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子举在隽哥儿的上方,看的不真切,听着崔静嘉问着,隽哥儿还以为真是什么好东西,连忙点点头,道:“要吃要吃。”
身边伺候的人小脸吓得煞白,连忙劝阻道:“大少爷,那东西不能吃啊。”
隽哥儿疑惑的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嘟着嘴道:“鱼鱼吃,隽哥儿也吃。”
听到隽哥儿的话,崔静嘉忍俊不禁,低下身子解释道:“那东西鱼鱼能吃,咱们隽哥儿吃了可就闹肚子,到时候可要喝苦苦的药了。”
听到喝药,隽哥儿立马就老实的站在一旁。
没有哪个小孩是喜欢喝那苦涩的中药,崔静嘉一说,隽哥儿就立刻想到了那味道,连忙摇了摇头,挥着手道:“不吃了不吃了,不喝药。”
崔舒明瞧着爱女和爱子的互动,笑着道:“爹爹要和姐姐比赛,隽哥儿支持谁?”
听到崔舒明的声音,隽哥儿侧过头瞥了一眼,然后坚定的站在崔静嘉这边,奶声奶气的道:“姐姐。”
宁氏在一旁捂着嘴笑着,瞧着崔舒明被嫌弃的模样,那笑意完全忍不住。熟悉的笑声听在崔舒明的耳中,立刻就转过头,冲着宁氏无奈的道:“既然隽哥儿不支持我,那就委屈娘子支持为夫了。”
嬉闹一番,崔静嘉和崔舒明已经开始钓鱼起来。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崔舒明那头的鱼竿已经开始抖动起来,崔舒明眼神一眯,立刻挥杆,一只小鱼就上了勾。
崔静嘉专心的看着面前的鱼竿,注意着水上的波纹。她不着急,可是一旁的隽哥儿却忍不住着急,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家爹爹已经开始钓了下一条鱼。
直到崔舒明已经钓上了三条,可是崔静嘉那边却仍然没有动静,这下子隽哥儿已经快哭出来了,可是崔静嘉表情不变,神色认真,他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半响,崔静嘉的鱼竿突然剧烈的动了起来,崔静嘉眼神一亮,按照刚刚下人给她说的技巧挥杆回收,可是没有想到那鱼非但没有被提上来,反而挣扎的更猛烈了。
崔静嘉抿着唇,绷着一张脸,手上使劲,俏丽的小脸现在满是认真,一旁的隽哥儿也大声喊道:“姐姐,鱼鱼要上来了。”
一旁站着的下人也忍不住紧张,在一旁劝道:“小姐,您的力气小,要不让奴才来吧。”
崔静嘉皱着眉,拒绝道:“再让我试试。”她感受着手中那力量的挣扎,感受到那鱼的挣扎似乎小了些,抓住这个时机,用尽全身的力量,把那鱼竿给挥了起来。
一条肥硕的大鱼从水中飞跃,下人连忙把那鱼放入框中。鱼儿身上的水飞溅开来,崔静嘉离得近,被洒了不少的水,她摇着头喘着气,把鱼竿放到一边,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
隽哥儿没有先去看那大鱼,反而有些担忧的跑到崔静嘉身边,着急的道:“姐姐,姐姐,隽哥儿给姐姐呼呼。”
崔静嘉嘴角含笑,放下鱼竿,摸了摸隽哥儿的头,安慰道:“姐姐没事,隽哥儿别担心。”
隽哥儿嘟着嘴看了崔静嘉两眼,确定没什么事后,连忙牵着崔静嘉的手,指着那竹筐道:“姐姐,看鱼鱼。”
宁氏已经走了过来,皱眉道:“婉婉,别钓了,下次别瞎听你爹爹的,尽出些坏主意。”
崔舒明正从那边走过来,还没说话,就被宁氏狠狠的瞪了一眼。若是自家女儿还是几年前的性子,他定然不会如此提议的,可是现在自家女儿那里是那种娇滴滴的人。
不过他也没辩解,崔静嘉现在的模样的确有些惨了些。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也不知是被阳光晒的还是钓鱼累的,细面荔枝般的脸蛋此刻有一抹淡淡的粉云盘踞在上,身上还沾了水,需看上去着实狼狈。
崔静嘉笑着安慰着宁氏:“娘亲可别怪爹爹,这也是女儿答应的,我也没想到这钓鱼还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她低头看着那竹筐中的鱼,一时间颇有满足感。
经过这么一出,一家人也回了庄子,下人们把今日采摘的野菜和鱼都拿去厨房了。
崔静嘉换了一身衣服,去了宁氏他们的院子。喜嬷嬷把那笔墨纸砚给全准备好,特地寻了处亮堂的地方,全部摆好。
宁氏抱着铭哥儿,崔舒明坐在正中间,隽哥儿在一旁扭动着,想要到崔静嘉这边,可是却被崔舒明给拦了下来。
望着眼前这一幕,崔静嘉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盯着三人看了许久,杏眼半眯,脑中立刻有了印象。
先是细细的轮廓,崔静嘉看着不安分的隽哥儿,有些忍不住发笑,想了想特地把隽哥儿不安分的模样勾勒了出来。
隽哥儿全然不知道崔静嘉在做些什么,无聊的坐在崔舒明身边,手里拿着东西把玩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氏已经有些撑不住,铭哥儿太沉了些,她抱着手有些酸胀。崔静嘉看在眼里,手中的动作不断加快,紧紧蹙眉,把宁氏和铭哥儿那头大概的轮廓给画了出来。
最后宁氏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婉婉,还要多久?”
崔静嘉站在那画前定定的看了几眼,道:“娘亲,再支持半柱香。”现在只差崔舒明那了,直到勾勒出最后一笔,崔静嘉才送了口气。
这画已经完成了一半,轮廓有了,可细节处却是只是画了个简单的边角,至于这颜色还没涂上。
崔静嘉示意的给自家娘亲一个笑容,道:“娘亲让嬷嬷们抱着吧。剩下就没问题了。”
其实哪里是没问题,男子和女子的衣服最为复杂。宁氏今日虽然穿着比往日简单,可是那衣上的花纹却也繁琐。崔静嘉只是把一些连接处花纹给画了出来,剩下就是大片的空白。
崔舒明站起身到崔静嘉的身边,瞧见崔静嘉站在那画前,把那空白慢慢的填补起来,期间低头思忖许久,然后才落笔,落笔之后,就如同一发不可收拾般,直把那花纹补整齐了才开始考虑下一个。
“爹爹,您没进去陪娘亲?”太阳朝着西边移动着,院子里的阴影也变了位置,崔静嘉原本站的那处,已经阴影挡住,这才抬起头,没有想到却看到崔舒明站到一旁。
崔舒明面上惊讶,要不是刚刚瞧见崔静嘉真正的把一片空白补上,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宁氏一直坐着任由她慢慢勾画的一般。
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女儿书画天赋出众,那引荐给张老或许真的极有可能。
“婉婉,别太幸苦了,待会再画吧。”崔舒明温润的目光看着崔静嘉,轻声道。
崔静嘉揉了揉手腕,却道:“爹爹,您先进去陪着娘亲,我一会就进来。”言下之意就是现在画,不准备一会再画了。
崔舒明见劝不动崔静嘉,挪了个地方,在挡不到崔静嘉的地方默默站着。
崔静嘉画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要不是几个下人又是举着灯笼,又是点了烛的,这画恐怕还真的要拖一拖。
身上酸疼的要命,崔静嘉放松下来,猛地就感受到脚有些酸胀。或许因为今日已经走了不少的路了,所以这感觉才尤为明显。
“婉婉,快来吃饭。”一转头,崔静嘉就瞧见宁氏和崔舒明在身边,担心的看着她。
宁氏只是看了一眼那画,就忍不住责怪道:“不是娘说你,这画不着急,若是你眼睛熬坏了怎么办。都累了一天了,还不快歇息。”
责怪的语气里却难掩关心,崔静嘉歪着头俏皮道:“知道了,娘亲。”
宁氏看了哪里舍得继续说下去,牵着崔静嘉的手,就往里面走。崔舒明在身后冲着喜嬷嬷道:“把画好好的收起来。”
喜嬷嬷低头应下:“喏。”
一连在这庄子待了三天,崔舒明也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本来就处于交接的时候,正是繁忙,因为崔静嘉的原因,这才艰难的腾出时间。
所以三天一到,就先走了一步。
崔静嘉和宁氏在庄子里待到晌午,把东西全部收拾好之后,乘着马车不疾不缓的回了自家的府邸。
次日清晨。
翠芽捧着一张帖子就小跑了进来,进了院子,等胸口平复下来后,才缓缓入了房:“小姐,长公主派人送来了请帖。”
待喜嬷嬷给崔静嘉别上最后一只钗后,崔静嘉这才看了那帖子,赏菊宴。
“嗯,没事,不用那么着急。”她看着翠芽脸色微微发红,还有那有些凌乱的呼吸,轻笑道。
或许是因为崔静嘉太平静,翠芽也慢慢的平静下来,然后道:“是奴婢莽撞了。”平日里邀请崔静嘉的人也不少,可是身份大都相等,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听到长公主的名号,翠芽就想到了安阳公主。这长公主的宴会,这安阳公主也定然会去的,到时候又和自家小姐会面,她怕那安阳公主做出些不利崔静嘉的事情。
崔静嘉安抚的笑道:“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不过这是不能避免的了。这些年,你见的市面也不少了,把公主府想成咱们往日见的就可。”
这怎么可能一样?
翠芽嘴里有些发苦,这皇家之人最难相处,几年前的记忆她还清清楚楚,哪里能放松的了。
崔静嘉却在楚弈言回来之后,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出了。不过她更加明白就算楚弈言不回来,这京城也要乱了。
上辈子她不知事,可凌昔上位,几位皇子被送往封地这样的事情沸沸扬扬,全朝没有一个人是不知道的。
这次长公主府,明知有危险,却不得不去。崔静嘉捏着那请帖,神色淡了几分,只愿针对的人不是她。
可这请帖出现的时间太凑巧了些,前些日子她去了庄子的时候不送,偏偏她一回来了就送,要不多想也有些难。
“小姐,奴婢听说惠音小姐和柔嘉小姐也要赴宴,到时候您和两位小姐一起的话,或许…”翠芽顿了顿,三位小姐都在一起的话,这受伤的机会也会小些。
崔静嘉但笑不语,若是真的是针对她,那不论她和谁在一起,都不可避免。
猛地,她突然想到她还未曾告诉崔舒明这凌昔最终会成为太子的消息,脸色一变。
“爹爹今晚回来的时候,嘱咐门房的人,就说我今晚上在书房等着爹爹。”她揉了揉额角,对自己忘记这么个大事有些自责,不过还好,现在还不算晚。
虽然不知为何崔静嘉脸色大变,可是喜嬷嬷仍然恭敬的点头应下。
崔静嘉从女学回来,用过晚膳,径直去了崔舒明的书房等了起来。坐在凳边,她用手臂撑着头,望着烛火,思索起来。
其实现在想来,崔舒明在外地任官也是极好的。远离了皇权争斗的中心,受到的波及面太小,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可是在靖安侯府却不一样了,她马上就要回到靖安侯府,这是逃不开的。她只知道一些大概的事情,具体的到细节却不知道了。
再说她的政治灵敏度定然是不如沉浸官场数年的爹爹还有大伯高。只是说一个结果,没有任何的推理,若是给大伯听的话,不知大伯会不会相信。
为今之计,只能给她爹爹说一说,然后借由崔舒明的口告诉崔舒志。这样的话,也避免了靖安侯府在之后出什么意外。
上辈子虽然没有感觉靖安侯府出了问题,保不准是因为那些消息没传到她耳中罢了,现在能够出一份力,少走弯路也好。
崔静嘉正想着待会要怎么说,没一会,就看到崔舒明出现在书房中。
站起身,崔静嘉乖巧的道:“爹爹。”
崔舒明身上还带着些许凉气,看到崔静嘉,嘴角扬了扬,轻声道:“婉婉,这么晚找爹爹,可有大事?”
崔静嘉抿了抿唇,“爹爹,圣上要立太子,您知道会立谁吗?”
崔舒明原本温润的脸猛然变得严肃起来,一双深黑的眸子盯着崔静嘉,问道:“婉婉,这话不能乱问。”崔静嘉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可是再怎么,崔舒明也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崔静嘉也知道这个在崔舒明耳中听起来或许实在是惊世骇俗了些,不过还是点头,认真的道:“爹,女儿知道,这个事太重要,所以必须要告诉爹爹。”
崔舒明瞳孔一缩,只觉得崔静嘉竟像是他从未认识过那般。但瞧着融合了他和宁氏特色的眉眼,还有那坚定的神情,又多了几分真切。
“婉婉,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爹爹最后问你一次。”崔舒明收敛那惊诧,语气也严重了几分,若是崔静嘉只是随口乱说,他就当没有听到这话,若是崔静嘉不是假话……
崔静嘉恬淡一笑,却坚定的道:“爹爹,静嘉没有在开玩笑,是真的想要和爹爹谈论此事。”
崔舒明沉吟片刻,坐在一旁,身子坐的笔挺,压低了声音道:“婉婉想给爹爹说什么。”不知为何,看着崔静嘉那般模样,他竟然相信了崔静嘉会说出些什么,明明自己女儿从来没有过问过朝政。
初步取得崔舒明的松口,崔静嘉松了口气,轻声解释道:“爹爹,现在在这京城的,最得圣上看重的,不是凌昔殿下又会是谁?”
崔舒明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转过头直言正色:“为何?”
崔静嘉刚刚已经绞尽脑汁想尽所有法子,拼凑出一个凌昔的可能性:“殿下是二皇子,现在年十七,等到陛下退下来的时候,正处于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最合适的年纪。”
“殿下在外的名声比其他的皇子要好,贵妃娘娘又怎么可能不帮殿下打点。还有楚世子,为什么会突然尚公主。安阳公主和凌昔殿下是同胞,成为驸马,楚国公府和那位就绑在一条绳子上了。”
崔静嘉顿住,暂且说了那么多。崔舒明听着却有些变了味,特别是在听到那最后,虽然觉得崔静嘉说的有道理,可是想着崔静嘉和楚弈言的关系,却有些想发笑。
他的婉婉,该不会是醋了那安阳公主了吧。这想法一闪而过,立刻就被抛到了脑后。
“婉婉给爹爹说这个话是想要做什么?”
崔静嘉的清眸直勾勾地盯着崔舒明,细声道:“爹爹,请您提醒大伯。”
崔舒明这才知道原来崔静嘉不安的是什么,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崔静嘉的头,道:“婉婉,不论谁当上这太子,对我靖安侯府并无影响,我们侯府只忠心陛下。明白吗?”
崔静嘉被揉的没缓过神,等听完崔舒明的话,嘴角一抽,然后两只大眼水汪汪的看着崔舒明:“爹爹的意思是说,是女儿想多了?”
崔舒明温和的笑道,“虽然婉婉想多了,可是能听到婉婉这个想法,爹爹却是很开心。婉婉给爹爹的惊喜太多,爹爹感觉每日都要认识不一样的婉婉。”
崔静嘉却抿着唇,那认真的小脸却维持不下去了,原来不过是她多想了。
“婉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朝政上的事的?”崔舒明又问道,自从发现崔静嘉总能出乎意料做出他想不到的事情后,崔舒明就很是关注崔静嘉的一举一动。
掌家的时候,只是觉得自己的女儿能干。到后来却发现,崔静嘉不仅仅能干,还很能吃苦,大局观也慢慢在处理那杂务的时候的建立起来。
然后就是发现崔静嘉的一股精神气,不放弃,死不认输,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单看那表面看不出来,可是在许多事上却体现了出来。
看账本从不会,再死磕到底后,现在已经游刃有余。庄子上也是,钓鱼这种事,他本不过想要她放松些,别绷得太紧,可是后来却发现崔静嘉执着这钓鱼,是坚信自己可以做到。
还有那书画,这么多年从未松懈。
现在,又提出对朝政的见解。崔舒明也说不清他到底是想要让崔静嘉变成怎样的女子,只是不忍心束缚了崔静嘉。
虽然现在崔静嘉分析的稚嫩,可是他却忍不住想到,现在如此,那日后呢。
他调任回来后,会看到一个怎样的女儿?
楚国公府,毕竟不像是一般人家,现在所有的人都觉得是崔静嘉配不上楚弈言。
他就算已经觉得崔静嘉值得他骄傲,却还想要听到别人说,崔静嘉配上楚弈言足矣。
崔舒明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和宁氏相处,宁氏聪慧温柔吸引了他,有的时候,他走到一个死胡同,却能给他打开另外一个思考的方向。
所以,崔舒明从来不觉得,女子是男子的附属物。有的时候,换一个视角看问题,或许正是答案的所在。
“是从定下亲事后,女儿就开始有些在意了。”崔静嘉回答道。
也是因为安阳公主之前对她的态度,还有遇到曾经的故人,在接触了那么多人后,她慢慢就意识到,自己是躲不掉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以攻为守,那么这样一来定然不能再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崔舒明忍不住讶异了一声,没料到崔静嘉居然如此早就注意了,而他身为父亲,却没发现,一时间拧着眉。
“爹爹…”崔静嘉见崔舒明拧着眉,也跟着轻蹙起眉头。
被崔静嘉提醒了一声,崔舒明回过神,道:“没事,若是婉婉想要知道什么,趁着爹爹还在,尽管问吧。”
崔静嘉暂时也想不到要问的,只道:“若是有个什么事,爹爹能够告诉静嘉就可。”
*
德宁院,崔静嘉有些疲惫的回了屋子。
翠芽端来一碗汤药,上面还飘散着热气,小心放在崔静嘉的面前,轻声道:“姑娘,这是今天晚上的。”
崔静嘉接过碗,缓缓喝了下去。这是霍大夫给她配的那调理的药,每隔三天喝上一次就够了。
本来就在长身体的时候,补的太过了,反而容易伤了身子。
翠芽伺候着崔静嘉上了床,慢慢退了出去。
崔静嘉才刚闭上眼,才浅浅的寐上一小会,忽然就听到了开门声。那声音轻柔,她本以为是翠芽进来做些什么,可是许久没听到声音,猛然意识过来,睁开眼睛。
果然。
崔静嘉一睁眼,就看到楚弈言正挑着眉望着自己,她揉了揉额角,有些疲惫:“你莫不是上瘾了?喜欢闯女子闺房。”
楚弈言立刻就感觉到崔静嘉今日有些不对劲,答道:“只是有话给你说。”
有什么话不能白天说,哪怕是找个下人传话也好。崔静嘉觉得自己对楚弈言这举动已经快免疫了,甚至有些敏感了,一个不对都能感觉到。
“婉婉,这些天不见,我甚是想你,你却睡的好,果然是个没良心的。”楚弈言冷着脸,信步走了过来。
左右她早已经成为没良心的了,崔静嘉所幸破罐子破摔道:“既然我是没良心的,那你把我给你的画全还给我,你的东西我也全还给你,这亲事最好也给解了。”
只不过一句没良心,崔静嘉就揪着这儿,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楚弈言一愣,原本的冷眼却渐渐柔和起来,轻巧的坐在床边,道:“闹脾气了,谁惹了你?”崔静嘉若是那平淡的模样,他还没有办法,有脾气了,发出来就好。
“你每次来的悄无声息的,弄的人提心吊胆的。这京城的府邸,还有没有你不敢闯的?”崔静嘉歪着头问道。
楚弈言嘴角抿了抿,道:“若是你不喜,下次我不来就是。”
明明是理所应当的事,可崔静嘉听起来却像是她的错一般。她望着楚弈言,楚弈言目光灼灼,似含着一团火。
她撇过头,低声道:“也不是,只是你这般,让我没有准备罢了。”
“那下次我提前告诉你,若是我要来的话,就让人放个东西在你窗边,这样你也有准备了。”楚弈言达到目的,嘴角一翘,顺口就道。
感情他还真打算日日都来了,崔静嘉皱着眉,若是天天来,她白日就不用做什么,每日闷着头睡觉就可以了。
“约法三章,若是你做不到,就别来了。”崔静嘉认真的望着楚弈言,紧张的盯着他看着。
和她对视了半响,楚弈言狭长的眼半眯着,道:“嗯,你说。”
崔静嘉舒眉展眼,轻松几分,细声道:“第一,若是有事,就按照你说的,提前通知我,这样我好做些准备。第二,你每次待在这的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时辰,久了,我明日的事情就耽搁了。第三,不许连着来,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些点倒是没什么过分的,楚弈言也不是非逼着崔静嘉,若是崔静嘉实在是抵触,他定然也会守礼。
但是若是守礼,那也不知多久才可能看到崔静嘉一次了。以前是被她镇定的模样所吸引,可是现在回来,他瞧着她淡然温婉的模样,却总是忍不住想要欺负,想看她娇娇地给他闹脾气的模样。
楚弈言眉眼间闪过一丝温和,对于崔静嘉的要求均是点头。男女私下见面始终是不妥的,他知道崔静嘉顾虑些什么。
今日来,他也不是存心想要来逗弄崔静嘉,只是想要给她提个醒罢了。
“长公主的那赏菊宴,你身边别离了人。”楚弈言话锋一转,就带了警惕的意味。
崔静嘉敛了神色,转眼明白楚弈言今天来不是和她说笑。这样一想,就没那么紧张,反而有些疑惑的道:“是针对我的?”
楚弈言摇摇头,冷眸含着精光,道:“我给你提个醒,若是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叫身边的人多注意些。”
崔静嘉思忖道:“你可有什么可以擒住人的法子?或者让人能逃脱的法子?”这样若是真的遇到,她也有些把握。
楚弈言突然仰着头笑了笑,轻声道:“有许多法子,不过你地叫一声我的字,我才告诉你这法子。”
这人,幼不幼稚。
崔静嘉憋着脸,无语的望着楚弈言。他整好以暇的坐在床边,似乎完全不着急的模样,崔静嘉刚想唤一声,可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楚弈言的字是什么,只能尴尬的道:“你的字是什么?”
楚弈言脸色一黑,危险的看着崔静嘉,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钦修。”
钦修……
盯着那骇人的目光,崔静嘉张口道:“钦修,你把这法子告诉我吧。”她觉得自己在楚弈言面前完全没有性子,总是由着他的性子。
楚弈言神色稍霁,听着她娇软中带着些讨好的话,心情也变得明媚不少。
“若是男子的话,用脚踢胯下就可。那是男子最为薄弱的地方,防不胜防,定然成功。”
“若是女子,力气较大的嬷嬷的话,扯着她的头发,用尽全身力气往下拉,然后用肘部很狠狠撞击胸口就可。”
明明只是形容,可是崔静嘉却连想着都有些头皮发麻,胸部刺痛。
这与她想象的法子相差太大了些,她还以为楚弈言会交给她一些技巧这类的,这,有些简单粗暴了些。
似乎是看懂了她眼中的想法,楚弈言瞥了一眼解释道:“法子好用就是,不用拘着什么。若是谁敢这么对你,保管让他们记住这疼。”
崔静嘉眼皮一跳,已经有些不敢想象那画面。她咽了咽口水,接着道:“那怎么把人捆住,若是人跑了…”
楚弈言想了想,道:“我记得你身边有一个力气较大的丫鬟,你去长公主府的话,把她带上。我教你如何把人的胳膊给扭住,这样就不会让人跑了。”
崔静嘉连忙点点头,仔细的看着楚弈言。
楚弈言伸出手,抓住崔静嘉的胳膊,崔静嘉神经一紧,一下就紧张起来。
“只是做示范,不会真的伤了你。”楚弈言解释道,捏着崔静嘉的胳膊就是摇头,太细了,他真怕他一个用力,这胳膊就折了,“又没听我说的话,让你好好吃饭。”
不是在说这如何擒住人吗,怎么突然转移到吃饭的问题了。
崔静嘉无辜的看着楚弈言,她也不是不长肉。最近吃的多,可是去了那庄子一趟,反而又瘦了些。
楚弈言叹了口气,剑眉微拧,心道: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急不得,急不得。
他捏着崔静嘉的手,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你教你那丫鬟,先是这样,然后往后拧住。”楚弈言作势,把崔静嘉的手就往后面扭。
他动作很轻,可是崔静嘉却拧不过,双手被扭到了身后。
楚弈言瞧着崔静嘉面色平静,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摸了摸她肩胛处,挑高了眉。一般人若是被这么对待,就算他此刻没用上力气,也会有些轻微的疼痛,可是崔静嘉却丝毫没有发疼。
刚刚他用手触了触,发现她的筋已经拉开,他使上点力气或许才会让她觉得疼,现在这样,就像是给她活动筋骨般。
崔静嘉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个动作,决定了明日就让芸儿好好练练。还有几日的时间,能够熟练几分也是好的。
半响没听见楚弈言说话,她有些奇怪的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就听到楚弈言道:“你平日习舞,身子倒是练得柔软。若是有人用这个法子对你,你倒可以挣脱了。”
崔静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又是记下。
“所以你让你那丫鬟多用些力气,别怕把人给弄坏了。”楚弈言补充道。敢动手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对他人仁慈,也就是对自己残忍。
崔静嘉嗯了一声,收回手。楚弈言先是拢着眉,然后又舒展开,叮嘱道:“若是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人,就去找秦子乐,他会帮你。”
崔静嘉乖乖的点头,这乖巧的模样让楚弈言看了有些忍不住想要揉揉她的头。
“最近你小心些。”或许是因为楚弈言的提醒,崔静嘉顿了顿,提醒道:“跟其他皇子别走的太近了,还有,若是可以多亲近安王殿下些吧。”
崔静嘉也没有像是对自家爹爹那样全盘托出,只是说了个模糊的大概,也不知楚弈言能听进几分。
楚弈言心里有了计较,若有所思的望着崔静嘉,直觉告诉他,崔静嘉知道了些什么。可是,崔静嘉又怎么会知道呢?
按捺下那奇怪之处,楚弈言笑眯眯的点头应下,总归她还是关心他,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楚弈言没再多留,把想说的话交代清楚,确定崔静嘉已经全部记下之后,就悄悄的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崔静嘉就叫来芸儿,把昨日楚弈言教她的那些,一股脑的全部给芸儿说了一遍。芸儿听着,脸色从一开始的惊讶转变成了古怪。
虽然说按照崔静嘉说的,的确可以把有心人给擒住。可是,她实在是想象不到,自家小姐是怎么知道那么些…让她有些说不出口的东西。
芸儿臊着脸,有些紧张的问道:“小姐莫不是被下人们污了眼。”这些法子,实在是太阴损了,不像是崔静嘉会知道的。
崔静嘉抿了抿唇,脸上也有些火辣辣的,可是随即就正色起来:“这些法子虽然有些损,可若是用得好了,也能出其不意。那擒拿你趁着这几日好好练习。”
芸儿忙不迭的点点头,转头就把这问题抛到脑后。
转眼,就到了菊花宴的那日。
崔静嘉一身白色的罗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
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虽然身量不够高挑,可是这般瞧着,反倒有些江南女子才有的娇美和婀娜。
崔静嘉的马车停在靖安侯府后门,不一会,崔柔嘉和崔惠音就从门外走了出来,两个人同样是盛装打扮过。崔柔嘉一身粉嫩罗裙,头上还插上粉白相间的桃花钗,笑起来,两只眼睛眯成了月牙。
崔惠音今日也穿了一身蓝烟色的长裙,她神色淡淡,嘴角却好似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流转,如同秋水,让人忍不住再多停驻几眼。这身衣服,更加显得她周身气质奇特。
三人各有各的特色,站在一起,倒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到了公主府,奴仆们恭敬的候在一旁,指引着三人入府。
崔惠音跟在崔静嘉身边,忧心忡忡的望着她,担心道:“姐姐莫不要离了我,今日可小心些。”
崔静嘉嘴角含笑,手捏着她的小手,笑道:“我这做姐姐的,反倒是要让妹妹担心了。放心,无碍的。相信我我。”
越是望后花园走着,那女子身上环佩轻响的声音越是听得清楚,还有些低低的说话声和笑声。
走近一看,果然好不热闹。
三五个女子围坐在一起,有的正聊着天。有的正用着点心,还有些正在调笑着。
崔静嘉一进来,有心的人立刻就注意到了。
站在一旁的黄衣女子瞧见,眼里闪过精光,娇声大呼道:“哎呀,静嘉妹妹来了。”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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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觉得词穷,想去买本字典来每天暗搓搓的琢磨,阿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