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柴勇气喘吁吁地回到游徼府,韩信并没有睡,正在前院等着他。
“没事吧?为何如此久?”
韩信递给他一杯水,柴勇咕咚咕咚两口闷掉,擦了擦嘴角水渍,“我跟到一处庄园外,蹲守了一下午,天黑的时候摸进去查看了一番里头的具体情况。”
“说说!”韩信又给他倒了杯水,让人去端饭菜上来。
柴勇道,“那处庄园临近洪泽湖,占地极广,估摸着有游徼府六七倍大,里头花园小径、小桥流水,修得跟迷宫一样,我出来时差点迷了路,哦,对了,还有一座两层阁楼,不知用什么木头建的,装饰得极其豪华……”
“说重点!”韩信有些无语地打断他。
“哦,重点是丢失的姑子果然都被关在里面,那两个老不死的以折磨她们为乐,经常拿鞭子抽打,拿油膏烫,简直惨不忍睹,折磨完又让养伤,养好继续折磨,如果身上的伤治不好,留下难看的疤痕,会被扔进后院的枯井里自身自灭,卫建还扬言要把枯井填满,弄一个美人冢。”
在白日见到白芽儿的时候,韩信就大概猜到这些女子受了什么折磨,他疑惑道,“你如何知道得如此详细?”
柴勇道,“白芽儿告诉我的,她因为逃跑,被单独关在一处,说要饿三天三夜,我本来想救她出来,不过怕打草惊蛇,害了其他人,便忍住了,我跟她说一定会救她出来,让她暂且忍耐。”
韩信点了点头,“还算聪明!”
“师父,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人?”
“可知枯井里死过多少人?”
“白芽儿说,她被抓来的这三个多月被丢进去两个人,听最早来的一个人说,她知道的就有六个,她们并不全是洪泽乡的,还有其他乡里的,还有两个从北边买来的胡姬,估计是买的价格不便宜,不舍得下重手折磨,倒是活的时间最长。”
“嗯,我知道了,你去用饭休息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人?”
韩信道,“救人容易,要把卫、张二人扳倒却难,此事容我思量清楚再说。”
“有什么难的,把那些女子救出来,枯井中的尸骨挖出来,人证物证俱在,还怕搞不掉这两坨屎?”
韩信摇头,“想得太简单了,此二人敢顶着严苛秦律干这些事,怕是早寻好了靠山,若是县丞,甚至县令袒护二人,此事非但治不了他们,还会把我给搭进去。”
“那你不是也有左尉吗?不行让左尉上报到郡里,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
“梁轩只做对他有利之事,为这几个蝼蚁与同僚交恶,于他有何好处?人与人之间,没那么多感情讲的,多数只讲利益,讲好处,我若不能给梁轩带来收益,反而拉他后腿,无需其他人动手,他自己会先把我踹了。”
眼下的韩信也只是个小蝼蚁,梁轩要捏死他易如反掌。
“那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他们逍遥法外?当官若不能为民做主,我不如回家继续杀猪。”柴勇气哼哼道。
“没说不办!这几日你暗中监视庄园,待我想个万全之策再动手。”
柴勇眼中又绽出光芒,“师父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平时也没见你如此嫉恶如仇,这次是为何?”韩信用疑惑的目光审视着他。
柴勇嘀咕道,“我答应芽儿要救她,自是要说到做到。”
“你也曾答应为师不吃肥肉,可我见你每次用饭,尽和他人抢肥肉?”
柴勇嘿嘿笑道,“抢的肥肉好吃!而且我的大肚子几乎不见了,如今每日也有操练,还要到处巡视,吃点肥肉无碍的。”
“就你理由多,快去用饭,明日叫赤焰同你轮流监视,没我命令,切莫打草惊蛇,也勿要对其他人说起此事!”
“晓得了,师父你也快回去休息,师娘怕是等急了!”
“皮痒了?”韩信站起来,作势要揍他。
柴勇端起盛着放碗的托盘,溜到门口,回头道,“师父快加把劲哦,争取早日把种子种上,我可等着带小师弟呢!”
说完一溜烟跑掉了。
韩信无奈地摇了摇头,踱步回内院,房间的灯还亮着,他推门而入,见吕雉还坐在书案旁写字。
她穿着一袭白色睡袍,披散着头发,白皙精致的脸庞映衬在火光下,呈现出温暖柔和的美。
灯下看美人,果真别有一番韵味,韩信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问道,“这么晚还不睡?”
“几个字没记住!”吕雉头也不抬地回道。
“明日再记!”
韩信也不喊她给自己宽衣了,自个儿脱了衣服坐于榻旁,想着是不是和她聊些什么,却不知要聊什么。
韩信在等吕雉开口问他这么晚去做什么,奈何等了好一会儿,她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把最后几个字写完,兀自吹了灯火上床,全程看也不看他一眼。
还记仇呢?女人果然小心眼!
韩信觉得无趣,也拉下帐子躺下,脑袋枕着一只胳膊,寻思着如何把卫、张这两个变态给骟了!
韩信在洪泽乡能用的只有十个乡卒和两个亭长,在这件事上面,连梁轩也不会站在他这边,要斗倒他们却是要颇费一番功夫。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要不问问吕雉?
终于想到可以和她聊的话题,韩信把今日所见所闻及柴勇探得的消息一股脑儿告诉吕雉,询问道,“夫人有无办法?”
“良人都没办法,我一个妇人能有什么办法?”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一点其他情绪,韩信感觉自己又碰了一鼻子灰。
“我就是随便问问!”
跟她说这么多,不过是想缓和一下夫妻关系,不料这女人也是个不会聊天的。
韩信不知还要说什么,最后交代道,“此二人伏法前,夫人切莫独自外出。”
吕雉冰冷的脸色柔和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主动开口说道,“我吕家在单父县时,豢养有门客数十人,家有良田千顷,奴仆无数,却因为得罪了县令,不得不遣散部分门客,舍弃大部分家财,举家搬至沛县,良人若能设法让卫氏和县中大人物结仇,此事或许便可行了。”
原来在帮自己想办法啊!韩信微微诧异了一下,说道,“卫建为人十分圆滑,又不吝啬钱财,要让他去得罪人,难办!”
“那该如何是好?”吕雉的声音终于有了情绪。
韩信想了想,问道,“吕家当时因何事得罪县令?”
“不过些许小事而已,我家同吕不韦沾了些亲,吕相死后,父亲害怕遭牵连,为人处事一直都很小心,不过吕家树大招风,不得罪人,别人也会来找麻烦,那县令觊觎我家资产,故意找了个由头要治父亲的罪,没办法,父亲只能舍弃大部分家财,搬去沛县。”
“树大招风……”
韩信听完温声一笑,“得夫人提醒,我想到治那卫氏之法了!”
“什么办法?”
“割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