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儿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娘娘。”
云闫欢没在意,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初儿,你说本宫值得么?”她看着自己此刻因为受伤而流血的手,有些轻嘲。
这双手的可不就是沾满了鲜血吗?为了那个男人一次次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把她的骄傲把她一切都奉献过去,可结局是什么,结局是狠狠地在她脸上扇了一耳光。
她有些疲惫,她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事情,为什么现在觉得当初的自己如此愚蠢。
初儿在身后敏感的感觉到云闫欢的情绪不太对,从那日同太子殿下谈完话后就不对了。娘娘好似一夕之间就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太子殿下也不上心了,每日除了小公主能够引起她的注意,其余的好似都不放在心上了。
可今日看到死而复生的崔仪嘉后,初儿好似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家娘娘会变了,方才同崔仪嘉的针锋相对,本宫和我都已经混乱了,显然是心情极为波动才会这般。
“娘娘,奴婢觉得您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初儿扶着云闫欢上了马车,轻声说着。
云闫欢闻言一笑,摇摇头:“你就是太偏袒我了,其实分明是错了,却还要说我是对的。”
初儿倔强的看着她:“娘娘在奴婢心中就是最好的,若是错的,那奴婢就让它变成对的。”
云闫欢定定的看着初儿,此刻的初儿有些像是之前的她,认准了一条路,就一抹黑的走下去,非要到前途已经一片黑暗,再也不能前进半分才妥协。
她轻轻的笑了起来:“初儿,你也是是个痴儿。”
初儿抿了抿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云闫欢会突然说这个,可是瞧着她脸上真心了几分的笑容,心底也舒了口气。
马车行驶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回了宫,太医已经让人去喊了,云闫欢就坐在软塌上,神色自然,手腕到手掌间已经被鲜血润湿,那伤口有些过长过深,血流的多了,显得那张小脸越发惨白。
太医一来,就被那手的模样给吓到了。
这是怎么伤到的,折寿哦,居然流了那么多血。
最让他看不透的是云闫欢的态度,这宫内女子本就娇弱,若是受了一丁点小伤就哭的我见犹怜的,仿佛自己不久人世一样。
其实不过就破点皮罢了。
现在云闫欢这个的可不是一点小伤,这里面都见肉了,差一点就伤到骨头了。明明应该很疼,可是愣是不见云闫欢发出半点声响。
太医低下头,匆匆给云闫欢上了上好的金疮药,又仔细的包裹起来,嘱咐道:“娘娘的手这段时间不能碰水,不能吃辛辣的东西,老臣再给娘娘开一些利于伤口愈合的药,应该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好了。”
云闫欢颔首点头,初儿再一旁焦急的问道:“娘娘的伤口会留疤吗?”
太医皱起眉,仔细看了看被包扎好的手腕,迟疑道:“可能会留疤,因为这伤口太长了些,也太深了。老臣只能控制这疤痕小一些,不能确定全部没了。”
云闫欢笑了笑,她对有疤没疤现在并没有太在意,能够好是好事,若是不好,那就当个留恋。
“初儿,送太医出去吧。”她淡淡吩咐了一声,初儿只能应下,脸上满是愁容。
这东宫之中,消息也就这样传的飞快,云闫欢手受伤了的消息,太医一走,就传给了各宫。比起云闫欢的伤口愈合,她们更加想要知道的是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了云闫欢。
云闫欢知道她们在背后八卦,可是却也懒得管。自己做自己的,压根不理会旁人。
凌昔自然也知道云闫欢处理崔仪嘉的时候受了伤,不过他只是让人送来了东西,人却没有过来。再怎么说,两个人还是有了隔阂。
凌昔只要是看到云闫欢,就会想起自己被她给质问的样子。
还有他做的那些事情,全部都给她知道了。着实难堪。这女子还是不要太过聪慧的好。
……
楚国公府,崔静嘉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给逗弄睡着了,才回了自己的厢房。
今日她派人去查了那崔仪嘉,果然发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还是晚了一步,崔仪嘉真的死了。是在云闫欢面前自杀的。
崔静嘉摇摇头,坐在烛火边。
也不知云闫欢到底发现没发现她和崔仪嘉的共同点,崔静嘉很头疼,怕云闫欢突然发起疯来。
她若是不按常理出牌,她这边也会很麻烦
轻呼一口气,崔仪嘉把手伸出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云闫欢受伤了,伤在手背,这段时间她或许会去养伤,而不会折腾。
猜不到云闫欢下一步动作,崔静嘉也没再继续想下去,若是她真的动手了,她只能见招拆招。
侧着身子,崔静嘉看了一眼床榻,楚弈言还未归来。
边境的战况现在已经濒临结束,楚弈言和吐尔德已经全然把艾佛逼到了绝路,现在只有一座城还没攻下了,只要这城攻下了,那这场战役也结束了。
崔静嘉每日每夜都在盼着楚弈言回来,会不会又瘦了,会不会又受伤了,这样的情感比起这京城内的纷纷扰扰更让她有力量。
想见他,想要依靠他。
望着烛火又发了一会儿呆,崔静嘉摇了摇头,从凳上站起身,缓缓朝着床榻走去。
次日,一夜好眠的崔静嘉就了消息。
云闫欢想要见她,在东宫内。
崔静嘉下意识的就是不想见,昨儿晚上还在想云闫欢会做出什么,今天倒是这一大早就来等着她了。
崔静嘉不想要见面,可来的人是初儿。
初儿是云闫欢的心腹!就连云闫欢叫她死,都不带迟疑的。现在云闫欢安排了任务,她是绝对会把这任务带到的。
她笑吟吟的望着崔静嘉,轻声道:“少夫人您放心,娘娘本想亲自拜访,不过这身份原因又不好出宫,只得劳烦您跑一趟了。”
崔静嘉抿了抿唇,轻声道:“娘娘找臣妇是何事,初儿姑娘可知?”
初儿笑了笑:“少夫人宽心,少夫人怎么进的这东宫,回头也会怎么出来,保证一根头发都不会少。娘娘是真心邀您见面,马车也备好,就等少夫人您点个头了。”
崔静嘉皱起眉,云闫欢如此大张旗鼓的邀她入宫,若是到时候真的出了事情,那肯定不好交代。关键是这理由,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关于崔仪嘉的事情。
可若是真的是这个事情,那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淡淡的一笑,目光瞥过初儿的脸,道:“既然如此,那的就劳烦初儿姑娘了。”
“少夫人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初儿轻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崔静嘉身后跟着喜嬷嬷还有翠芽,坐上马车,崔静嘉都还在想着这一次进东宫会发生些什么。喜嬷嬷她们现在比崔静嘉还要担心,不过现在担心也没有用,都上了车,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马车一路走的很是平坦,都没有什么颠簸,崔静嘉进了宫,下了马车,就由初儿领着自己去向东宫。
云闫欢早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她手上还有伤口,太医说了是不能喝茶的,平日喝一些凉开水。这茶水是为了迎客也就是崔静嘉准备的。
崔静嘉一进那宫殿,就瞧见云闫欢坐在不远处烹茶的模样,贤淑贞德,瞧着无比娴静。
她微微弯下身子,轻声喊道:“娘娘金安。”
似乎被这声音所打扰,云闫欢回过神来,斜着眼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脸上终究还是没有笑意,淡淡道:“过来坐吧。”
事到如今,要避开也来不及了。崔静嘉索性坦然自若、举止大方的就坐了过去。
坐在那小矮凳上,崔静嘉看向云闫欢。云闫欢只是给初儿了一个眼神,初儿就自动带着身旁的喜嬷嬷和翠芽出去了。
等这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云闫欢才道:“今天让你过来,其实也是想同你说会儿话。崔仪嘉前些天被我弄死了,你应当知道了吧。”
崔静嘉半眯着眼,朝着云闫欢打量着,不知她是何意:“嗯。”
云闫欢勾起嘴角,她就知道崔静嘉定然知道了。既然这样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我想你应当知道你同崔仪嘉嘴唇很像。”
她一说这个,崔静嘉就全然明白了,云闫欢是全部知道了。
这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她笑了笑,道:“既然娘娘已经全知道了,还邀请了臣妇,不知想给臣妇说些什么?”
云闫欢眼底带着笑意,轻笑道:“你就不怕我对你做出些什么?”
崔静嘉摇摇头:“娘娘说笑了,娘娘不是这般不理智的人。”
云闫欢听了有些好笑,她又怎么会是个理智的人呢?早就被逼疯了,被自己,被凌昔,还有这后宫。只不过,她的疯还能控制。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这不理智的事情:“你知道了那人喜欢你,就没有多余的想法?”
云闫欢有些好奇的问着,崔静嘉不可能的没有其他的想法。
崔静嘉神情淡了几分,那茶几上的热茶还腾腾的冒着热气,云烟缭绕般,让人瞧着有一股出尘之感,她多看了几眼那茶水,道:“娘娘想听的是真话吧,臣妇很厌恶,恶心,所以连这东宫也不想来了。”
明明之前两人处于一种微妙的对立面,可此刻却奇迹般的柔和了。
云闫欢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几分,沉声笑道:“本宫也十分厌恶,有种想要把那人狠狠拉下马,看他痛苦挣扎的*。”
崔静嘉错愕的望着她,差点没反应过来,云闫欢脸上的笑意还无比真切,那眉眼也是弯弯如同月牙。
她端起那茶水轻抿了一口,道:“娘娘倒是放下了。”
云闫欢不可知否,摩挲着杯沿,眺望窗外的朱红宫墙,道:“最毒妇人心这词本宫向来觉得是个褒义词。”
崔静嘉打量了几眼云闫欢,这下倒是对云闫欢有几分另眼相看了,她着实是个狠心的,她比不上。
云闫欢似乎不觉得自己对崔静嘉说这些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转过头,放下那杯子,巧笑嫣兮:“我只是觉得再为他脏了我的手,有些不值得了。”
“情分没了,只有恨意,还有些可悲。想找个可以发泄的地方,可这能发泄的地方,或许也只有那源头了。”
她顿了顿:“本宫对这太子妃的位置有些厌恶了呢。”
都说仇恨会让一个人蒙蔽了眼,云闫欢知道,却也被蒙蔽的心甘情愿。
反正她的眼睛早就瞎了,看上了凌昔。当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呢,或许是喜欢那个叫她表妹的男子,而不是现在这个让她有些作呕的太子。
“本宫现在喜欢蛇蝎美人的这个词,少夫人觉得本宫能不能配得上?”崔静嘉没给她回应,云闫欢继续乐呵呵的说着。
崔静嘉沉默,半响才道:“娘娘开心就好,您觉得好,这就是好的。”
每个人生活轨迹不一样,崔静嘉无权决定别人的人生,既然云闫欢喜欢这样的生活,那她也改变不了。她想要疯,也是她的事。
云闫欢舔了舔唇,道:“少夫人果然是个妙人。”
崔静嘉嘴角一勾:“娘娘夸奖了。”
两个人打着哑谜,却说着两个人都能听得懂的话。云闫欢也不是要崔静嘉来帮自己,她只不过是来验证一下崔静嘉是不是真的知道了这事情罢了。
只能说崔仪嘉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想到了。还想要瞒着,也是让人想笑。
云闫欢从凳上起身,轻轻一笑:“本宫也不过想找少夫人他人给个方便罢了,若是本宫和音儿他日无处可去,倒是要麻烦少夫人了。”
崔静嘉低眉顺目,轻巧道:“娘娘多虑了,臣妇做不了主。”
云闫欢走进,几乎快要贴着崔静嘉了,她摇摇头,似乎觉得崔静嘉有些不诚恳一般:“少夫人莫说笑。本宫只想要少夫人一句承诺罢了,你的话,那楚世子却是听得进去的,这也是本宫该羡慕的地方吧。”
云闫欢并不惧怕自己的未来,只是孩子还小,她想要给她最好的。
就凭着崔静嘉知道此事,云闫欢就能够猜到楚弈言定然也知道了。就楚弈言的性子,能够容忍君主对他的妻子念念不忘,还做出如此行径?
这是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谁肯带上。
现在这大将还手握重兵,若是真的造反了,凌昔当真一点防守之力都没有。或许也是因为多方考虑,所以凌昔才把这一切给瞒着,不让人知晓。
可惜,现在终究是晚了,谁都知道了。他这太子也当不久了。
云闫欢忽然眯起眼,既然凌昔当不成太子了,那接下来会是谁?三皇子,还是说,这江山直接换了个姓。
她忽然对这京城有几分期待了,这最后的宝座会是谁登顶呢,拭目以待。
……
这头,云闫欢送走了崔静嘉。
那边,凌昔就得到了消息。在这个节骨眼上,云闫欢让人去接崔静嘉是何意?
莫不是云闫欢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凌昔一下想到云闫欢强调的唇,顿时坐不住了,她这次让崔静嘉来,是为了特地告诉崔静嘉这个事情吗?
他僵直的站起身,又坐下。不不不,云闫欢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若是说了,她这又是想做什么,身为太子妃的权势,还有其他的一切是都不想要了吗?
凌昔同其他人一样,犯了一个错误。
都认为一个向来理智的女人,会因为顾全大局而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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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都是感性的,再理智的女人都会有感性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