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把李景隆拉了起来,他们俩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朱棣和李文忠,就犹如徐景昌和朱高煦,而李景隆又比朱棣矮了一辈,从小玩到大,撒尿和泥,放屁崩坑,什么都干过。
此刻心结打开,仿佛又回到了鲜衣怒马的少年时,朱棣满心感叹。
“朕这几日和少师,还有内阁诸学士都聊过,父皇神武英睿,开创大明基业。朕不能丢了他老人家的人,文治武功,都不能放下。文治方面,要修太祖实录,还要修一部类要。当年父皇就想修一部书,编辑经史百家之说,只可惜没有修成。朕准备继续他老人家的事业,把这部书修出来。”
李景隆仔细听着,笑道:“陛下,方才徐通政跟臣说,还要保举臣修书呢!”
朱棣一怔,忍不住笑道:“他一介武夫,也能修书?”
徐景昌笑道:“陛下,靖难四年,光是从陛下这边修书,未免不够准确。如果曹国公能够结合他的安排布置,两相对比,互相验证,修出来的史书,必定是金科玉律,无懈可击。”
朱棣笑道:“这么说,那就让曹国公跟着修书吧。”
李景隆咸鱼翻身,还捞到了一个位置,自然是喜不自胜。
他这个人有个好处那就是知恩图报,毫无疑问,能有如今的局面,全是徐景昌帮忙运作出来的,这小子人不大,本事是真不差。
从今往后,必定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众人开怀畅饮,纵情畅聊。
朱棣想干的事情是真的不少,修书、打仗,什么都想做,每一样又都要花钱。
“诸位,你们都是当世俊杰,才智过人。朕反复思量过。谷贱伤农,谷贵伤民。放眼大明江山,不论干什么,都没法迅速聚敛财富,大发利市。即便有,可唯恐会对民生不利。只有对外贸易,以海外蛮夷,仰慕上邦风华之心,售出货物,填补国库,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大家伙意下如何?”
发展海外贸易,这事徐景昌已经从徐皇后那里听到过了。
朱棣的认识已经很清楚了,在大明疆土之中,不管炒作什么东西,想要聚敛大批财富,都会伤害一部分百姓,毕竟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只有向外面求财,才是最稳妥的。
徐景昌当然很认同朱棣的观点,他正想说两句,夏原吉突然站出来。
“启奏陛下,臣近日同徐通政在聚宝门设立税卡,已经收入数万税金……臣想着,能不能规定,缴纳相当数额税金的商贾,才能参与海外贸易?毕竟他们按规矩纳税,自然证明信用可靠,忠心耿耿,跟朝廷一起发财,也是正理。”
夏原吉这家伙真是个水晶狐狸,狡猾无比。
他太清楚征税有多遭人恨,为了自己能安享晚年,不至于五马分尸,必须释放出利益……凡是纳税足够的,都有机会参与海外贸易,赚取暴利,
这下子收税可就不是割肉那么简单,而是变成了敲门砖,通往财富之路的金钥匙。
徐景昌眨巴眨巴眼睛,过去还是低估了夏原吉,这家伙的脑子绝对不简单。
朱棣当即大喜,“夏尚书所讲是正办,你就去安排,出海贸易,要采购多少商货,又从谁哪里采购,户部拿出个章程。朕准备让郑和率领船队。他们家在元朝的时候,就几次出海,前往大食等地朝圣,熟悉海路,知晓民情。由他领队,万无一失。”
夏原吉连忙点头,“臣遵旨。”
谈笑之间,下西洋的眉目就出来了。
徐景昌眼珠转了转,突然道:“启奏陛下,臣盘算着,要大举出海,必定要大建船队,广募船员,一两年之后,能够出海,已经算是很快了。臣提议能不能提前派遣小船队,前往朝鲜、琉球、倭国、安南等地,算是跟他们打个招呼,初步交易,了解一下什么东西利润丰厚,咱们这边备下什么,为了赚钱,辛苦一点,不寒碜。”
朱棣哈哈大笑,“好,你小子心细,就这么办了。”
又顿了顿,朱棣干脆道:“这样吧,商贾的事情,交给户部,夏尚书承办。前期贸易,就让徐景昌负责,你们这些当朝勋贵,谁想在生意上有所进项,就跟他谈,这小子肚子里的鬼点子可多了,跟着他亏不了。”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可就让徐景昌成了总办下西洋大业的两位重臣之一。
手上的权柄,迅速飙升。
果然,会拍马屁好处多多,这不就兑现了!
中秋大宴之后,徐景昌这边就热闹起来,朱高煦早早过来,随后成国公朱能,曹国公李景隆,全都跑他这边来了,另外老和尚姚广孝也来了。
“少师,您都是方外之人,口不言钱的,就别掺和我们这些俗务了。”
姚广孝呵呵道:“出家人不爱财,越多越好。”
徐景昌翻了翻眼皮,“我说少师,你还是赶快走吧,我怕会坏了你的金身,万一日后你上不了极乐世界,可不要怪我。”
姚广孝把脸一沉,冷笑道:“无商不奸,这点老衲还是清楚的。我就不信,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正说话之间,吴山从外面进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两个獐头鼠目的家伙。
“大人,卑职找到了这俩货,您问话吧。”
徐景昌看了看他们,笑道:“怎么样,手艺还行吗?”
为首的一个蜡黄脸的,慌忙躬身道:“小人祖传五代,都是修补金石铜器的,修旧如旧,任谁都分辨不出来。”
徐景昌连连点头,“既然会修,也能仿制吗?”
“能!”为首之人点头,“确实可以,有些人喜欢附庸风雅,又没有那么多钱,就买一些仿制的东西,摆在家里头,蒙蒙外行罢了。”
徐景昌又笑道:“你们会仿制,那做旧什么的,也都行吧?”
“行,这做旧的手段太多了,比如字画一类的,放生虫的米缸里,虫蚀鼠咬,没半个月,就能冒充古画。如果是玉石,就要放锅里蒸煮,然后拿铁锈擦拭,埋在地下。要是青铜器……就要埋在茅房,任由便溺浸泡,也能做出锈迹斑斑的模样。”
徐景昌连连点头,“很好很好,对了,你们还会烧瓷器吗?就是元朝的官窑,青花瓷,能不能烧出来?”
这俩人摇头,“回大人的话,小的不会烧,但我们知道景德镇有厉害的工匠,能烧出来,不光是元朝的,就连唐宋的也没有问题。”
徐景昌大喜:“太好了,这样的专业人才不能放过,都给我找来!”
他回头看了看在场几位,“我已经让人打听过了,朝鲜国内,以小中华自居,向来仰慕上国风物。现在天下太平,正是盛世古董的时候,也别让他们费老大力气,买一堆假货回去,咱们就要果断出手,解决他们的忧虑,把东西送到人家的门口。我这人心善,就见不得他们被别人骗。”
送货上门,让人暖心。
几个人这才听明白,原来徐景昌是打算发这笔财。
姚广孝怒目圆睁,“徐景昌,你这样真的会下地狱的。”
徐景昌道:“少师高古,所以您老人家就别掺和了。”
“不行!”姚广孝断然道:“阿弥陀佛,同样到了地狱,有钱人和没钱人还是大不相同的。”
这回轮到大家伙无语了,老贼秃也不是什么好人。
事到如今,啥也别说了,徐景昌叉着腰,吩咐道:“墙角那一溜儿,就用来埋青铜器,自汉王以下,你们没事就过来喝茶憋尿,谁尿的多,到时候分红,就多拿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