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席上的松果和顾凛,呆愣愣地看着十四和左丘玥替他们安排了“婚约”。
“轻戈,阿凛,过来让陛下瞧瞧。”十四笑着唤两人过来。
顾凛和松果一同起身,来到大殿中央,站在了十四身边。
“不……不可能!”蒋荣大叫道,“不可能!”
“哗啦!”
他起身太急,撞倒了食案上的杯盏,其中酒水洒落一地。
蒋荣不顾衣裳被酒水浇湿,踉跄着跑到大殿中央来,指着松果和顾凛质问道:“你们要是早有婚约,为什么早不说?偏偏我母亲求陛下赐婚的时候说,分明就是搪塞,就是在撒谎!”
“麟德殿启容你放肆!”
“母亲息怒!”
女帝因蒋荣失仪发怒,荣安公主连忙拉着他跪地求饶:“荣儿年少,一时情急才有失体统,还望母亲息怒。”
“臣知罪,陛下息怒!”蒋荣也连忙认错求饶。女帝虽极宠爱他的母亲,却不喜他这个外孙,蒋荣早就明白。所以母亲可以抛却君臣关系唤女帝为“母亲”,他却不敢喊一声“外祖母”。
每次面对女帝,他亦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方才失态,实在是被怒气冲昏了头,一时忘了这是在麟德殿。
“蒋世子少年心性,想来是当真付出了真心,所以闻心上人已有婚约才如此着急。”长孙召儿启唇道,“陛下,这是人之常情,望陛下宽宥。”
有她开口求情,荣安公主顿时松了一口气。
果然,长孙召儿说完,女帝的怒气便被安抚下来,不再追究。
荣安公主连忙叩谢,这才带着蒋荣起身。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心中亦然愤恨。凭什么她的兄弟能生出左丘玥、左丘宏那样的孩子,而她却生了蒋荣。
就连肖砚一个随母嫁过来的外姓之子,都能在短短时日之内博得女帝欢心。
而她给蒋荣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却都被他生生浪费掉。
“陛下,您不是还要为另外几家适龄的小郎君小娘子指婚吗?”长孙召儿开口,引出今夜的重头戏。顺便道:“既然这位小娘子是河南王妃的义女,不若陛下也一并给她一道赐婚圣旨,以示荣宠?”
她这话后面一半不重要,前面才是重点。
陛下要赐婚?要给谁赐婚?
几家又是哪几家?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宴席开始之前,他们没有收到任何相关的消息。
尤其是当今陛下,本不是一个爱插手朝臣子女婚事的人。前些年的除夕夜宴之上,未曾见她给哪家的儿女指婚。
今夜忽然如此,必然有其缘由。
难怪,难怪方才想要为河南王世子指婚。河南王世子或者说河南王府一开始便在女帝的计划中!众人惊悟。
接下来,便是女帝点鸳鸯谱的时间。
首先被点到的是淮南王长孙静虚,她原配离世多年,如今年近三十,正室之位仍然空悬,膝下更是没有子女。
听闻女帝要给长孙静虚指婚,最开心的莫过于他的父亲桓王长孙齐。
儿子如此出色,比他这个当爹的有本事,一切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但是年近而立却无子嗣,已经成了他以及整个长孙家族的心病。
但是长孙静虚又不是听劝的人,他劝再多都没用。如今女帝降旨,他就一定要遵从了。
长孙齐暗喜,正在猜测女帝会给长孙静虚指哪家的女儿为王妃。可是当听到人选的时候,他只觉一同凉水兜头浇下,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陛下。”长孙齐问道,“您要给静虚指哪家的娘子?”
“太原王氏女。”长孙召儿回答道,“此女出身世家,在当地更是负有才名。与舅舅相配,再合适不过。”
十四跟左丘玥对视,指给长孙静虚的太原王氏女,是王佑的堂妹,也是左丘玥的表妹。qqxδnew
“陛下,这……”
“臣领旨谢恩。”长孙齐欲再开口寻求转圜的时候,长孙静虚已经跪地谢恩。
“婚事便安排在来年六月吧。”女帝看到他的态度面上出现了些微笑容,“由礼部安排。”
礼部尚书李靖节出来接旨:“臣领旨。”
“阿宏,麟儿今年多大了?”
果然,下一个是河东王府。
“回禀陛下,过了年满十一岁。”左丘宏起身答道。
“十一。”女帝看向长孙召儿,“你兄长家的五娘,今年多大了?”
“回禀陛下,五娘比麟儿小一岁,过了年十岁。”
“那年岁正相当。”
“是,年岁相当。”长孙召儿道,“五娘跟麟儿从前也是见过的,两个孩子很是合得来。”
“那便好,那便好。”女帝便笑着将婚事定了下来,“小儿女之间,合得来最重要。”
“麟儿,还不谢陛下隆恩。”
左丘宏带着左丘麟一起谢恩,河东王妃白氏跟着出来行礼,却白了脸。
她原本打算让日子娶娘家侄女的,并且已经跟哥嫂都商议好了。
可如今……却娶了长孙家的女儿。
左丘氏和长孙氏明面上亲如一家,可是实际上……陛下为什么要她儿子娶长孙家的女儿?
指婚给左丘麟的长孙氏的女孩儿是长孙召儿的侄女,因为感染风寒,今夜没能来参加宴席。由他的父亲替他上前领旨谢恩。
两道赐婚圣旨,一道替河南王府和淮南王牵了线,另一道则将河东王府和长孙氏绑在了一起。
众人猜测,若非河南王世子已经有了婚约,要指婚给他的,很有可能就是白家两个女儿其中的一个。
女帝这是要将三个最后可能继承皇位的人“绑”在一起,让他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牵扯,从而来减弱他们竞争对手的关系。
“陛下此举,是想保全所有人啊。”李靖节与顾青山跟几家道过喜之后,走回坐席凑到一起说话。
“唉。”李靖节闻言,却叹了一口气。
因为皇位,先太子和先豫王以及豫王的长子和次子纷纷殒命。从前杀伐决断,如今却想要保全所有人。李靖节不明白,女帝缘何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难道是已至暮年,心境也变了?
更何况,即将到来的皇位之争不单是简单的夺嫡,还是两个姓氏的争夺。一个姓氏尚不能保全,更遑论两个姓氏。
“一朝天子一朝臣。”顾青山自然明白老友这一声叹息是为了什么,他没接话,只感慨道,“过不了多久,我们这群老家伙也该退了。”
“儿孙中没有堪大用的,我只求能安稳退下来,便也知足了。”他道,“倒是你,养了一个好孙女呀。我要是没记错,你当年少年得意,当上翰林供奉的时候是十七岁。而阿愚,过了年才十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