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颠倒是非
“投降?怎么可能?”
简陋的茅草厅内,水牛部的分部首领一脸气愤道,“我水牛部虽然丢了家园,但是青壮之士都在,君长带主力去投奔西瓯,让我在此袭扰秦军粮道,只要雨季到来,道路越发难行,再有疠疾肆虐,秦军可不战自溃,这时候我怎么可能去投降,你莫小瞧了我水牛部。”
都老装模作样道,“真没打算投降?那为何最近都不见你部有所动作?”
那首领怼道,“你是不是傻,现在不冷不热也不下雨,秦军防备心重,哪有那么容易被伱偷袭?我这是在积蓄力量,等着他们自己乱了阵脚,再给他致命一击。”
都老又道,“倘若秦军始终强势呢?他等若以优越条件来招降,比如让你等回归西江,依旧让水牛部君长管理,你会不会降?”
“不会不会,他就是让我当皇帝,我都不会降,再说了,西江本就是我水牛部的地方,何须他们来施舍?”
首领有点不耐烦,又疑狐地打量着都老,反问道,“你句句不离投降,是不是桂国君长想投降了?”
“怎可能?”
都老理直气壮的说,“你部从前一直和我桂国为敌,我君长见你这段时日静悄悄的,这才遣我来问问,既然水牛部不是打算投降,我便放心了,告辞!”
摸清楚水牛部的态度,都老告辞离去。
当天夜里,夜深人静之时,韩信带人杀进水牛部,相比之前的桂国,水牛部几乎连反抗也没有,在睡梦之中,数百族人被屠杀,包括那名分部首领,甚至不少的老弱妇孺也命丧刀下,只有极少部分人趁乱逃入密林。
韩信这一回采用的是完全暴力手段,对待俘虏也是一样,严刑拷打之下,别说附近其他部落的位置,就连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供出来。
不过,因为有逃脱之人前去报信,剿灭下一个部寨就没那么顺利,在路途上便遭遇了两次伏击。
第一世,韩信最擅长的是大策略的制定和指挥大兵团作战,对小规模的游击战并不十分擅长。
但是经历过现代一世,越人的埋伏对他来说,就跟三岁小朋友玩捉迷藏一样,除非你故意装作没看见,否则游戏开始就代表着结束。
韩信的游击战术,彻底惊呆了跟随而来的桂国君长成契。
他一直以为丛林是他们越人的天下,没想到韩信才是真正的丛林王者,他就像长了天眼一样,对伏击者的位置判断几乎达到了百分百的准确率,任你躲在哪里,都能被他提前察觉,若不是一直跟着他,成契甚至以为韩信在越人中安插有奸细呢。
成契开始的臣服主要是被逼的,但是一路走来,他已经彻底臣服于韩信的强大军事能力之下。
半个多月,韩信这支不足百人的秦军队伍靠着野物、野菜为食,一共斩杀越人六百余首级,剿灭五个部寨,收降桂国,肃清了离水这条运粮道上几乎所有的威胁。
而此时鲍献等人也将粮食顺利运抵苍梧,驻守这里的是屠睢的副将之一——赵佗。
这位古代最长寿的君王现年才二十三岁,历史上他曾两次参与征伐南方百越的战争,第一次为屠睢副将,第二次为任嚣副将,秦国攻下百越后,任嚣为南海郡尉,赵佗任龙川县令。
公元前208年,任嚣病重,中原又爆发陈胜、吴广起义,陷入战乱之中,任嚣临终前让赵佗代行南海郡尉的职务,并嘱咐他“秦政无道,中原扰乱,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国。”
赵佗听从他的建议,据险而守,又起兵兼并桂林郡和象郡,建立了以番禺为王都,占地千里的南越国,自称“南越武王”。
赵佗一直活到汉武帝建元四年才去世,到前112年,南越国才被汉朝所灭。
鲍献抵达当日,赵佗派人清点完粮草和运送人员,亲自召见了鲍献。
“粮草是半分不差,不过随行人员折损了近两百人,同之前那些运粮队伍比,伤亡过重了些,路上遭到几次越人袭击?”赵佗询问道。
鲍献抬头打量了两眼赵佗,长得又年轻又俊朗,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
看到他,鲍献不自觉想起了韩信,暗自嘀咕,现在的年轻人都如此能耐?一个弱冠之龄当上主帅副将,一个才刚傅籍,已经是不更,还得了史禄看重,真是没天理。
吐槽归吐槽,鲍献却不敢胡说,如实道,“只遇到一次袭击,不过对方太过奸诈,分前后两拨偷袭,幸好属下料敌于先,多重防备,这才保住了粮草,只是……属下救人心切,一时指挥失当……”
鲍献半真半假将当日遇袭情形描述了一遍,最后拱手道,“事情经过便是如此,属下有错,请将军责罚!”
赵佗微微颔首,“是冲动了点,却也是情有可原,不过照你方才所言,死伤尚不足一百,那还有百余人呢?”
鲍献道,“此次随行人员中,还有一名监御史派来的监军,名叫韩信,他见越人逃入林中,执意要带人去追敌,属下跟他说,此行主要任务是送粮,人打跑了就成,且那山林危险重重,一个不好,可能反被越人偷袭,可他就是不听,属下拦不住,只能任他去,他带了一百四十人入林,半个多月了依然没出来,必然是死在里面了。”
在鲍献想来,粮队走得这么慢,韩信等人如果没死得话,早就追赶上来了,这么久过去还不见那些人影子,必然是尽数葬身密林了。
当日韩信劝说不要入林追杀,听到的只有敖恪和鲍献的亲卫,鲍献又认定韩信死了,才敢把锅扣到他头上。
果然,赵佗听完拍案怒道,“监军只有监督权,哪来下命令、带兵的权利?你这主将是怎么当的?为何拦不住?士兵又为何会听他调遣?”
鲍献苦着脸道,“他是监御史看重之人,来之前又献了三件宝物,得监御史特别任命,属下怎敢拦他?”
鲍献故意含糊用词,把独轮车和两味药说成宝物,赵佗果然曲解了其中意思,以为韩信给史禄行贿。
他脸色又黑了两分,心中把韩信当成趋炎附势的小人,同时对史禄也颇有意见。
鲍献继续道,“那韩信本就是淮阴的一名游徼,又极会收买人心,那些淮阴士卒是只知监军,不知将军,便是其他县的戍卒,也有多人被他收买,那些人自愿要跟随监军去杀敌立功,属下能怎么办?”
对鲍献的这些话,赵佗并未怀疑,毕竟韩信是监军,如果不是他自愿去追敌,没有人能逼他去。
“此僚急功近利,自己找死便算了,还要带上其他将士性命,实是可恶。
秦律有言,无虎符而动用军队,是为‘乏军兴罪’,本人处死,家人罚为奴,韩信身为监军,却枉顾主将军令,私调军队入林追敌,致百四十人死于丛林,更是罪加一等。”
赵佗说着,直接动笔写了封韩信的罪状书,派人送去史禄那里,他倒是想看看,史禄会不会徇私包庇。
其实,秦律对官员收受贿赂也有很重的惩罚,不过韩信献宝只是鲍献片面之词,赵佗倒也没傻到去举报史禄。
但是韩信私自调兵这事是主将亲口所言,加上这么久过去,那些人还没有踪影,赵佗也认定韩信等人死在林中了。
对于南越丛林的认识,赵佗比鲍献更清楚,别说韩信这些刚从东海郡过来的戍卒,便是已经驻守在此几个月的正规秦军,也不敢随意进入,那些人进去纯粹是找死。
写好罪状书,赵佗当日便派士兵送去零陵,至于鲍献这些人,则被他派去修城墙铺路。
这时代的南方一片荒芜,秦军驻扎在这里既没有城郭,道路也不通,需要大量劳力来搞基础建设,这也是赵佗如此关注戍卒人数的原因。
他必须在入夏前,把房屋、城墙建起来,同时还要修一条通往西瓯的道路,不需要多宽,车辆能勉强通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