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慢慢的天气就变得暖和了起来。
御花园内,原本有些颓败的花草在专门匠人的打理下,缓缓回复曾经的姿色。嫩黄色的迎春花俏生生的开在指头,从远处看去,黄油油的一片,甚是喜人。
内侍和宫女各司其职,听从着掌事嬷嬷的吩咐,仔细的把宫殿前掉落的花骨朵和树枝给扫干净。
“动作麻利点,一会陛下可要来了。”嬷嬷催促着,然后快步走入殿内,去看自家娘娘是个什么情况。
此刻,云贵妃已然梳妆完毕,头上戴着精致贵重的珠钗,涂上那红唇,明明这年纪已近四十,却仍然如同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般。那抹高贵和艳丽是旁人模仿不来的。
“娘娘,已经收拾好了。”嬷嬷低着身子,轻声说着。
这地每天天没亮就有人起来打扫了,现在这是打扫第二遍。也是因为陛下最近许久没有进入后宫,而今日却破天荒的让人过来通知贵妃娘娘,说是要过来一趟。
不管事什么原因,这都得收拾好。
云贵妃望着铜镜缓缓一笑,那眼尾带了些皱纹,她葱白的手指摸了上去,道:“嬷嬷,我是不是老了。”连眼尾纹都出现了。
嬷嬷飞快的瞥了一眼,沉声道:“娘娘不老,只是太操心了些。”
二皇子才当上太子不久,安阳公主现在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这些都要自家娘娘继续盘算着。
“是啊。”云贵妃轻笑,可是她没有办法不操心,或许只有等到凌昔真正的坐上那个位置,她才能松了一口气。现在还有半口气吊着呢。
美目望了望殿外,心里盘算着,也不知今天陛下来的意图。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云贵妃移过视线,视线里忽然就闯入了一个明黄的身影。她心一沉,笑容挂上脸,迎了上去:“臣妾参加陛下。”
皇帝扶起云贵妃,脸上带着淡笑,道:“起来吧,朕同你说些话就得走了。”
云贵妃的眼眸里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精光,抬起眼时却是笑意妍妍,轻轻的颔首,跟着皇帝一起到了一旁的榻上。
“陛下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云贵妃温柔的笑笑,她五官艳丽,现在笑着显得更加美艳,身上又带着一股成熟女人才有的韵味,一举一动无不吸引人。
当然,看惯了这皇宫众美色的皇帝只是眨眼间就恢复过来,看云贵妃看得久了,这抵抗力也就有了。
“安阳的婚事,你可有人选了?”
云贵妃恍然,原来是为了安阳来的。她这里有几个人选,不过看样子,陛下显然另有打算。
转眼间,云贵妃就把这其中厉害给想了个清楚,道:“还未选呢,安阳若是嫁人了,这进宫就不方便了,也是臣妾的私心,想要多留着她在身边呢。”
皇帝听见她说的,不由得觉得好笑:“你啊,就是慈母心。这安阳嫁人了就不是你女儿了吗,朕做主让她每隔三天就来和你请安。”
云贵妃有些无奈:“这若是真的嫁人了,臣妾才不做这恶人,打扰她的新婚呢。”
“陛下可是有心仪的人选了?”云贵妃抬眼问了起来。
皇帝含笑道:“这次的会试,有不少青年才俊,我打算在这里面选一个当安阳的良人,你看可好?”
云贵妃一愣,到这最后殿试的,再怎么都是有些本事的,这安阳嫁过去自然是好的。她余光瞥着皇帝的脸庞,直觉还有什么是皇帝没告诉她的。
“给安阳挑的,若是真的有才的,朕决定破例重用。”皇帝一方面也是心疼安阳,另外一方面也是求贤若渴。
这朝中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了,朝廷里都是老人,这思想实在是顽固得很,他想要如同楚弈言这般,可以直接成为他左右手的官员。
云贵妃的手一下攥紧了几分,若是皇帝真的按照他说得那般,那安阳无论选哪一个,对他们都只有好处。
不仅跟皇家有了关联,还可以参与这朝堂正事!换句话说,不仅对安阳有好处,对凌昔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她思绪一闪而过,连忙站起身躬下身子:“臣妾代安阳叩谢陛下。”
皇帝不在意的挥挥手,轻笑道:“这安阳是朕和你的女儿,还记得她刚出生小小的,一眨眼都那么大了。爱妃现在谢朕,这是在说朕不疼爱安阳不成?”
云贵妃连忙摇头,直起身子,娇嗔道:“臣妾怎么会怀疑陛下对安阳的疼爱,都怪臣妾嘴笨不会说话,陛下可要饶了臣妾。”
“就你嘴甜。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朕该走了。”身边有太监在一旁提醒,皇帝起身笑吟吟的说完后就走了。
人走了半响后,云贵妃这才又躺到榻上,轻声道:“嬷嬷,去叫安阳给我过来。”
“喏。”
嬷嬷去的时候,安阳还在无聊的在院子里玩耍。这日子越发无聊了,每日里找个逗趣的都难。安阳往日能够真正玩得好的也就是云闫欢。其他的人都是奉承她,让她有些不屑一顾的。
可是再怎么喜欢云闫欢,她也不可能日日都和云闫欢在一起,只是隔三差五的去一趟东宫罢了。现在那林侧妃的孩子也生出来了,她还记得上次自己同云闫欢说话时,她的苦涩。
这云闫欢日子不好过,她也不能每日同人家说一些有的没的。只能安慰着,然后烦闷的回来。
“嬷嬷,你肯定知道母妃要给我说什么?我最近什么也没做啊,母妃应该不会生气的吧。”安阳一边走着,一边好奇的问着。
嬷嬷也是服侍自家母妃的老人了,对她也是极好的,往常有什么消息也会给自己通气。
那嬷嬷笑了笑,回答道:“公主殿下,您放心吧。娘娘没有生气呢,只是想您了,给您说点事。”
听见不是生气,安阳的心稍稍定了些,脸上的表情也送了些。等到了云贵妃面前,娇娇的跑到云贵妃身边,撒娇起来:“母妃,我好想你。”
云贵妃摸着安阳的头,轻笑道:“真的想你母妃,怎么平日不来见我?”
她若是不让人去叫她,她定然是不会来的。
安阳吐了吐舌头,自家母妃虽好,可是每日来这边总是有许多规矩,自然是烦不胜烦的,她闲着没事自然不会来给自己找麻烦。
云贵妃看她这模样也没生气,知道自家女儿是个什么脾气。摇摇头,道:“你这性子,也不知你未来的郎君能不能把你给压住了。”
安阳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抬起眼看着云贵妃:“母妃,您要把我许给谁家?”
心脏不自觉的砰砰跳了起来,有些忍不住紧张。她盼着这婚事都盼了许久了。又是紧张又是好奇的。
云贵妃笑道:“你父皇准备在这次殿试里的人选给你挑一个,你且等着吧,准会给你挑一个好的。”
安阳一愣,她对这次参加殿试的男子一个也不知道,忽然出这么一出,连忙着急道:“母妃,您可要帮安阳好好挑一个啊,安阳可不要什么大七八岁的男子。”
一般这种到殿试的,好多都是年纪不小了的,安阳可没有兴趣嫁给这种男人。光是想着都觉得有些恶心了。若是非要嫁给这种,她宁愿一个人当老姑娘呢。
“你这还有什么公主的样子。”云贵妃有些头疼的道,这年纪大自然有年纪大的好处,起码会疼人,做事也沉稳。五六岁以内的都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自家女儿已经摆明了不喜欢这样的,云贵妃也不勉强:“你放心吧,母妃给你盯着,保准让你有个如意郎君。”
安阳听到保证,忙不迭的给云贵妃捶捶肩,笑眯眯的模样让云贵妃不禁摇头,这儿女果然都是上辈子讨债的。
*
宁氏到了靖安侯府,收拾了一天后,又去了寺庙里给崔静嘉求了个平安符,这才去了楚国公府。
崔静嘉身子沉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现在有个平安符也是图个心安。
一大早,宁氏收拾妥当就乘着轿子来了。
崔静嘉派了人在国公府外守着,等到宁氏一到,就立马把人迎了进来。邵氏自然也知道宁氏来了,这姐妹两个的聊天可以再后面,还是让宁氏先瞧瞧崔静嘉才能安下心。
跨过院门,宁氏就看到大腹便便的崔静嘉,那肚子看上去都快要比她人还大了,让人有些心惊胆战的。
“你别动,别动。娘自己过来。”宁氏看到她准备出来接自己的时候,一下着急起来说道。生怕她冲动的走过来,出了事情。
崔静嘉哭笑不得,不过还是乖乖地停下,然后由着喜嬷嬷她们扶着自己,在一旁等着。
宁氏快步走过来,牵起崔静嘉的手,眉头紧紧皱着,扶着崔静嘉小心翼翼的进了厢房里坐着:“你这身子那么重了,可别莽撞了。”
原本之前想要怪罪自家闺女的心思全部都没了,终究是心疼,那么大的肚子,崔静嘉四肢却依旧纤细着,看得人就害怕。
“娘,我又不是纸人儿,不会出事的。”崔静嘉笑着道,牵着宁氏的手就忍不住撒娇。
半年多的时间没见,宁氏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起色要好了些,不过眼底还有些微微的青黑,瞧得出最近没有得到一个好的休息。
“你啊,现在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还瞒着娘,这怀孕的事情。现在肚子那么大了才告诉娘,是不是想气死我。”
崔静嘉听着宁氏的数落,这模样倒是和张老有些对上了,这身边的亲人都是这般操心着。
“瞧瞧你,怎么这胳膊还是那么细。”宁氏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崔静嘉的胳膊就没长几两肉,这身子都快要不能撑住身子一样。
崔静嘉也知道,可是这四肢不长肉她也没法子,只能安慰宁氏道:“娘,霍大夫说了,这没事。只是这双胎恐怕是不能足月生产了。”
宁氏也明白这个道理,这现在还没足月孩子就那么大了,等足月了,崔静嘉恐怕这命都没了。
“娘这次待到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走。”宁氏看了看肚子,沉声道。
崔静嘉知道宁氏这是不放心自己,按照霍大夫说的,恐怕再等上两个月的时间,她这肚子就再也撑不下了。这怀孕的都说孩子七活八不活。
再过两个月,两个孩子恰好在八月份出来,若说没个担心是不可能的。
可是若是提前生出来,那她更是不放心,只能盼着这两个孩子能够顺利成功的降生。
“有娘在这里,女儿什么都不怕了。”崔静嘉笑着倚在宁氏的肩膀处,心里还是多了几分安全感。毕竟宁氏是她的娘亲,同别的人始终是不一样的。
“不过娘还没说你呢,是不是由着弈言来了。”宁氏青黑着脸,丝毫没有因为崔静嘉的依恋而松懈,反而问了起来。
崔静嘉的信上只是模糊的写了些,并没有写的详细,所以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宁氏还不知道。
“娘,不是的。除了圆房那次,弈言之后都喝药了。”崔静嘉说着,把这前后是个什么情况都给宁氏说了起来。
这也只算是个巧合,谁能想到就那么一次,这两个孩子就生根发芽了。
原本还打算细细说教崔静嘉的宁氏,这下也错愕了。这要怪还真的怪不了了,只能叹气道:“都是缘分,这两个孩子注定了要做你的孩子。”
顿了顿,宁氏又嘱咐道:“这胎生下来,你可别再又怀上了。”
三年抱两,也就听着好听,实际上对女子伤害有些大了。原本她还不觉得,可是给崔静嘉生了两个弟弟之后,这一个还没调养过来,另外一个就来了。着实让她当初苦了一阵。
也是霍大夫给她一直补着身子,才没出了事。崔静嘉现在一进门就生了两个孩子,这总该是要修养一阵的。
“娘亲,我知道。”宁氏还把自己当成孩子,崔静嘉有些好笑。
宁氏点点头,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给崔静嘉求的平安符,轻声道:“娘亲特地去给你求得平安符,让佛祖保佑你能够平平安安的生出这孩子。”
崔静嘉笑着接过,那平安符是用红色小锦囊装着的,黄色的符纸上还有着红色墨水勾勒的花纹。闻着有一股檀香的味道。
两个人一直说到了傍晚,从这孩子聊到崔舒明在那边的生活,正笑着,就听见门外传来声响。
转眼间,楚弈言就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瞧见宁氏来了,楚弈言立刻笑着喊道:“岳母,您来了。路上可是辛苦了?”
宁氏打量着半年没见的楚弈言,他又高了一些,眉眼越发明朗,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沉稳,虽然意气风发眉宇间却没有得意。她自然是知道楚弈言现在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现在还这般淡然,不错。
这楚弈言既然都已经回来了,宁氏自然不好再久待。
站起身,笑道:“这一路上还好。今日天色也晚了,等明日我在过来。”
楚弈言瞥了一眼崔静嘉,瞧着她有些舍不得模样,笑道:“自然,岳母能多来陪陪静嘉,那当然好。”
崔静嘉和楚弈言两人一起送宁氏一起出了门,直到轿子已经看不见了,这才回神,走了回去。
楚弈言的手牵着崔静嘉的手,回了屋子,才问道:“今日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的?”
崔静嘉坐在软塌上,笑道:“无事,身子很好。”
楚弈言换了一身衣服,轻皱着眉,坐在崔静嘉的身边:“婉婉,再过两天,我恐怕就要出京城了。”
崔静嘉惊诧的扭过头,瞧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抿了抿唇,低下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楚弈言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上次提醒我,说边境那边恐怕不太平,我派人去查了,那边有细作混了进来,现在虽然人已经被我控制住,可是还是有很多事情不够了解,婉婉,陛下已经下了旨,要我这几天就过去。”
崔静嘉这才反应过来,虽然感情在叫嚣着不让楚弈言去,可是实际上,她也明白楚弈言是不可能不去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坐起身轻轻的抱了抱楚弈言,道:“既然这样,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孩子。”
楚弈言眼底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看了看崔静嘉鼓囊的肚子。
这一去,恐怕连崔静嘉生产都赶不上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之前还以为事情可以很容易解决,可是消息传来之后才发现根本没有那么简单,恐怕这一留,就要四五个月。
连孩子洗三满月都赶不上。
楚弈言深吸了口气,摸着崔静嘉的肚子道:“是爹对不起你们,你们两个要乖乖听娘的话,不能让你娘太累,知道么?”
他说完这话,有些沉闷。神色严肃的看着崔静嘉:“我会早些回来的。”
崔静嘉笑了笑,温和淡雅:“好。”
……
楚弈言走的很快,两日之后就离开家了。仿佛已经形成了个惯例,楚弈言走了之后,邵氏陪崔静嘉的次数就多了不少。
除了邵氏,宁氏来的次数也多了。越是临到生产,两个人越是为崔静嘉担心。
好在崔静嘉这两个孩子没怎么闹腾,这日子过得到也不算是太难熬。
殿试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进入皇宫,再怎么也不可能穿的破旧。若是富贵人家,会为自家儿郎准备精致的衣服,像是傅严波这类贫苦的人家出身的孩子,则是由官府统一准备了衣服。
傅严波一身深蓝色长服,神态严肃。从进宫开始就一直按照规矩走着。方才他随意打量了这周围同他一起殿试的人,一眼就瞧见了其中最为出挑的那人。
一身黑色锦缎,样貌不凡,气质非凡。听着四周人夸赞的声音,知道了那就是排在自己前面的男子。
那男子神情淡淡,瞧得出家里环境不差,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了一股风韵,只需一眼,就知道这家中是个重礼之人。
几人一起进入大殿。
傅严波不出意外,在这群殿试的人里,大家一眼瞧见的都是方才那个男子。
他神情不变,并没有因此感到嫉妒。反而只是做好自己的,倒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皇帝坐在殿前,打量着这次的会元,那个最为显眼的俊俏郎君。
他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这季阳勤是江南那边一个大族的嫡子。富商之家,却颇有见地,族内的孩子不仅仅要会这商人之法,在这读书上也必须要好。
在这殿试的几个人里,他最满意的也就是这个了。
士农工商,虽然商排在最后,但是放到现在,也算是莫大的机缘。他又看了看其他人,越发觉得这季阳勤不错了。
这次,他出的是一个有关粮食的问题。自古粮食为本,这样的问题早已经被问得烂了。
所以才更加考验一个人。若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那这个题恐怕也回答不出什么新颖的花样。而回答不出来新颖的花样,这殿试的名次就可想而知了。
季阳勤和傅严波听完这个问题就明白了皇帝出这个题目的意义。
几人站在前面静静的思考着,皇帝没有立刻就点前三名开始回答,而是倒着来。都说抛砖引玉,先听听这后面的人会是个怎么回答,他再听这季阳勤会怎么说。
崔舒志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季阳勤,不过更多的,他是发现了陛下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注意。好似另有什么打算一般。
“臣以为,这粮食之事,不外乎两点的。”轮到傅严波,身为一个农户,他显然更加明白关于这农业生产的道理。
“第一,提高产量,若是让专业的人研究出如何提高这水稻的生产量,那粮食自然不会再短缺。”
“第二,是储存,这粮食储存不当,会造成极大地损失,若是能够保证这方面的损失减少,那就会使得粮食得到更好的存储,而提高存储量。”
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傅严波说出这话之后,圣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你说让人专门去研究这水稻的生产量?”世人哪里会想到让人提高这水稻的生产,这第二条反倒能够让人理解一些,反倒是这第一条有些匪夷所思了些。
“陛下,这提高产量是根本,若是从根本上增高,这粮食的问题就能够得到解决。”傅严波不卑不亢,宠辱不惊,让皇帝忍不住沉吟起来。
这一点,倒是皇帝忽略了。他一直注重其他的研究,倒是忘了让人研究这农业根本。现在傅严波虽然只是提出一点,可是却让他想到了更多的地方。
沉默不语,众人对傅严波的态度微妙了些。
等到了季阳勤,那回答也同样出彩,不过大家还是能够感觉的出,这给陛下启示多的还是这傅严波。
龙椅之上,皇帝悠悠的望着下方等待着这最后结果的男子们,忽然道:“朕,欲给安阳公主择一婿。虽为驸马,可是仍可得到重用。”
一石惊起千层浪。
这消息瞒得紧,除了云贵妃和安阳之外,还有这身边服侍的人,其余的人鲜少知道。众大臣有些心惊的望着这站在一旁的学子。
在这时候,陛下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要从这次殿试的人选选一个作为驸马不成?
“季阳勤。”圣上的声音一落,整个大殿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见。
季阳勤微微拢眉,恭敬的跪拜在地。
“学识渊博,小小年纪却已有此能力,朕钦点你为状元。欲将安阳嫁于你,你可接受?”虽然是询问句,可是皇帝话中不能拒绝的意味,却是谁都听得懂。
一时间,不少人纷纷投入羡慕的神色。一下为状元,又尚公主,日后也不会无所事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谁也没料到,季阳勤忽然道:“臣,不敢。在江南已有了一门婚约,若是公主嫁于臣,只能为妾!”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没有想到,这季阳勤居然敢如此说话,让公主当妾,好大的口气。
那季阳勤却丝毫不惧:“望陛下收回恩赐。”
皇帝气得都发抖起来,这季阳勤好大的胆子,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特地调查了这季阳勤,可没有听到他定亲过。
他冷冷一笑:“你可知欺君是何罪?朕派人去江南,你可还未有婚事,现在你告诉朕你有了婚事,可是在敷衍、欺骗朕?”
季阳勤的头杵在地上:“这亲事只等臣这次殿试取得成绩后公开,臣心悦未婚妻已久,万不能在有心上人的情况下对公主如此不公,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冷笑着点头,行啊,这季阳勤,痴情一片。
他侧过头,忽然看向傅严波:“傅严波,你可愿尚了公主。”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注在傅严波的身上。崔舒志不知怎的,背上忽然涌起冷汗,脸色有些难看。
傅严波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季阳勤,闻言跪在了他的身边,同样道:“臣亦有心上人,已经定下婚约,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问傅严波本来就是气话,只是想要挫挫这季阳勤的锐气。可做梦也没想到,这傅严波居然也是这般回答。
他被气得笑了,整个大殿的气氛有些凝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爷爷哦,这两个人是不是串通好了的,这么个天大的馅饼砸在人头上,居然还敢拒绝。这不是在胡闹吗,陛下的那张脸现在可不是丢尽了。
身后的那些学子们,均是一脸蛋疼的看着前面的两人。一个个只想着把这两个人扫开一遍,给圣上说放着这种好事让他们来啊。
皇帝气得重重的拍了龙椅,声音压低了几分,道:“不知是哪家好女儿,能让你如此惦记,朕也是好奇的很!”
崔舒志额间已经有大滴的汗水低落下来,傅严波的话,让陛下的怒火成功的又上了一个台阶。
那季阳勤虽然低着头,却也突然有些好奇了。本以为这异类只有他一人,没料到还有一个傻子,同他一样,爱上一个女子,此生不愿意再有他人。
他用余光扫着傅严波,把他的模样给记在了脑子里,这日后,两人或许会成为难兄难弟了。
“回陛下,臣心仪靖安侯府大姑娘已久,只等她及笄,此生只愿一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傅严波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话被人认为蠢笨,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她。第一面,钟情她的容貌。她太好,他自觉配不上,所以拼命努力。
接触后,才愈发觉得她大方温柔,同他梦中所想一般。有妻如此,这辈子足矣。
靖安侯府!
傅严波的话让人又不自觉转移了视线,今日这一出太过精彩。先是那状元郎口出狂言,若是公主非要嫁,只能为妾,后又是这准榜眼因为心仪那靖安侯府的姑娘说了此生唯一人。
啧啧啧。他们虽然顶着这重大的压力,却十分好奇这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情况,看了看按照回答应该作为探花的男子,身子瘦弱,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
额,陛下应当不会选择这样的人尚公主。眼角抽了抽,低下头,静静看着事情发展。
“崔爱卿,可有此事?”皇帝的声音说不出的淡然,还带了些笑意,可是谁都能看出那笑意不见眼底。
崔舒志在心中轻叹一声,站了出来,恭敬的回答道:“回陛下,此子在会试后的确上门求娶了。”
也就是说,他是真的心仪那崔家大姑娘了。皇帝面无表情,挑着眉,问道:“可有定下亲事?”
崔舒志抿了抿唇,沉声回答道:“回陛下,已经定下亲事。只等小女及笄。”
他说完这话,能够感受到背后被一阵灼热的视线紧盯着。
赵国公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崔舒志,瞧着这一出闹剧,微微张开嘴,又沉下神色。他能说些什么,这崔惠音现在改嫁了再正常不过,自家儿子也死了,人家姑娘也不可能耽误着。
可是!
他也曾视崔惠音作为儿媳,崔惠音不仅仅让赵国公夫人满意,同样也让他满意了。举止有礼,教养极好。现在,有另外一个男子要求娶他曾经的儿媳妇,这种落差感,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脸色变了又变,神色复杂。
“好!当真是极好!”皇帝一连说了两个好,嘴角的笑意扯得越发大了些:“现在爱卿可听见了他的心意,日后房中自此一人。”
他这话说不出的讽刺,在这大殿上,这傅严波敢说出如此的话,还被如此强调,日后若是敢纳妾,或是收入别的女子进房,就成了世人唾弃的小人。
崔舒志心底也觉得这傅严波有些胡闹了些,虽然不知这傅严波到底能不能做到,可是现在就把这话放出来,实在是太早了些。
这未来还有几十年的光景,但凡在这处出了差错,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天大的错处了。
“臣听见了。”崔舒志回答的有些不是滋味。
皇帝站起身,这下没有再问第三个人的想法了。黑着一张脸,在旁边太监的喊叫声,径直下朝。
朝臣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敢出声。在这个时候挽留陛下,那就是闲命活得长了。或者,这乌纱帽不想要了。
有的人看着那两个还跪在地上的人,微微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竟然不懂了。老了老了。
不过也有的和崔舒志向来不和的,故意凑到他身边,皮笑肉不笑的道:“恭喜侯爷得如此佳婿了。”
崔舒志淡淡的斜了他一眼,不说话。
那说风凉话的人也不在意崔舒志回不回答,崔舒志越是这般,他越是知道他越是恼火,只要这人不痛快,他就开心了。
笑着摇头,出了大殿。
傅严波缓缓站起身,身边的季阳勤也跟着站了起来。崔舒志站在一旁显然在等傅严波。
“在下季阳勤,傅兄,可与阳勤一起饮酒一杯?”季阳勤笑眯眯的对着傅严波邀请道。
傅严波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也起了惺惺相惜之感。不过,他视线看上崔舒志,却摇头道:“改日有机会,严波会约上季兄,今日有些不方便。”
季阳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底闪过了然,笑道:“既然傅兄还有忙的,那下次再约。”
傅严波点点头,走到崔舒志的身边。
崔舒志皱着眉,走在前面,出了大殿才道:“你可知你莽撞了。”
傅严波神色不变,今日这回答方式,的确有问题,不过这话里的内容却是没毛病的。他沉默着,崔舒志继续道:“今日这一出,你可知陛下会怎么看你。会夸你有情有义?”
谁都看得出今日圣上被驳面,这脾气上来了,若是没冷静下来,这傅严波和季阳勤的后路就给断了。仕途断了,这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哪怕到了这最后一步,进了殿试,当了状元又如何。
全在陛下一念之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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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万更了,写了足足六个多小时。
酥酥现在在学校。二号回家,四号正式万更,这几天都九千。么么扎。
各位宝贝,元旦快乐,(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