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营啸
“二三子,把队伍站好!”
“阿勇,二根、南,速带人维持秩序,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往前走一步,直接就地正法!”
看着身后蠢蠢欲动的队伍,韩信大声喝令道。
早在刚启程的那天,他就已经把淮阴县的三百戍卒重新整编好,伍长、什长、屯长、百将皆任命下去了,三名百将是柴勇、二根和南,其他屯长、什长也多是洪泽乡的人,韩信命令一发,众人立即开始维持秩序,那些要跟着去凑热闹的人还没有所动作,便被各自的什长、屯长喝止住。
“二三子以为参与动乱,给自己弄些伤痛就能免除戍役?我明确地告诉你们,不可能!”
韩信指着场中乱做一团的人群,“今日这些人除非死了,否则便是爬,也得爬去南越,在严苛律法前,想抱侥幸心理,那是自取灭亡!”
“这场暴乱若被定为谋反,那些参与者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要被问责,包括家人。”
这一番话让那些脑热想从众的人立时清醒过来,不少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军营中聚众闹事,真的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校场上,越来越多的人聚在一起,眼看着一场简单的处罚要演变成营啸,鲍献才猛然反应过来,事情闹大了。
“退下,二百人执行军令,其他人退下!退下!都给本司马退回去!退回去!”
鲍献在一旁大声喝令,然而这时候谁能听见他的声音,他又急忙让亲兵和两名文吏去疏散人群,不过这么点人在一两千人中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完了,完了……”
鲍献手脚隐隐发抖,面色变得惨白。
如果发生营啸,他的仕途也就走到底了,最重要的是,耽误了粮草运送,他这脑袋也保不住了。
他看了看剩下这部分没参与进去的戍卒,想让他们去帮忙疏导人群,却又怕更多的人聚过去,引起更大的动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暴躁又慌乱无措的鲍献,韩信暗自摇了摇头,转身对依旧保持着规整队形的淮阴三百戍卒喝道,“二三子,立功的机会来了!”
“游徼想让我等去平息暴乱?”一个亭长问道。
另一人道,“那些人已经打起来了,此时过去,能不能把人分开是一回事,就怕最后也被冠以叛乱之罪,我看咱还是别去趟这浑水了!”
“是啊,方才您不是不让过去么?那么乱,到时候司马如何知道谁是谁?”
“正是此理,还是不要去参合了!”
经韩信方才一顿吓唬,众人这会儿只想看戏。
“二三子以为不参合就没事?今日这事若闹大,在场所有戍卒皆要连坐,原本我等只是以戍卒身份过去服役,可能一年就能回来,若是变成刑徒,没个三五年回不来。”
韩信看着淮阴县的三百戍卒,“今日若能平息这场动乱,便是立了大功,在往后服役的这段时间,鲍司马必会对我等多加照顾,武艺出众者还可能被他选做短兵,到了那边就不是挨鞭子的劳力,而是执鞭的小吏。”
所谓短兵,并不是冲锋陷阵的前锋,而是军官直属的亲卫。
按照秦国的军规,只要做到了五百主,就不用再亲冒矢石了,可以在后指挥手下的百将、屯长们冲锋陷阵,这时候军吏身边也得留人保护,于是便有了短兵。
短兵一般是军官统辖兵卒总数的十分之一,例如:五百主有五十短兵,率长有一百短兵,统辖五千到万人不等的都尉,则有五百到一千人的短兵。至于裨将、大将,则照此类推,身边的亲卫短兵更多。
不过这群人只是押送粮草的,并非去参战,而且一路上几乎都是坐船,遇到敌人袭击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不用挑选那么多短兵。
按韩信猜测,五百主差不多选十人,率长选二十人,用来跑腿传达命令就行,鲍献这个司马最多挑一百人。
但是照今日这情况看,他怕是会多选一些人。
一旦被选做短兵,他们便不用亲自下场去挖土,还有可能跟着鲍献去参与作战,或直接回东海郡,这就要看到了那边怎么安排。
对韩信来说,不管是去参战还是回家,都比留在那挖灵渠好,他可不想自己宝贵的两三年时间都花在挖土上面。
听韩信说不参合也要治罪的时候,多数人都表示要跟随他去平乱,又一听可能被选做短兵,积极性更高了,加之停留在此的这几日,韩信既给他们分药,又时常组织列队,恩威并施,多数人对这个年轻的游徼都已经信服,剩下少部分人也只能随大流。
韩信看了看现场,将三百人的队伍分做三队,一队柴勇领,一队二根领,还有一队由南领。
二根问道,“场中如此多的人挤打一处,靠我们这点人怕是很难分开,必然要动武力,若是打斗中杀了人,会不会被治罪?”
“无需和人动手,只需齐声大喊,司马有令,所有人退回原地,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这算不算假传军令?”另一人问道。
韩信道,“先围过去,我去请示司马,看我手势行事。”
韩信快步来到鲍献身边,听他主动请示带人平息动乱,鲍献简直像看到救星一样,激动地握住韩信的手,“快,快快,只要能把他们分开,想怎么做,只管动手!”
“那,还请司马先放手!”
韩信看着被他紧紧握住的双手,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鲍献连忙放开他,“对对对,你赶紧去指挥,务必要……”
他话没说完,却见韩信举起右手朝前方做了个手势,场中立即响起数百人整齐的大喝声。
“司马有令,所有人退回原地,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司马有令,所有人退回原地,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司马有令,所有人退回原地,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喊第一遍的时候,打得正欢的众人动作顿了顿,喊第二遍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打斗,第三遍的时候,不管是去凑热闹的,还是先前去执行鲍献命令的,都迅速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里面真正被逼得想造反的只有朐县那两百人,其他人多是浑水摸鱼,想把动乱搞大,随便搞点伤啊痛啊,他们就去不了南越了,而粮草这事又耽误不得,最后只能换别人去。
这些人只是想借机逃避戍役,但要被安上谋反罪名,那是要诛三族的,没有人敢拿自己的三族性命搞事情。
韩信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直接给他们下了这济猛药。
只是片刻功夫,混乱的战团就被分开了,广阔的场地中只余朐县那些人,还有一些在混乱中被打死或被踩死的尸体。
鲍献被韩信如此简单又快速的平乱手段惊住了,他原以为韩信会带人过去把人群一一分开,过程中难免要动粗流血,没想到这小子未动一兵一卒,直接一个谋反的帽子扣下来,这群黔首就被吓得立即安静下来。
鲍献让人清点了一下场中躺着的人数,死了四十三人,人群中的伤者暂时无法计算,这个死亡人数算少的了,否则以刚才那种情况,今日这场闹剧还不知要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