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站在圆形建筑中间宽阔空地上,抬头望着逐渐西行的满月。
最后一天了,等月亮消失要是他们还醒不过来,就永远都没办法醒过来了。
等待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即便是语言都不通的陌生人,也会让人绝望。
玉儿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真正地出过孔雀谷,也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
要是当听他肯听师父的话,按照她说的做的话,现在可以活下来两个。她不禁想道: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说他是傻子了。
圆楼外,辩苦和尚和知难道人站在最高一层台阶上,也望向挂在中天的月亮。
看着它一点一点地西沉。
“看来人,终究不能胜天。”在东方的启明星逐渐亮起之际,知难道人抬手捋须。
“天意,天意啊。”
辩苦和尚停下拨动佛珠的手,无声地认同了知难道人的话。
天光逐渐大亮,一僧一道一同转身。
忽听前方传来惊喜的喊声:“醒了!醒了!”
只见玉儿一边奔跑一边朝他们挥手:“醒了!他们醒了!”
……
滑州,中大营。
肖砚坐在案后低头批改着公文,忽觉胸口一阵闷疼。笔尖一顿,两滴朱砂没有规则地滴落到赤玄交集的纸张上。
肖砚忍不住抓住胸口的衣裳。
又一阵剧痛袭来。
“噗。”
大口鲜血喷洒而出,彻底染污了案上的文书。
“世子!”
……
布置简洁的房舍中,左丘玥和十四短暂地清醒过后因为体弱再次昏睡过去。
辩苦和尚和知难道人喜笑颜开,替二人诊了脉,确保他们都已经平安无事之后,悄悄走出房舍。
房门外,黑纱罩身的孔雀谷谷主站在走廊上,玉儿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十四和左丘玥转醒的过程。
“月亮落下去了,我原本以为他们永远也不会醒了,就过来探查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我把手放在她额头上的时候,发现她的灵魂居然回来了!”因为太过激动,她有些语无伦次。
“师父师父,他们是不是你见过的第一对活下来的人?真的好神奇,太神奇了!”
“贫道的徒儿能在此浩劫中挺过来,还要多谢老友愿意援手。”知难道人跟孔雀谷谷主致谢道,“贫道的责任,也算是尽到了,贫道欠你一个人情。”
“贫僧也欠你一个人情。”辩苦和尚跟着道,“暂且记下。”
“哼。”
看着转身离开的孔雀谷谷主,玉儿对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解释道:“师父也很惊讶,是专程过来确认的。”
……
十四再次醒来是三天后,左丘玥比他早醒一天,她睁开眼的时候听到耳边有细微的动静,扭头看到他在收拾屋子。
“左……”太久没说话,没能一下子发出声音。
十四深吸一口气,用力喊道:“左丘玥……”
一句话喊出来,泪如雨下。
左丘玥不可置信地转身:“阿姐!”
“你说的是实话。”她看着他道,“我来验证了。”
十四朝左丘玥伸出双手,左丘玥俯下身,由她抱住。
她贴在她耳边,说:“左丘玥,我信你,所以跟你回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跟我回来的。”
罗伏州的冬天一点儿也不冷,午后的阳光和春日里的一样暖。透过窗棂洒到室内,把整个房间照的明亮又温馨。
十四靠坐在床头,看着左丘玥倒水。暖洋洋的光辉打在他身上,将鼻梁上细微的绒毛都映了出来。有一瞬间十四有些有些不真实,便伸手去触碰。
被她碰到鼻梁左丘玥就笑了,瑞凤眼中载着星辰:“怎么了?”
“有点儿不太真实。”
“那你再摸摸。”左丘玥端着水杯坐到她身边。
十四就很认真地,从鼻梁摸到额头,再顺着脸颊滑到下巴。
然后捏着他的下巴,凑近自己。
“啊!”
一声尖叫让刚刚碰到一起的两人立即分开,转头看去,是一名身穿黄色衣裙的明艳女子。她先进来,后面还跟着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
“咳咳。”左丘玥站起来,看到还拿在手里的水杯,才把她递给十四。
然后面向站在门槛两边的三个人:“大师,师父,你们来了。”
十四专心喝水。
“你写的信,为师已经替你送到你儿子手里了。”知难道人这才迈步走进来,“得亏为师去得早,再晚一步就要出事。”
“阿砚怎么了?”十四闻言立即关切问道。
“勿要惊慌,阿砚没事。”辩苦和尚道,“老道夸大其词,才显得他重要。”
“哎我说你这老和尚,我同我徒儿说我徒孙的事,你插什么嘴?”
“这虽然是你徒儿,但他跟阿砚是父子而非师徒,你哪里来的徒孙?”辩苦和尚不承认这个辈分。
“怎么不是徒孙,他是我徒儿的儿子,那就是我的徒孙!”
十四被两人像小孩子一样争吵的样子惊呆了,这两位早就超脱凡俗的人物,居然也有这么烟火气的一面。
玉儿虽然听不懂两人说的是什么,但显然也是第一次见这个阵仗。
最镇定的还是左丘玥:“大师,师父,十四娘刚刚醒来,我们有许多疑问想跟你们二位请教。”
知难道人和辩苦和尚这才作罢,各自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师父,阿砚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四问道。
“没大事,就是太过忧心你们二……三人,急得吐了口血。”知难道人语气轻松地说道。
“吐血了!”
“你别激动。”左丘玥扶住十四,担心又无奈地看向自己的师父,“师父,阿砚的情况严重吗?”
“不严重。”知难道人不情不愿看向辩苦和尚,“有他徒弟在旁边照顾着呢。那小丫头的医术,还行。”
闻言,十四和左丘玥才真正放下心来。
随后便讨论起当日那个假知难道人的事情。
原来那个假的知难道人,乃是知难道人的孪生兄弟,法号丹丘子。二人都天赋异禀,幼年拜入同一师门,学的是同样的道法。
可是随着修行渐深,修道的理念却开始出现分歧。
“后来师父仙去,我们二人大吵了一架之后,便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