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休沐,李若愚来顾家探望好友顾云章。
“听闻下一年的主考官将会在河南王、河东王和淮南王中间选一个,你听说了吗?”
顾云章经过多年寒窗苦读,终于闯进了科考的最后一关。年后春天,便要下场,与来自各地的学子们一起参加省试。
“听祖父提过两句。”顾云章道,“应该是真的。”
“那谁来主持的可能最大?”李若愚来了兴趣,“顾相有没有说过这个?”
顾云章摇头,水烧滚了,她开始烹茶。
“那你猜最有可能是谁?”
“你又不参加科举,怎么这么关心这个?”顾云章纳罕道,“可别说是为了关心我。”
“自然不是关系你。”李若愚道,“如今三王皆被召入神都,很明显……”
她压低声音,继续道:“很明显,陛下已经在为立储做准备了。”
“而且我还听闻,上个月女相向陛下献策,建议在之后的科考中实行糊名法。陛下若是采纳,来年的春闱定然就要开始试用了。”
大历朝的官员选拔制度是科举制和推荐制并行的,从前的科举考试中也不存在糊名一说。
像顾云章这样的出身,在省试和殿试中即便不能夺得魁首,但成功走进官场是没问题的。
“这个祖父也跟我提过,陛下已经决定采纳女相的建议了。”顾云章道,“就从年后春闱开始,推行糊名法。考官批卷时将卷子上的姓名、籍贯等统统盖住,只看内容来评判高低。”
“那你紧张吗?”李若愚有些小心地问。
“呵。”顾云章发出一声轻笑,透着从容,略带傲气,“我若是害怕这些,便不会走上科举这条路。”
她将烹好的茶倒出两杯,一杯放到李若愚面前:“别担心我,即便这一场不能过,还有下一场。过了年我才十九岁,寒窗数十载考到天命之年也考不中的大有人在,我急什么?”
“其实糊名对我而言,并非没有好处。”她道,“若不糊名,日后我踏入官场,难免有那心胸狭隘之徒愤世嫉俗,觉得我是凭家世才得了功名。糊名之后我还能考上,那才是我日后行走官场的底气。”
顾云章这几句话,让已经踏入官场两年多的李若愚深有感触。从前在家的时候,她便已经感觉到同辈兄弟对她的天赋的嫉妒。他们眼红她拥有极高的天分,不好意思直言,便时常提醒她是女儿之身,暗示这样的天赋放在她身上实属浪费。
但到底是一家人,即便是眼红嫉妒,对她还是怀着善意的。
而进入官场之后,她才彻底见识到了大多数男人的自大和狭隘。他们自己平庸无能,便去想方设法地攻击和诋毁有才能的人。他们骨子里看不起女子,即便现实中已经臣服于女子脚下,却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理所应当地认为女子该以他们为中心,是他们的附属。….女人在他们眼中,不像是人,更像是物。区别只是他人的所有物,和自己的所有物。
李若愚近两年时常感谢,自己有一个不错的出身。否则,她现在恐怕寸步难行。
同时她也更加佩服寒门出身的河南王妃,她很难想象她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赢得了那么多人的忠心追随和拥护的。
她也终于能明白,为何先豫王和先太子作为当今的亲生儿子,却宁愿顶上谋反的罪名也要反对他们的母亲。不只是因为如今的陛下不姓左丘,还因为她是女人。看书喇
“那就谨以此茶,预祝你科考顺利。”看好友信心满满,李若愚举杯祝贺道,“来日仕途顺遂,官运亨通。”
顾云章举杯相碰:“同贺。”
……
荣安公主被幽禁掖庭宫之后,女帝又赐下大量的珍贵补品给肖砚,食邑增加一千户。
这样一来,让朝中众人更加肯定,荣安公主一案和河南王世子遇刺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嫡公主,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败在了她的亲侄儿手中。
元亨七年最后一次的大朝会上,河南王左丘玥主动提出明年世子将迎娶世子妃。
女帝立即下旨让钦天监和礼部着手准备,挑选良辰吉日。
下朝后,梅行之回了梅家,已经有许多人前来祝贺。
梅知雪仍旧住在河南王府。对于此事,外面自然有很多非议。
肖砚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穿了大氅,梅知雪陪着他来外面赏梅。
“我打算过几日搬回梅家,晚一些去找姑姑辞行。”
肖砚闻言脚步顿住,拉着她的手:“为什么忽然要搬回去?”
“不是忽然,是该搬回去了。”梅知雪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年后就要成亲了,我再继续住在王府里,太引人耳目,而且不合规矩。”
肖砚原本想阻止,但是听了她的话,只能作罢。道:“那你回去住得惯吗?不然直接把你现在住的院子里的人带走吧。”
“那是我自己家,怎么住不惯?”梅知雪笑着道,“而且哥哥还在呢,不用担心我。”
“之前在寺里的时候我一个人住,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来,没有你想的那么娇气。”
“那我过去看你。”
“好啊,带着阿芑一起来。”
“那你是想见阿芑还是想见我?”
梅知雪一愣,噗嗤笑出声来:“你多大了,还跟阿芑争风吃醋?”
肖砚就伸手将梅知雪圈住:“回答我。”
梅知雪立刻推他:“做什么,这是外面,快放开我。”
“回答我。”肖砚不松手。
梅知雪杏眼圆睁,瞪他。
肖砚任由她瞪。
“……你你你。”梅知雪败下阵来,“想见你,行了吧。快松开我。”
肖砚低头偷了个香,才放开。
二人都没有留意到的角落里,同样出来赏梅的左丘玥和十四无声地折返回去。
“都是你教的。”
“嗯,全部都是我言传身教。”
“还挺得意?”十四扭头看他。
“阿砚这么懂情趣,这不是好事吗?”左丘玥眉眼含笑,口气略带邀功的意味。
“过来让我看看,这面皮是不是又厚了几分?”
十四伸手去捏他的脸,他微微凑上去,任由她捏。
还笑着问:“厚了吗?”
他伸手圈住她,就像方才肖砚圈梅知雪那样。没跟十四商量,便吻了过来。
侧旁恰好横斜出一枝红梅,花色冷而艳丽,将十四的耳朵都映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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