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句话是韩信在后世看到的,典故的主人公除了萧何,还有他韩信。
当年陈胜吴广起义后,韩信最先投奔的是项羽的叔父项梁,不被重用;
项梁死后,他又归属项羽,多次献计,皆不被采纳;
刘邦入蜀,韩信离楚归汉,担任管理仓库的小吏,依然不被重用,甚至夏侯婴向刘邦举荐,韩信也只是由管理仓库调去管理粮饷,始终没有他真正的用武之地。
后来刘邦从长安到达南郑,军中有数十位将领逃亡,韩信觉得刘邦不用自己,于是也逃走了,萧何听到消息,连夜策马去追,于是有了萧何月下追韩信。
那时候萧何是刘邦最重要的左右手,能让他连夜去追的人,必然有过人之处,也是在这一次,刘邦重视起韩信,拜他为大将军,韩信也不负期望,积极为刘邦出谋划策,这才有了汉中对,还定三秦之策。
韩信是刘邦夺取天下的一柄利剑,然而天下大定后,刘邦却开始忌惮韩信,想将这把剑折断。
在刘邦出兵平陈豨作乱期间,萧何这个韩信最信任之人把他骗进宫,最终在长乐宫的钟室被吕雉杀害,这便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由来。
时隔多年再见萧何,韩信心情十分复杂,都是打工人,他其实能理解萧何当时的做法,刘邦看似豁达大度,实则非常小心眼,他忌惮之人何止他韩信,若非萧何力辞封邑,将家产充入国库,甚至自污名节,或许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还有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功成之后自请告退,摒弃人间万事来明哲保身,刘邦死后,是吕后感德张良,劝他毋自苦,这才又返回朝堂。
刘邦的小心眼不只对朝臣,连带自家的侄子,他也斤斤计较。
最让韩信印象深刻的就是羹颉侯刘信,是刘邦大哥刘伯的儿子,刘伯早逝,留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刘邦成亲前,三天两头带狐朋狗友去寡嫂家蹭吃,其嫂对此十分厌恶,有一次故意敲锅以示“羹尽”。
就是因为这件事,刘邦建汉统一后,分封同姓诸侯王,唯独不封刘信,经太上皇刘太公劝说,才怀着情绪封了一个带有侮辱嘲讽性的“羹颉侯”给刘信。
扯远了,回到眼前,知道韩信只是一个亭卒,萧何立即就知道刘邦这厮根本没搭礼钱,而是吹牛吹进来的,这时候也不好再把人请出去,只交代道,“一会儿该吃吃该喝喝,少说话。”
刘邦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知道知道,你快忙去,我自个儿招呼自个儿!”
萧何又看了一眼韩信,转身招呼其他宾客去了。
刘邦从桌子的铜盘里抓起一把枣,四处打量着堂内布置,边吃边对韩信说,“没见过如此豪华气派的屋子吧,瞧那两根顶梁柱,比咱两的腰还粗,还有房梁上的雕花,门窗墙壁上的彩绘,没个上万钱做不下来。”
他端起一樽红黑相间的云朵花纹酒盏饮一口酒,摸着桌子上盛放菜品的青铜器,“把这些个熔了,能筑多少钱啊?!”
韩信瞟了眼这些制作精美的漆器,说道,“熔了反而不值钱!”
刘邦点了点头,“说得也是,这东西卖得贵,除了铜的价格,还有工艺在里头。”
他感叹道,“这吕家真是有钱啊!”
“是很有钱!”
韩信有点心不在焉地附和,脑海里回想的是早上曹氏说的那番话。
对刘邦的仇恨,可以有很多办法报复,但吕雉呢,破坏她和刘邦的婚事到底算什么?帮她脱离刘邦的祸害?
可如果放任刘吕联姻,有了吕家的财力人力支持,到时候刘邦造反起来就会容易很多,那是在给自己添麻烦。
刘邦这厮,看着吊儿郎当,流里流气,本事还是有的,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他,历史上他在芒砀山造反的时候,萧何放着县令不投资,反而去投资一个亭长,可见一斑。
其实要报复这对夫妻,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娶了吕雉,一则可以斩断刘邦一条臂膀。
二则给自己增加助力。自己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而秦国官吏不能经商,不经商又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量财富,没有钱他培养不了人才、收拢不到人心,没人没钱,最后还是什么事都做不了。
如果娶了吕雉,不管将来要做什么生意,都可以通过吕家来遮掩一二。
韩信对吕雉是有恨,但不可否认,在刘邦变心之前,她确实是一个难得的贤妻良母,孝敬公婆、操持家务,甚至帮他养外室子。
刘邦造反躲在外面,她和家人被逮捕入狱,传言说在狱中受到了侮辱;
刘邦兵败逃亡,为了甩掉追兵,狠心将她和一双儿女踹下马车;
后来刘邦封了王,她又被项羽掳走,做了两年俘虏,可谓是受尽颠沛流离之苦,好不容易熬到楚汉议和,回去时却发现丈夫身边已经有了新欢,刘邦甚至为了戚夫人要废她儿子的太子之位。
刘邦死后,她扛起了大汉江山的重担,被匈奴单于侮辱,也能忍下那口气,崇尚无为而治,努力恢复民生经济,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抛开个人原因不谈,韩信其实是同情且佩服这个女人的。
但吕雉处死他的方式始终让韩信耿耿于怀,他怕自己日后看到那张脸就会想起临死前的那一幕,日日活在仇恨之中,被仇恨主导思想,这不是韩信想要的。
对于是否要想办法把吕雉娶到手,韩信的纠结症又犯了,一时有点犹豫不决!
刘邦还在叨叨叨地说着吕家的富贵,这时,后堂传来阵阵脚步声,刘邦立即住了嘴,韩信回过神,抬头看去,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被一年轻公子搀扶着从里面走出来,同行的还有个三十来岁,肚子发福的中年男子。
韩信没见过吕雉的父亲,不过他认识吕泽,那年轻男子就是吕泽,那这老头必然是吕公了。
吕公把那发福男子,也就是沛县县令让到上首的位置,示意管乐先停下,对堂上众人拱了拱手,开始发表讲话。
“各位乡亲,我等从单父迁居到贵宝地,叨扰了!今日设下酒宴,一是感谢县尊对我吕家的关照,二呢,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日后有事可能会麻烦到诸位,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说着,从一旁仆人托盘里端起一樽酒,“在下先敬诸位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