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崔静嘉一起身就得到了消息,三房的崔鸿永,她的三叔走马上任了。
因是陛下生辰,女学难得放了三天假。
今日的天气格外明媚,阳光洒在院子里,让人瞧着心情都舒爽不少。难得偷懒,崔静嘉念着昨晚崔惠音的不对劲,有些想要去看看。
让翠芽简单的用发带把长发系在脑后,打扮的甚是清爽。
进了花澜院,相比起崔静嘉的院子,显得冷清不少,丫鬟婆子们虽然不少,可是一个个坐在院子里,瞧着比主子的架子还大。
不光崔静嘉皱起眉,连她身后跟着喜嬷嬷和翠芽神情也暗了几分。她们自然是知道崔惠音的地位不高,不过也没想到她院子里的人居然是这样的姿态。
坐在院子阴凉处的原嬷嬷瞧见来人,先是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崔静嘉的装扮,立刻捧着笑脸,小跑了过去。
“大姑娘怎么来了?”
崔静嘉瞧着说话的老妪,身着墨绿色的衣衫,有些肥胖。头上只戴了一个簪子,眼睛略有些浑浊,瞧着不像是个好的。
她盯着那个簪子看了几眼,虽然款式一般,但是细心看也能知道这簪子不是一个奴仆会有的。
半响,崔静嘉才开口:“我来找二妹妹,她不在吗?”
似是回应她一般,房门咯吱一声,崔惠音穿着一身粉红小袄,面色有些憔悴的出现在几人面前。
“大姐姐…”
崔惠音的声音难得带了些温软,还有些糯糯的,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崔静嘉仔细看去,细面荔枝般的小脸,眼睛红红的,嘴唇也有丝丝干裂,侧头再看那伺候的嬷嬷,红光满面,就算看到了崔惠音,面上也没有丝毫担心。
原嬷嬷瞧见崔静嘉看她,脑子立刻活动起来,面带愁容,关切道:“哎哟,我的姑娘诶,好好的人儿,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那表情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关心崔惠音不得了,可是瞧见了她之前的模样,崔静嘉心下只涌起一阵反感。
拉着崔惠音的手,朝着屋里走去,进门前,对着喜嬷嬷道:“嬷嬷,你和翠芽在外面候着,别让人进来了。”
崔惠音眼眶更是红了几分,拉着崔静嘉的手都有些颤抖。
走进崔惠音的屋子,相比起院子里,这屋子更加显得清冷。姑娘家的房间大都是花红柳绿的,精致的小玩意也是摆的到处都是。
可是反观崔惠音的屋子,完全按照规格来摆列,只有那床上的轻纱以及那圆桌上的布子能说的上有些花样,其余的没有出彩的地方。
崔静嘉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来崔惠音这地,瞧着崔惠音的眸子暗了几分,面露难堪,连忙道:“惠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一个小花猫了。”
崔惠音立刻想起了昨晚上在宫里发生的事儿,一阵辛酸。
昨儿崔惠音在宫中遇到了在楚国公府里交谈过的姐妹,那时候崔柔嘉还有崔仪嘉还在身边。
那小姐妹瞧见崔惠音,又看到崔柔嘉和崔仪嘉,就直接问起谁是她的庶姐,她微微心慌,准备回答,就听到崔仪嘉嗤笑一声,对着那小姐妹解释起来。
听到崔惠音才是那个庶出,那小姐脸上又是青又是白的,气的直接骂了崔惠音不要脸面,以庶出身份冒充嫡出,然后给崔柔嘉道歉,头也不回的走了。
崔仪嘉在一旁幸灾乐祸,崔柔嘉身边的嬷嬷也拦住了崔柔嘉的身子,一副忌惮的看着她。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拔光了衣服在众人眼前。
想要逃,可是却无处可逃。浑浑噩噩的在宫里呆了一晚上,回到府里,赵氏半是警告半是劝诫的敲打了她一番,这才放了她回来。
窝在被子里,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大半宿。她想要解释,可是没有人想听她解释。
“静嘉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一张连惨白的小脸像是随时可能晕厥过去一般,崔静嘉拧着眉有些担心的拍了拍崔惠音的手。
“自然是不会的。”听了崔惠音昨晚发生的事,崔静嘉也只能叹息。
若是崔惠音没有几分心思,又怎么会隐瞒自己的身份。崔静嘉看透了这一层,可是在看到崔惠音这憔悴的模样,也说不出来。
出身这个东西,人自己是选择不了的。
“大姐姐,我一直很羡慕你。”崔惠音的声音有几分嘶哑,“你性子好,又是二房嫡女,有疼爱的父母,能够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我,不过就是侯爷醉酒后的产物。下人们敢欺我,姨娘也不敢伸张,夫人严厉,疼爱只给了柔嘉,为什么就是我要遭受这样的不公平,为什么…。”
崔静嘉听得心惊肉跳,崔惠音把自己内心里长期憋着的东西,一口气全说出来了。
她一把捂住崔惠音的嘴,急道:“惠音,这些话别乱说。”
崔惠音的眼泪滴落在崔静嘉的手上,立刻有了一种被灼热的东西烫到了的感觉。
“惠音,大伯是你爹爹,你是侯府正经的主子。”崔静嘉从自己腰侧掏出手帕,细细的给她擦了擦眼泪,“出身是我们选择不了的,可是,惠音,你已经很幸运了。”
“咱们出生在侯府里,比起普通的百姓,不用担心吃穿,还有人服侍。京城的夫人们,虽然表面上优待着庶女,最后却选择把那些女子送贵人做妾的例子还少吗?”
崔静嘉从刚刚崔惠音不满的地方一个个细细的说着:“起码大伯母不会这么做,会让你做个正头娘子。”
上辈子的崔惠音,不就嫁的很好吗,让京城里的各家庶女们都羡慕的不得了。丈夫虽然出生不高,可是定完亲之后,在科举考试得了个探花。
有的人家抛下高枝,可却仍然坚守本心,并不因为自己身份的改变而轻视崔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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