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很快就弄到了去淮阴的验传,虞熙给父亲留了封写得像狗爬一样的信,又一次离家出走了。
陵县就在淮阴隔壁,二人骑马出行,早上出发,当日傍晚就到了,向沿途亭部打听,很快便得到了韩信在洪泽乡当游徼的消息,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两人先在淮阴县城落脚,打算次日再去洪泽乡拜访。
“人家当着秦吏,必不会跟我们回下相,你的招揽计划要落空了。”
客舍内,项羽放下包袱说道。
“情况好像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我记得他从前受过胯下之辱的,怎么就当上游徼了?会不会是同名同姓之人?”
虞熙颇为纳闷地说道。
“那亭长不是说了嘛,他剿贼有功,得了县尉赏识,现在已是不更了,我觉得此人就是你说的那个韩信。”
虞熙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两口,“甭管他是什么,拐不走也没关系,咱先和他拜把子,来个桃源三结义,古人讲的就是义气,日后有需要,他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什么古人今人,又开始胡言乱语,拜把子可以,我和他拜就成了,你不能拜。”
“不拜就不拜!”
虞熙伸了个懒腰,抱怨道,“这马没鞍没蹬,跑了一天,累都累死了!”
“怎么没鞍,皮鞍不是鞍?”
虞熙道,“我说的是那种硬的马鞍,就像……骆驼驼峰中间凹槽那样,中间低两边高,不过没它高差那么大,安在马背上,底下还有放脚的硬马蹬。”
不用造出来,光听她形容,项羽便能想象得出,真安上这种硬马鞍和马蹬,那马就不只是用来代步、做哨探如此简单了。
无需胡人那般高超的马术,普通会骑马士兵亦可解放双手于马上搏斗射箭,一支这样的骑兵,进可不停袭扰步兵方阵,疲敌扰敌,退能跑得飞快,我方想打便打,想走就走,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再如果,能给这支骑兵装备重甲,即可以骑阵碾压秦军的步兵阵,他项羽可横行于天下。
不得不说,项羽真是个当之无愧的军事天才,从没领过兵,更没见过骑兵作战,从前只是听项梁说过一些胡人骑兵的作战风格,他就能脑补出轻重骑兵的不同战术。
“这东西极好,极好!”
项羽满眼兴奋之色,“从前我怎没想到这样的鞍辔,你这随口一说,就是无敌于天下!”
“有这么厉害吗?”
虞熙根本不知这时代还没有高桥马鞍和硬马蹬,她没研究过古代战争,更没研究过骑兵,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对骑兵的重要性,听项羽说得夸张,她是抱着怀疑态度的。
项羽依旧难掩兴奋之色,“厉害,极厉害,日后我会让你看到一支所向披靡的霸王铁骑!”
虞熙呵呵笑道,“没想到我随口一说,居然就能给你整支骑兵出来!”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虞熙瞌睡虫犯了,躺在榻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项羽回了自己屋,躺了许久,依旧兴奋地睡不着。
相处这几个月,他觉得虞熙行为举止十分奇怪,嘴里时常蹦出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词,时不时还会说你们古人,好像她不是这时代的人一样。
他也打听过了,虞熙从前并非如此,是一次生病之后记忆全失,才变成如今这模样,虞父开始以为是鬼附身,请了许多巫师来驱鬼,并无任何效果。
项羽觉得,她极有可能真是被什么附身了,如纣王的妲己被狐妖附身,祸乱商天下。
不过,虞熙是来助他夺天下的,就方才她随口提出的硬马鞍和马蹬,日后足以让他驰骋秦国,还有那所谓的火药,要是真有她说的那般神奇,何愁秦国不灭,楚国不兴?
…………
次日早上,二人简单吃过早饭,继续赶往洪泽乡,中午时分便到了乡邑。
正巧韩信今日没出去巡视,二人报上姓名,在门房等候,由仆人先进去禀报。
韩信此时刚吃过午饭,正在小憩,听到仆人报上的姓名,他腾的一下从小榻上坐起,不确定道,“你说来者何人?项藉?”
仆人点头,“对,那少年是如此自称的,小的没传错。”
“可有说哪里人士?”
“说是下相人,随行还有一个女童,看样子像是他的仆人。”
韩信紧跟着问,“来者年岁几何,体型相貌如何?”
“尚未束冠,个子有八尺左右,十分魁梧强壮,长得……有点像方形脸,眉峰很高,眼眸有点深,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嘴巴不大不小,总之颇为俊朗。”
下相项藉,再听仆人形容的相貌,韩信已经十分肯定,来者就是项羽。
若是刘邦或沛县某人来拜访,韩信并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他和刘邦已经有过交集,可项羽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突然由下相跑到淮阴来,还特地上门拜见,这就太奇怪了。
难道也是穿越者?来招揽自己的?
“把人请去会客厅!”
“唯!”
仆人躬身退下,韩信整好衣服,来到会客厅,没一会儿仆人便引着两人进来,其中一人正是项羽,还有一人韩信也见过,便是当初去沛县路上,请求他捎带的小女娃。
那时这小女娃乘着马车,穿锦衣华服,今日却换成粗衣麻布,看着好像成了项羽的仆从,难道真是家道中落,卖身为奴了?
如此凑巧卖给了项羽?
再回想当初她说要去沛县当什么压寨夫人,韩信忽然明白了什么,敢情这小妞是要去沛县抱刘邦大腿?
虞熙?女毒贩?虞姬?
还真是巧啊!
韩信心中十分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虞熙就没他这么好的定力,在看到韩信的一瞬间就脱口问道,“你就是韩信?”
韩信也没装作不认识她,惊讶道,“原来是你!我记得当初你说自己无父无母,如今这又是……”
虞熙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没说谎,那时我父母双亡,你不肯捎带我去沛县投奔亲戚,我只能卖身为奴了!”
项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二人认识?”
虞熙低声道,“当日在路上遇到过,那时他还只是个押解犯人的亭卒,没想到竟然就是我们要找的韩信,你可别拆穿我。”
项羽心领神会,对韩信道,“这是我前不久刚买的奴仆,看她长得可人,便带在身边使唤一二,不成想竟和游徼有过一面之缘,看来我三人缘分不浅,今日来淮阴游玩,偶然听人说起游徼斩杀贼寇威名,我生平最好结交勇士,特从淮阴赶来相见,不知是否唐突了?”
只是偶然听说才寻来的?韩信一点也不信。
他谦虚道,“勇士不敢当,来者皆是客,项君能特地赶来这穷乡僻壤相见,在下欢迎之至,这几日便由我做东,请项君游一游洪泽美景。”
项羽朗声笑道,“游徼是个爽快人,这朋友我项藉交下了,韩兄不必一口一个项君,叔父已为我取羽为字,你叫我项羽或阿羽都行。”
“项羽?以项为氏,不知前楚柱国项燕将军是你什么人?”韩信故作无知问道。
项羽一脸自豪道,“那是我大父!”
“原是项燕将军的后人,失敬失敬!”
韩信不知虞熙对秦朝历史到底了解多少,这一番表演是为打消她的怀疑。
他却不知,虞熙根本就是个历史小白,她先前也不知项燕是项羽的爷爷,听韩信这样问,根本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