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的时候,左丘玥让孟常怀回去了。
他跟十四却继续留在这里,说要陪着各位将军共进晚膳。
午饭吃的晚,晚膳就相应地比平时延后了一个时辰才上来。
在蔡庭觉得自己即将饿昏过去之前。
在钟晏青觉得自己被胃绞痛折磨的昏过去之前。
在蔡庞中间疼昏过去一次,又饿醒了的时候。
姗姗来迟的晚饭终于上来了。
可是当看到侍女端上桌的是什么的时候,蔡庭是因为饿的没力气了,才没连桌子一起掀翻。
“这是什么!”他指着桌上的碗质问道,“你就给我吃这个?”
“将军息怒。”给他摆饭的侍女吓得连忙跪地,解释道,“是……是厨房做好的,奴婢只负责端上来。”
“蔡将军勿要动怒。”十四出言,让摆好晚膳的侍女先退下去,“你们把事情做完就先出去吧。”
“是,王妃。”侍女感激非常,快步退了出去。仟千仦哾
侍女出去之后,十四才指着自己面前的汤碗解释道:“中午的饭菜荤腥太多,咱们这些人又坐在这里一天没动弹过了,容易积食。所以晚饭我特意让银朱跟吩咐厨房,做的清淡一些,清清肠胃。”
蔡庭的左脸不受控制地抽搐。
“怎么,蔡将军不喜干菜汤吗?”十四望着蔡庭,道,“还是晚饭吃的太多,此时连汤水也喝不下去了?”
“咳咳……咳咳咳……”钟晏青剧烈咳嗽起来。
“钟将军怎么了?”十四关切道,“可是受凉了,那还不快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谢胜看着面前这一碗漂着两根菜叶子,勉强能用“干菜”二字冠名的真汤,只恨中午没有多吃两碗饭。
但是王妃让喝,那就喝!
他端起碗,咕咚咕咚把汤喝完了。
这碗也小,连平时喝酒的碗都比它大。
对面的康斯穆等人,一手还在拨算盘,眼睛停留在账本上,百忙之中腾出一只手,把碗里的汤干了。
“你……你怎可如此折辱我们!”蔡庞躺在林氏当做小床的担架上,已经躺了半天。他的腿只是用两根木头简单地固定了,连汤药都没有,要是再不回家,他会活活疼死在这里。
“蔡庞将军何出此言?”左丘玥接话道,“本王的王妃关心诸位的身体,怕你们食多了荤腥肠胃不适,特意吩咐厨房备了此汤。你们非但不领情,还要说我们折辱你们。”
“怎么,喝此汤便是折辱吗?”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碗,一饮而尽。
“这汤我能喝得,诸位将军怎就不能?”
这话往小了说,只是一碗汤的问题。
往大了说,那就是藐视皇族,自视比皇室郡王更尊贵。
“……”钟晏青左手捂着已经疼麻了的胃,右手端起汤碗。在里面的汤水变凉之前,希望喝下去能暖暖自己的胃。
“蔡将军。”谢胜忽然转身问道,“你喝吗?”
蔡庭看着他瞧着自己面前的汤碗,听到他问:“你要是不喝,那给我吧。这汤挺好喝的,刚刚一碗没喝够。”
蔡庭:“……”
见蔡庭不说话,谢胜以为他答应了。
便伸手来端他面前的汤碗。
谁知被蔡庭一把按住,汤水都溅出来一些。
“谁说不喝了!”蔡庭眼也不看谢胜,直接把汤碗从他手里抢过去,仰头喝完了里面的汤水。
那两片菜叶子……还挺好吃的。
他细细地,嚼的十分珍惜……
“蔡庞将军,你……”
“我喝,我喝!”蔡庞唯恐自己这碗被谢胜抢走,连忙支起上身,伸手去够旁边桌案上的汤碗。
“啊!”
不小心牵动了受伤的腿,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
“啪。”
汤碗没拿稳,倒扣在了地上。
银朱实在是没来得及忍,“噗嗤”一声笑出来之前,连忙转身趴在兰泽的肩头上,掩住了自己半张脸。
蔡庞愣那里,看着洒了一地的汤水。不知是疼还是怎么,居然有两道眼泪从眼角淌了出来。
他颓废地躺回担架上,抬手盖住了脸。
……
近二十把算盘的珠子在堂内噼里啪啦地响,听的人心烦气躁。
可是空虚的胃又在叫嚣,跟烦躁的心抢夺着主人的注意力。
咕噜一声,十四感觉到肚子饿了。
左丘玥借着桌案的遮掩把手放在了她肚子上,轻声问:“饿了吗?”
十四一边打哈欠,一边点头。
中午虽然吃得多,但是这么长时间了,是真的饿了。
“那我们去厨房,我做面给你吃。”左丘玥附在她耳边道。
“好啊。”十四眉眼具笑。
“走。”
左丘玥先站起来,又握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昏睡边缘的蔡庭见他们俩动了,也要站起来。
“蔡将军不用动。”左丘玥牵着十四从案后绕出来,“本王与王妃有些事情,先离开片刻。”
“你们有什么疑问需要询问各位将军,记得把答案写到纸上,待王妃回来再给她看。”他又对康斯穆等人道。
“属下知晓。”康斯穆道,“恭送王爷,王妃。”
“恭送王爷,王妃。”
门帘被下来,冰冷的夜风钻进来。吹得又饿又困又累的几个人一个激灵。
神志清醒之后,更饿了!
过了一会儿,钟晏青忽然扶着桌案站起身。
“钟将军要去哪儿?”银朱走上来问。
“如厕,你要跟着吗?”
“我陪……”
银朱想说她陪着同去。
跟着又如何?
但是被兰泽截胡了:“钟将军,我陪您同去。外面天寒夜黑,小的为您提灯。”
“我!我也要如厕!”见钟晏青顺利走出去了,蔡庭立刻站起来大喊。
“那我来陪蔡将军去吧。”小武可不敢让银朱陪着去,这要是让兰泽回来以后知道了,不得寻机会找他晦气?
“兄……兄长。”
蔡庞用渴求的目光看着走到门口的蔡庭,就像被抛弃了的小狗看着自己的主人:你别丢下我。
蔡庭看他一眼,这一眼里包含很多:你且在这里留着,等我出去之后,定然想办法救你出来。你的腿伤了,我二人要是一起走,恐怕谁也走不掉。
他看完这一眼便掀帘离开了,也不知道他的眼神蔡庞看懂了多少。
谢胜看着出去的俩人,感受了一下,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如厕。
从早晨到现在就中午吃了一顿饭晚上喝了一碗汤,身体消耗都不够,哪来的余量去如厕。
……
等了一刻钟也没见出去如厕的两人回来,谢胜渐觉不对。
他们俩恐怕不是去如厕,而是借机逃跑了吧!
他看向银朱,想开口提醒。
却听到对面的康斯穆比他先一步开口,道:“银朱,能不能帮忙拿一些吃食,太饿了。”
“耳房里有备好的热汤和包子,都在炉子上热着。”银朱道,“王妃吩咐你们不用全部留在这里算账,分批去耳房用餐休息,轮流过来就行。”
他话落,对面几个年轻人就低声欢呼起来,实在是太饿太困了。
王妃果真还是心疼他们的,想的真周到。
于是康斯穆做主将众人分成三组,每组有两个时辰的吃饭和休息时间。他让年纪比较大的一组先去耳房了,过去的人又端了两盆热汤和两笼屉热乎乎的包子送过来。
“听说佟哥在谢将军麾下?”
在谢胜对着对面的包子跟热汤望眼欲穿的时候,忽然听到林九对自己说。
“啊?佟哥?”他双眼一亮,“佟羊佟兄弟吗?”
“是啊。”林九拿起一只碗,倒了满满一碗香味扑鼻的蛋花汤,另一只手又从笼屉里拿出两个大肉包子,朝谢胜走了过来。
“佟哥是王妃身边的老人了,比我们来的都早,极得王妃信任。”林九把包子递到谢胜伸过来的手里,又把汤碗放到案上,“他人也好,对我们都很照顾。”
“以后在谢将军麾下,还请将军多多关照啊。”
“一定一定,这是当然!”
谢胜此时心里这个感动啊:佟兄弟,没想到你远在数百里之外,哥哥我还能借着你的光吃上包子,你是我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