四之后立即喜笑颜开,高举手臂朝她挥手。同时也立即用腿夹了夹马腹,马儿载着他很快来到十四身边。
“肖娘子,刚刚梅行之正和我说起你,没想到转眼就遇到真人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这么多年下来,银朱跟在十四身边,亲自见证了五次陈三向十四表白然后被拒的过程。同时也发现这位夜香行的大当家被拒的多了,反而培养了一副极为乐观积极的好心态。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陈当大家这种情况难道也是这种原理?
总之,越来越乐观的陈三每次见到十四,都比见了财神还高兴。表白被拒了不会不开心,其他情况下相遇那就更高兴了!
“肖娘子,听说你最近几天刚从扬州回来,那边的铺子都安排好了?生意跟黄粱县比呢,哪个更红火一些?”陈三的喜色已经挂蹿到了没眉梢,下一秒就要飞出来,“你怎么亲自来南市了,是要买什么东西吗?已经买好了还是还在看?”
这么多年合作下来,十四发现陈三这人人品很不错,虽然没接受他的告白,却也对他没什么恶感。连初相识的时候对他那些误会,也随着打交道的次数增多而解开了。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十四道,“陈当家跟梅少主有事要谈吗,快些办正事去吧,我跟银朱再走走。”
“这么巧!我们也没有什么正事。”陈三一听十四闲来无事,两边唇角又往后移了几分,要不是人体构造限制,恐怕要和耳朵连在一起了。
“梅行之过来找我喝酒,我们正打算去琼肴居呢,这不走到这儿就碰到你了。”陈三热情邀约道,“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既然你们也没事,那不如就一起吃吧。肖娘子,你看怎么样?”
“还是不……”
十四正要拒绝,被梅行之打断了。
“肖娘子,一起吃吧,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说。”他道,“早晨离开的太匆忙,没来得及说。”
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会当街遇到这两个。陈三就算了,梅行之这厮居然也正好有话说。有什么话不能早上说,非要等到中午才说?
“既然如此。”十四跟银朱对了个眼神,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回复道,“那就一起吃吧。”
“好好好!那我先过去让厨房备菜。”陈三大喜,牵起马就跑走了。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马是用来骑的。
……
四人一起来到琼肴居,银朱跟在十四旁边,借着她身体的遮挡观察后面的情况。
“娘子,三个都跟进来了。”
“嗯。”
琼肴居这几年经营得当,生意比之从前更加红火。正好是午饭时间,一楼大厅和二楼过道之上都是人来人往。其中有许多都是本地的商人,或多或少跟十四打过一些交道的,看到她来了纷纷上前来打招呼。
还有人想趁机找她谈生意,但被陈三一一拦下了。他在黄粱县也是个有名的人物,知名度不比十四低,但名声则跟十四恰恰相反。所以他拦人不用说什么,只往对方跟十四中间一站,都不用冷脸,别人就立即找借口告退了。
夜香行的大当家爱慕肖娘子,一连五年上门求亲的事情,早就成了黄粱县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陈三是那个名声,又看到他跟十四同框,哪个没脑子的敢往前凑?
即便有陈三在旁边镇着,十四走到二楼包间还是颇费了一些时间。期间她跟银朱互相打掩护,正好借机看清了跟过来的三个人的长相。
“来来来,肖娘子你坐这里。”陈三提前两步走到桌子旁边,替十四拉开了椅子。
“多谢。”
“不谢不谢,跟我还客气什么。”
十四没直接坐下,而是先把自己旁边的一把椅子替银朱拉开,然后才落座。
“多谢娘子。”
银朱坐下之后,陈三低头看了看,隔着一把椅子坐到了十四旁边。
琼肴居的桌子是圆形八仙桌,他们三个坐下之后,梅行之则坐到了十四正面对。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十四主动问道。
“那个人的身份,你知道吗?”梅行之开门见山,语气有些严肃。
“你这是怎么了?”陈三看着他不太高兴的样子,问道,“谁的身份?”
“知道。”十四道。
“知道多少?”
“你能想到的我可能知道的,我都知道。”十四这话说的跟绕口令一样,当真把旁边的林三绕晕了。
“不是,你们俩在说什么呢?什么人的身份?能先给我解释一下,让我听个明白吗?”他面色不善地看向梅行之,“梅行之,你打什么哑谜?”
有什么事,居然只有他们俩知道,却不让他知道?
只能说此时坐在一起的四个人,当真是各有各的心思。不在同一个频道的情况下,还要坐在一起说话。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插手?”梅行之不理陈三,继续问十四,“为什么还不趁早把人赶出去?想要惹火烧身吗?”
已经听左丘玥提过他跟梅行之之间的渊源,所以梅行之现在说出这些话,十四能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却并不代表别人可以教她做事。
“梅少主替我找寻嗜血藤,又提醒我可能发生的危险,作为朋友,我心怀感激。”十四道,“至于我要怎么做,自有我自己的打算,就不劳梅少主操心了。”
“你……”梅行之恼怒之意显现在脸上,他盯着十四,半晌没能说出话。
然后掏出一物拍到了桌子上。
“啪。”
他拿出来的是一截竹管,跟桌子碰在一起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把竹管推向十四:“此物若是送到了神都,你能想象到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