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东西都是崔静嘉自己能够做主的,只能通过赵氏来处理,这对崔静嘉来说并不能说是历练。要想真正的蜕变,有的东西必须要自己上手之后才能知道。
崔静嘉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笑容,这唯一的办法,只有这靖安侯府分家,二房单独做主才是。不过现在的她,并不想要让这一切发生。
分家终究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并不想要这般。少一些练手也没有关系,她要保证自己明锐的观察才是真的。先是管好自己府邸的,不让他人害自己这对她来说才是重要的。
“静嘉你还是太小了,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基本的防备心必须要有。”穆青月认真的叮嘱道。
其实她也能感受到崔静嘉最近的状态有些不一样,成长的速度似乎变快了不少。她终究是外人,只能嘱咐,不能代替崔静嘉去生活。
崔静嘉笑道:“我知道,倒是劳烦青月你为我担心了。”
穆青月定定的看着崔静嘉,突然道:“静嘉,我觉得你本身很有欺骗性,或许可以挑战一下我讨厌的那种人。”
穆青月讨厌的是哪一种人,就是那种表面上软弱不堪一击,可是实际上特别有心机计谋的女人。
崔静嘉现在的外表本身就是那种柔弱的,扮起来若说只有三分,看上去,也多了三分,活脱脱成为六分模样。
“不过,这种人实在是太讨人厌了,静嘉若是真的成那样的人了,我估计会讨厌死的,算了算了。”穆青月只是一想,就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知道穆青月只是说说,不过崔静嘉还是听进去了。她性子中的软绵是她的弱点,她并不想把这一点当作利用的对象。
这软绵终究是要抛弃掉一部分的,心不狠是做不了大事的。虽然她现在面临的只不过是侯府的腌臜,可是未来呢,她所面临的更加多。
她若是想着给别人留一条后路,别人是不是也会留给自己。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猜想。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一份仁慈心的。她能做的只有照顾好自己在意的人罢了。
“你们两个,别想这么多了。咱们出来玩,放轻松放轻松。”君婷云瞧着两个人都若有所思的模样,立刻开口说道。这好好的游玩,画风突变,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只是听两个人说,就感觉两个人的生活相当的艰难。让她实在是难以想象了些。穆青月的话,一点都不像是她往日表现出来的那般。
而现在崔静嘉也是,明明才九岁的模样,也在仔细认真的思考。就像是真的在考虑这种可能一样。她们两个,似乎在侯府,并不如她想象般的那样好。
崔静嘉回过神,笑了笑,她自然知道这次是出来玩的,道:“既然都出来了,就聊一些开心的事情吧。马上就要开学了呢,你们复习好了吗?”
君婷云微微苦着脸,埋怨道:“说好的说开心的事情,这哪里是开心的。”
穆青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君婷云这倒是很有当初的感觉,对于这东西最不擅长了。
崔静嘉故意皱着脸,然后巴巴的道:“可是马上日子就要到了啊,我们也要好好学习才是。”
君婷云垂着头,像是认命了一般。哀叹了一声,道:“明白了明白了,我回去该复习了才是。不过,这冬天一过,又到了骑马的好时节了。”
崔静嘉想了想,不知不觉她就回来一年了,想着去年的莲花节,嘴边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怎么感觉去年的事情还宛若才发生的一般。
三人调笑一番,喜嬷嬷她们准备好点心,给三人放在一边。
说话间,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崔静嘉闻声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张狂的秦子乐骑着马直直的朝着她们跑了过来。
到了三人跟前,秦子乐这才下了马,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东西,一把仍在崔静嘉的手里,道:“这是送给你的康复礼,静嘉小丫头,可别忘记了楚弈言那个小混蛋。”
“话也带到了,我走了。”东西也给了,人也瞧见了。没事,他的任务就完成了。秦子乐说完,怎么来的又怎么去的了。
崔静嘉捧着手中的那不知名的东西,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知所措。这秦子乐的态度也是,或许真的是跟楚弈言待的多了,所以这感觉也有些相似了些。
蛮不讲理的就自顾自的把东西交给她了,也不问她是不是要收下。
崔静嘉收回视线,就看到穆青月颇有兴致的盯着她看着,后背不知怎的,一麻:“青月,你别这么看我。”
穆青月指了指那东西,脸上带着笑容,笑道:“没看出来啊,咱们静嘉的魅力。这楚世子是不是认定你了,啊?”
君婷云连忙打断道:“青月别乱说,这女儿家的名声,若是传出去,就不好了。”
穆青月明白的点点头,坐在崔静嘉的身边,两只乌黑的眼睛就盯着那礼物看着,一副等着崔静嘉打开的模样。
崔静嘉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那小盒子,缓缓的打开。
等打开了,那小东西映入眼帘,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不过就是一个小金苹果罢了。只是众人都知道这苹果的意味,平平安安才是最好的。
崔静嘉瞧着这份礼物,心底软软。一瞬间就把楚弈言的模样勾勒在脑海中,然后呼出一口浊气,始终,这辈子在她心中留下痕迹的男人还是要数楚弈言了。
穆青月瞧见礼物之后,也不得不说这选得礼物很好,不贵重却也有心意。但更主要的是让她们想起了一个事情,她们好像什么都没准备!
“静嘉,你康复的礼物,我没有准备,你可别生气。”穆青月坐在崔静嘉的身边,轻轻的道,想了想,把自己头上的珠钗给摘了下来,放到崔静嘉的手中。
“这个东西给你,静嘉。”穆青月似乎害怕崔静嘉不明白一般,解释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钗子了,你可别嫌弃。”
崔静嘉笑着把那东西放回穆青月的手中,轻声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东西既然是你心爱之物,那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别给我了。”
瞧见君婷云也开始想着要拿什么东西给她,崔静嘉更加无奈了,道:“你们两个能来陪我已经是难得了,再说送我什么东西的话,可就生分了。”
君婷云和穆青月这才把东西全部都给收了回去。
崔静嘉让喜嬷嬷把那小金苹果放到马车上,又和穆青月她们聊了起来,玩闹到下午,才结束了今天这春游。
一回到德宁院,崔静嘉就立刻让喜嬷嬷开始调查起来,翠芽和李芸就在屋子里伺候着,崔静嘉复习着功课,李芸把那茶壶端了进去,给崔静嘉倒上一杯。
一入口崔静嘉就愣了,这显然是花茶。她抬头看向李芸,问道:“芸儿,这是你做的?”
芸儿笑眯眯的回答道:“小姐,这春日百花盛开,用来泡茶这口味也是极好的。”
翠芽也在一旁紧张的道:“芸儿这个想法,奴婢也同意了的,这口味不和小姐的口味?”
崔静嘉摇摇头,这倒不是,相反,这口味还不错,让人感觉很舒服。没有得到崔静嘉的责怪,翠芽和芸儿这才舒了一口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喜嬷嬷这才回到崔静嘉的身边。
“小姐,这里面或许真的有什么猫腻!”
崔静嘉靠在榻上,轻皱着眉,问道:“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喜嬷嬷点头站在一边,给崔静嘉道:“刚刚奴婢差人去问了,那木桃今日问了辛嬷嬷不少的关于老夫人的事情,好像真的同小姐猜测的那般,老夫人丝毫隐瞒了些什么。”
崔静嘉当即就道:“明日,你陪我一同去金嬷嬷那一趟。不要让人知道,特别是三房的人。”
要想知道对方想要做些什么,只有比对方先一步了解想要做些什么才可以抢占先机。现在金嬷嬷定然是知道最多的人。要想知道什么,从金嬷嬷口中知道就好。
她不是木桃,需要拐弯抹角,直接去问就可。
…
翌日,崔静嘉选了午休的时间,就去寻了金嬷嬷。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显然因为老夫人的逝去,这个地方人烟冷清,不过下人们倒是不敢轻视了这里,隔几日就有人来这院子里打扫,瞧着甚是干净。
崔静嘉在喜嬷嬷的只指引下走到金嬷嬷住的地方。一个还算崭新的小屋子,虽然小,可是格局和卫生却是不错的。
屋内走出一人,瞧见崔静嘉和喜嬷嬷立刻就低下头道:“嬷嬷、大姑娘。”
崔静嘉没有意外这小丫鬟认得自己,看她丝毫没有惊慌就知道喜嬷嬷事先一定是专门来说过一次了。
“大姑娘,嬷嬷身子不便,不能受风,您别怪罪。”咬着贝齿,那小丫鬟有些不敢太抬头的道。
崔静嘉笑了笑,这年纪大了的人,定然都会有不少的毛病,她今日也不是来摆谱的,自然摇了摇头道:“无碍,我进去就好。”
说着,崔静嘉迈着步子,就走了进去。
走进里屋,崔静嘉才看到金嬷嬷,比起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整个人苍老的可怕,头发已然花白,那双眼十分浑浊,瞧见崔静嘉,就作势要跪下来请安。
崔静嘉连忙阻止道:“嬷嬷不用如此,嬷嬷是我祖母身边的老人,按理说我要对嬷嬷客气些才是。”
金嬷嬷轻轻摇了摇头,咳嗽道:“大姑娘怎么能这么说,奴就是奴,怎么能见了主子不行礼,没有出来迎已经是老奴的过错了。”
说着就要继续完成刚刚的动作,这模样这么折腾定然是不行的。崔静嘉拦着劝道:“嬷嬷身体不好,还是别逞强了。”
金嬷嬷瞧了瞧自己那么个破败模样,有些忍不住叹了叹气:“也怪我这不成器的身子,老奴马上就要去陪老夫人了。”
喜嬷嬷搬来一个坐凳到崔静嘉身后,崔静嘉坐下,瞧着金嬷嬷,问道:“嬷嬷,今儿来找你也是有些话想要问问你。”
金嬷嬷浑浊的眼看着娇嫩的宛若花朵般的崔静嘉,嘴角噙着笑道:“大姑娘要问什么,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崔静嘉也不拐弯抹角,想了想心中的问题,直接道:“祖母可有给你交代过什么话要你给大伯他们说的,又或者是留下了什么东西了吗?”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可能没有一个让她满意的回答,可是在听到金嬷嬷回答没有的时候,崔静嘉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想错了。
闭眼再沉思了一番,崔静嘉又问道:“那祖母,生前和什么人交往比较多?”
如果不是金嬷嬷的话,会不会是其他人?
金嬷嬷半眯着眼想了想,缓缓的说道:“老夫人这一生过的太苦了,能够说上话的人也只有奴婢了。”
她自由服侍她家小姐,从家到这靖安侯府,小姐一直在斗个不停,没有停歇,从继母到老侯爷,到那如夫人,这一生都在算计中度过,每日思虑太多,能够体谅的也就她一人了。
当然,还有那位。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然小姐没有做出不贞不洁的事情,可是有一段时间的交往也是事实,可这些都不是该对崔静嘉说的。
在小姐的孙女面前,她这么说,该让崔静嘉怎么看待自家祖母。
崔静嘉拧着眉,能说的上话的也就金嬷嬷,那么排除了把这东西交给其他人的可能了。
她还是有些不死心,想了想,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道:“嬷嬷,就没有人给祖母送过什么东西?”
金嬷嬷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人惦记着她家小姐。
崔静嘉紧绷着小脸,看样子金嬷嬷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她好像是多心了。半响,崔静嘉放松下来,摇了摇头,笑道:“嬷嬷干脆给我说一些祖母之前的趣事吧,静嘉记忆有些记不清了,不想要忘记祖母。”
金嬷嬷和善的笑了笑,不过喉咙间传来一阵痒意,忍不住一下咳嗽出来,“咳咳咳…咳咳咳…”听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崔静嘉看向喜嬷嬷,喜嬷嬷立刻从一旁的桌上倒上一杯水,给金嬷嬷润喉。
“咳。好了…”金嬷嬷喝完一杯水,喜嬷嬷又顺着她的背轻轻顺下去。听到金嬷嬷说了好,这才停下手。
金嬷嬷放松下来,轻声道:“大姑娘若是想听的话,那么老奴就给大姑娘说说吧。”
“年轻的时候,老夫人的性子就比其他人要沉着的多,一直思量太多,性子也不活泼,可是啊…。”
在金嬷嬷的口中,崔静嘉脑子里一个人物就丰满起来,从一个青葱少女,到一个妇人的转变。一个女人的人生。
她的曾祖父显然是知道祖父的不着调,可是膝下只有一子,再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把这爵位留给祖父。但是显然,在看媳妇的上面,他没有由着曾祖母选择她娘家的姑娘,而是坚定的选择了她祖母。
而祖母她显然也是有能耐的,但是男人的心不在她这,身边除了金嬷嬷外,别无他人。每日像是例行公事一般过日子,在生下崔舒志和崔舒明之后,老侯爷连房都不进了。
一个再怎么强悍的女人,都会有累的时候,最后熬死了老侯爷,把那男人心心念念的女人也送去陪葬,她也累了。身子因为病重而衰弱,最后去世。
“大姑娘,您肯定不知道,老夫人当初特别喜欢您。”金嬷嬷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有些哽咽的道。
崔静嘉也不好受,从金嬷嬷口中说出的话,她的祖母过的实在是太苦了些,勉强笑着问道:“为什么?”
金嬷嬷又哭又笑的道:“您可是咱们侯府当时唯一的姐儿,这侯府中已经有三个男丁,大夫人又生了恒彦少爷,咱们侯府就差一个金枝玉叶。”
“老夫人当时还说希望小姐的日子能过得幸福些呢,不用考虑太多,每日开开心心度过就好。看到小姐现在这样,老夫人定然会很开心的。”金嬷嬷忍不住说着。
崔静嘉的记忆似乎被打开一般,脑海里闪出一个和蔼的老妇人抱着自己,轻轻的说着:“我们静嘉啊,一定会成为靖安侯府最幸福的姑娘,是不是啊,静嘉?”
眼泪,一下不受控制的流出。从眼角低落到唇边,又落在地下。
这个时候,崔静嘉突然有些难以自控了。眼眸含着水光,不断从中低落晶亮的珠光。她的祖母,对她的期许,时隔那么多年,她再次听到,心中不知为何如此酸涩。
她没有如同祖母说的那样,幸福的度过一生,反而过的无比窝囊,一个怯懦的侯府大姑娘,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姑娘,一个只想着躲避的大姑娘。
她忘掉了她的祖母,忘记了那份独一无二的心意,忘记了当初那双温柔又带着坚定的手,也忘记了那双曾经拥抱着自己那温暖的怀抱。
崔静嘉这模样,猛地就吓到了喜嬷嬷和金嬷嬷。
喜嬷嬷立刻焦急的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崔静嘉抬起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委屈,又觉得很难受。一种复杂的情感涌在心间。哽噎着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祖母…”
金嬷嬷一愣,这么多年,说起这些故事,也就只有她会感到辛酸,感到难过。可是没有想到只是说给崔静嘉说的这一次,崔静嘉居然哭成了个泪人。
“大姑娘别哭了,若是老夫人瞧见老奴把大姑娘惹哭了,定然会生气责怪老奴的。”金嬷嬷安慰着崔静嘉,让自己不再难过,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笑道。
崔静嘉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眼,若是祖母还在的话,她或许会真的如同祖母所想的那般吧。不过,现在祖母不在了,她也要靠自己,不能再依靠别人。
突然,金嬷嬷伸出手,到空中有些顿了顿,崔静嘉看向她,金嬷嬷带着一丝恳请的道:“大姑娘能让老奴摸摸您吗?”
崔静嘉毫不犹豫的就把脸凑了过去,让金嬷嬷有些粗糙但是却还有几分柔软的大手摸了摸。
心满意足的摸了之后,金嬷嬷的声音有些轻,道:“老奴以前也曾摸过大姑娘,转眼间,大姑娘就真的长大了。老奴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大姑娘没有忘记老夫人。”
这岁月实在是太无情了,明明最开始在她印象里最为深刻的小姐,在时间的流逝下,她竟然开始慢慢的模糊掉小姐的相貌,一天天,一日日,她生怕自己忘记掉,每日只能不断的回想起和小姐在一起的趣事。
只是和崔静嘉待上那么会,就让崔静嘉也想起小姐。她看得出来,崔静嘉不是作伪,是真的想起来了关于自家小姐的事情。
小姐,您看到了吗,这侯府里,又多了一个真正想着您的人。
年纪越大,金嬷嬷越是觉得,这一辈子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惦记的了。若是人从出生到死去,都没有人想着,实在是太寂寞了些,小姐生的崔舒明和崔舒志两位少爷,现在也有自己惦记的人。
再难得找到像是崔静嘉这样,一心惦记着的人了。
……
崔静嘉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还没缓过来,她还沉浸在刚刚那种气氛之下。
翠芽从屋内瞧见崔静嘉这样子,立刻担心的问道:“嬷嬷,小姐这是怎么了?”
喜嬷嬷摇了摇头,轻声嘱咐道:“小姐现在想要一个人待着,你们在门外候着吧。”
翠芽和芸儿相互对视一眼,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是还是忍住了,两个人一起站到了门外。喜嬷嬷跟在崔静嘉的身后,瞧见崔静嘉缓缓坐在榻上,静静的看着一处,最终还是劝道:“小姐,别多想了。”
喜嬷嬷的话让崔静嘉回过神,她嘴角勾了勾,道:“嬷嬷,我知道分寸的,我想自己待着,你也出去吧。”
崔静嘉虽然是沉浸在悲伤之中,可是更多的还是在想着要怎么做。要想幸福,真的有那么简单吗?祖母比她想的多,谋划也多,可是这辈子,仍然也过得不好。
现在的她不如祖母,也没有祖母的手段。真的能够过的幸福吗,她没有底。
她钻了牛角尖,有些出不去。到底要怎么做,才真的能够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想着,就能成功。
一直到晚上,崔静嘉都没有出了这个怪圈,思绪就卡在其中不能自拔。
喜嬷嬷把吃的送来,瞧见崔静嘉还是之前那副模样,有些焦急的道:“小姐,小姐。您再怎么想老夫人,也不能不吃不喝啊。”
崔静嘉侧过身子,带着浅笑的看着喜嬷嬷,道:“嬷嬷,我省的,只是,有些控制不住…”
情急之下,喜嬷嬷想着今天去见那金嬷嬷的目的,急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发现没有?”
发现?
崔静嘉恍然才想起自己去金嬷嬷那处是为何,若是金嬷嬷没有说谎的话,那她就是想多了。
她眉心一皱,为什么她要加上金嬷嬷没有说谎这样的话。金嬷嬷没有必要对她说谎,她这么一说,脑中却忍不住回荡着这句话。
只要一联想起木桃和姚姨娘,她就不得不多想,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那就算是金嬷嬷对她说谎罢了,有什么事情是连她都不能知道的,没有可能啊。她们没有直接的厉害关系,有的只是亲厚的关系。
若是为了防备着她,大可不必。要么这个事情极度危险,不想让她涉险;要不然就是这个事情可有可无,没有必要详细说;要么就是这个事情见不得光,不能让她知道。
排除第二条,若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木桃会去打听吗?可是若是那东西对金嬷嬷来说并不重要的话。那就也可以说的通了。
那剩下的两个,一个极端危险,一个见不得光。这两个都是金嬷嬷会说谎的原因。极端危险的东西,对木桃姚姨娘来说也会是危险的吧,那见不得光?
摇了摇头,崔静嘉没有一丝思路,道:“嬷嬷,还是没有。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木桃会去打听祖母的消息。”
喜嬷嬷看着崔静嘉总算有了一点活力,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听到崔静嘉说着没有思路,连忙道:“这事情不着急,老奴已经派人盯着了,若是有什么异动,定然会告诉小姐的。”
崔静嘉点点头,吃食已经摆放在桌,她从榻上站起,走到桌边,坐在板凳上,轻柔的道:“吃饭吧。”
喜嬷嬷立刻把碗筷给崔静嘉摆好,站在身后伺候着。
这顿饭,崔静嘉好歹还是吃下了。脑子里的那些纷扰暂时告一段落,这事情她也不可能马上就查的出来,只有慢慢看了。
……
一晃眼,十日而过。
女学今日开学,崔静嘉准备好就去考试了,并不知道侯府即将迎来来自远方的客人。
正堂。
崔舒志叫了崔舒明今日一同行走,两个人信步走在路上,低声交谈着。
“族中有人要来了。”崔舒志简单的道。
崔舒明怔愣一秒,拧着眉问道:“怎么突然来了?”这无缘无故的,二者都不会联系。
崔舒志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晦暗,沉声道:“原本就有人想来,不过被族中不愿意来的人压下来了,但是老三在这里面插手了,所以还是有一部分人要来京城了。”
崔舒明眉心闪过一丝厌恶,不耐的道:“又是老三,大哥没有派人拦下?”
崔舒志解释道:“我最开始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后面拦下一部分,不过已经有人忍不住来了。”若是不是他盯着,来的人就更多了。
“那来的人是哪一家?”崔舒明抿着唇,温润的脸轻微绷着。
“祖叔父一家。”他祖父的弟弟,论着关系,也算是比较近的血缘关系了。
崔舒明不知道这祖叔父到底是什么个来头,这性子也不得而知,只能温声问道:“大哥,这祖叔父一家难缠吗?”
崔舒志早已调查清楚,听见崔舒明问了,淡淡的道:“祖叔父家,在那边过的并不好。”
“祖父独身闯荡,当初询问过祖叔父是否要一同,可是祖叔父拒绝了。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祖父在这边。后来这侯府落到爹这里,原本祖叔父要过来,最后还是没来,不过现在又想来了。”
过的不好,所以才想要找这过的好侯府救济。
最担心的不过就是那群人,出什么幺蛾子。把这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侯府,又毁为一旦。
“二弟,若是分家,你会怪我吗?”崔舒明还在思考着,崔舒志就问道。
只是一瞬间,崔舒明就明白崔舒志的想法。立刻摇了摇头,道:“大哥,我不会怪你,若是真的老三做的太过分,这家定然要分了。”
崔舒志拍了拍崔舒明的肩膀,道:“就算这家分了,你也依然是我的兄弟。”
崔舒明笑了笑,道:“大哥想做什么就做吧,二弟时刻在大哥身边。”
兄弟间,无需再多说什么。崔舒志盘旋多日的阴郁,总算是有一丝光芒。有的人家,就算是亲兄弟,可是也依旧逃不开算计和陷害。
可是他的弟弟,却是这家中,给他力量的存在!
……
“哎哟,这京城居然这么繁华。”一个老妪坐在马车边上,张望着四周,忍不住惊讶道。
马车内坐着几个女人,有一个抱着孩子,有一个肚子瞧着也有五个月大了。听见老妪这么一说,都兴致勃勃的抬起头,想要看看到底是有多精彩。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比起那怀孕的女子方便不少,掀开车帘,瞧了瞧外边,忍不住惊道:“这些人随随便便穿的都比咱们那块的好。”
“一会到了侯府,你们两个可不准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听见没。”那老妪说道。
那两个妇人咯咯的笑了起来,道:“娘,您放心吧,我和弟妹一定会老实的,也不知道到底我们会被怎么安排。”
“放心吧,不论再怎么安排,也比在老宅那边好。”那老妪眼底闪过贪婪,已经忍不住开始盼望起来。
马车不快不慢的行走着,在这女眷的前面,还有一个看着更大更为精致的马车。里面坐着几个男人,两个瘦高的中年男子,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皮肤紧巴巴皱着,两只小眼精明的望着马车外,似乎还带着几分算计。
最后一个老人更是苍老的厉害,瞧着像是这口气吸上之后,下一口气就要呼吸不上了一般,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
“来之前,你们应该知道,咱们去的是靖安侯府,你们堂兄家。咱们先去看看这侯府里是什么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和那崔鸿永一起联手。”那老人闷声道。
崔忠晋皱眉道:“爹,那崔鸿永不过是一个庶子罢了,咱们真的要和他联手?”那也有些掉价了。
被他唤作爹的男人,也就是崔吉永,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咱们突然来这京城,咱们就能受欢迎了?若是在这里站不住脚的话,咱们很快就要打回原形了。你还想过那种苦日子吗?”
回想起在老宅,那嫡系的人和他们的待遇,崔忠晋沉默下来。是了,想起之前在老宅里活的憋屈,在这么也不想回去了。
“二弟,爹说的对。咱们来了这侯府,也就只有爹和祖父说话能有点用了。可是你看看祖父现在这模样。”他的目光转到自家祖父的身上,那衰老的模样,摇摇头。
“咱们要先看看那靖安侯府大房、二房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联手。主动权掌握在咱们手里,你别担心太多了。”崔继鹏耐心的安抚道。
崔忠晋点点头,现在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车行驶到侯府后门,早已得到消息的管家已经守在门后。瞧见来了马车,等车上的男人下来之后,立刻迎上前去,道:“想必几位就是祖叔父一家了吧。”
崔吉永朝着面前的管家打量着,先是穿戴上,又是这气度上。嘴角扬起一抹和蔼的笑容,立刻道:“你是?”
管家笑眯眯的半弯着身子,做出一个里面请的动作,道:“老奴是侯爷派来接几位老爷的,侯爷和二爷还在忙,没有归家,祖叔父家一路车马劳顿,定然是幸苦了。老奴已经为几位准备好了房间,请。”
光是这笑容,还有这说话的语气,瞬间就让崔吉永他们一行人变得舒心不少,看样子,他们好像白担心了。这静安侯还是对他们极好的。
管家把几人带到专门的院子里,谨遵着崔舒志的话,距离后院要有一段距离,但是又不能离得太远,让人感觉到生分。仔细的观察所有人的状态,看看这来的人里,到底都是些什么牛马蛇神。
那年纪最大的,定然就是祖叔父,都这么老了,居然还被小辈们安排着来这侯府。管家心里立刻就有了数,打着祖叔父的名称,来蹭好处的穷亲戚。
视线不着痕迹的转移到那两个瘦高的男人,脸颊有一颗痔的应该就是老大崔继鹏了,另外一个就是崔忠晋。看得出两兄弟长得很像,具体的脾性,还不知道。
至于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应该就是和老侯爷一辈的崔吉永了,按照关系,侯爷和二爷还要叫一声叔伯了吧。
若说几个男人管家还能看得下去,那之后的女眷,管家的嘴角就忍不住抽动了几分。
为首的老妪应该就是崔吉永的媳妇,那颇为肥壮的身子,肥肉肆意,粗壮的手臂,让他这个看惯京城中翩翩若素的女子之人,有些辣眼睛。
另外两个瞧着要好些,但是那只是好一些,那两个女子的屁股,瞧着实在是太亮眼了些。他不是故意想要看那两人那处,而是实在是太明显,不得不看。
往上看脸,打扮的花枝招展,但是却透着一股恶俗之味,看来两个人的品味实在是有些糟糕了。
至于三个孩子,一个在襁褓,看不出来。剩下两个一男一女,男孩要大一些,估计和大姑娘一个年纪,眼睛乌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至于那小的,实在是更糟糕了些,那唇上还有些晶亮的东西,管家眉头一皱,就看到那女孩子用袖子简单的一擦,再也看不到那液体。
管家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身子忍不住一颤。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侯爷留这些人在这里,确定没有关系吗?
崔舒志的确没有想到从老宅那边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群人,当然包括崔鸿永也没有料到。两个人的注意点同时都在其他方面上了,没有想到这几人的礼仪是这样的。
辉京堂内,崔吉永几人在休息了一下午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打扮打扮就来了这儿。管家在屋子里多加了不少的凳子,今日的辉京堂,人还没来齐,瞧着就和往日一般多了。
女眷们坐在一边,有些局促。从进了这侯府开始,她们就一直处于惊诧中,看什么都像是看宝贝一般。不过最让她们觉得震惊的还是这侯府的下人们,瞧着一个个气势惊人,看着都和她们有些不一样。
坐在板凳上,老老实实的坐着,可是那眼睛却一直都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像是要把这周围的一切全部看入眼里一般。
“这侯爷什么时候才回来?”等了大半天,还是没有瞧见崔舒志和崔舒明的身影,崔吉永忍不住问了起来。
管家看了看天色,笑了笑道:“马上就回来了,叔伯稍等片刻。”
管家都这么说了,崔吉永也没办法说些什么,毕竟他们是客人,不是主人。都说客随主便,主人家不在,他们也不能乱了这规矩。
站在一旁的小男孩扯了扯自家娘亲的衣服,问道:“娘亲,侯府没有小哥哥、小弟弟么?”往日在老宅那边,他都是和各家孩子一起玩耍,现在乍一面对陌生的环境,除了有一丝害怕还有一丝惊奇。
闻言,管家有些尴尬。这大的是崔恒彦,比这孩子要大七八岁了。同龄的,也就是大姑娘崔静嘉,估计现在还在回来的路上,这剩下的崔惠音和崔柔嘉,没有赵氏的允许,他哪里敢?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刚念着赵氏,转念见,管家就瞧见自家夫人从侧门走了进来。一身华贵的湖蓝锦缎,配上珠钗点缀,再加上赵氏那行走间的优雅大方,在这辉京堂一下变得亮眼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赵氏不紧不慢的走到主座,身边的丫鬟婆子立刻动起来,端上一杯热茶放在赵氏的手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目不转睛。
赵氏视线一扫,对这来的几人心里就有了数,嘴角勾起一抹笑,淡淡的道:“叔伯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这府中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她声音漫不经心,眼睛斜斜的睨着他们,让人感觉遥不可及,生生有种距离之感。
崔吉永当即就笑道:“并未有不周的地方,安排的极好。”
赵氏听到这话,满意的笑了笑,又轻声问道:“不知道叔伯想在侯府住多久?”
一开口就是刀光剑影,崔吉永一下就挑高了眉,有些不快。住多久,当然是能住多久住多久了。这个问题需要问么?
“这,暂时还没有想好。”崔吉永绷了绷脸皮,半眯着眼道。
赵氏缓缓一笑,眼底滑过轻嘲,但是面色如常,像是和崔吉永聊家常一般,道:“原来叔伯想要留在京城啊。那叔伯可想好在京城做什么营生了?若是想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说一声。”
这话说的就熨贴了不少,崔吉永的脸色缓了缓,笑道:“若是想好了,真的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定然是会告诉你一声的。”
瞧着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套的崔吉永,赵氏轻笑起来:“叔伯准备了多少银两做生意?我可以帮您斟酌斟酌。”
准备了多少银两?崔吉永嘴角一抽,有些狐疑的看着赵氏,她问的这些话,该不会都是刻意的吧!可看着赵氏的面容,高贵大气,这问话的语气也是轻声细语,就像是关心人一般,会不会是他想多了?
想了想,崔吉永道:“这准备的银两不多,也就一千两银子。”他说这话还有些骄傲,这一千两银子可真不是个小数目,他们来之前,已经孤注一掷,把所有可卖的东西全卖了。
大半辈子的积蓄,都在这一千两银子里了。
赵氏差点没笑出来,这一千两银子,在京城的富贵人家中,还不够添置几套女子的首饰,若是真的要在京城里做起营生,更加不够用了。
这来往的,哪里不是富贵人家,哪个不是显赫勋贵?这京城的门面又比其他地方要贵得多、一千两银子,都还不够装修的,连块地皮都买不起。
可这在崔吉永几人的眼里,分明已经是所用的家当了。赵氏不是看不起崔吉永他们,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虽然她不能说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这几个人都不需要她花心思花功夫来看,一目了然。
除了那崔忠晋在几人中算是一个比较明白事理的人,剩下的光是看眼神,都能看出来那心思浑浊,明白就不像是会做事情的人。
赵氏顿了顿,流露出恰到好处惊诧和为难:“这……”
崔继鹏瞧见赵氏的神色,颇为着急,连忙问道:“嫂子想说些什么?”
赵氏的眉头微不可查皱了皱,然后轻声道:“这一千两银子,要做什么都难了。叔伯没有再多的钱了?”
崔吉永一慌,有些焦急的看着赵氏,按捺住那份着急,问道:“此话怎讲?”
“这京城物价极高,光是一个地皮都要几万两银子,要是再弄上装修,再弄些下人,这没有五万两银子远远不够的。”赵氏顿了顿,又道:“这还是有价无市的,但凡出现了空的地方,基本上都会被人给快速的买下来呢。”
五万两银子!这对崔吉永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更别说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钱了,就算是拿命也拿不出来啊!
比他还要诧异的还要数身后的那群女眷,听到自家有一千两银子都觉得有些玄幻,在听到这后面的五万,更是晕晕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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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入戏太深,哭了,你们不准嘲笑我!写着写着自己写哭什么的,实在是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