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溪低头,看着搭在自己臂弯的手,嘴角一勾。
他逐渐放松手臂,掌心下滑,稳稳抓住她的手,摩挲了两下,“那便去看看。”
前往薛家的路上,周围议论纷纷,两人留心听了几耳朵,大抵能拼凑出一些消息。
在邺城,薛家算大户之一。
薛家老爷名薛邦,年过五十,古道热肠,乐善好施,在这一带十分有名。有一女唤兰予,刚过二十,模样生得不错,前些年媒人踏破门槛,愣是没说成,这一两年上门的人少了,薛邦便也开始着急。
薛兰予自己倒无所谓,只是被催得烦了,索性想了一出彩楼招亲,谁接到绣球,且能通过她的测试,便能成为薛家的女婿。
消息放出,邺城许多青年才俊都摩拳擦掌,只等这一天了。
“当——”
一声锣响,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薛邦穿得喜庆,站在楼上,对着下方一众人拱手,“诸位皆是人中龙凤,薛某自然也说到做到,不过还是要在此重申一番,以免起争执。”
“首先,绣球不能落地,若中途落地,这招亲之事便作罢;其次,接到绣球后,还有文试和武试,两轮皆通过者便可入薛家。”
说完,底下当即有人应和,“知道了!”
“好!”
“什么时候开始啊?”
……
吵嚷声胜过街头叫卖,连邻近一条街的商贩也跑过来凑热闹。
即便不靠近,远远瞧着,也能沾几分喜庆。
千呼万唤,薛兰予总算露脸。
她穿着一袭淡橙色长裙,梳着挂垂髻,形容俏丽,绣球置于掌心,漫不经心地瞧着下面伸手的诸位才子。
要不是家里催得急,她也不至于想出这招。
绣球抢到了不要紧,横竖后面的文试武试都把握在自己手里,若真有人都两关都过了,也未必不可接触接触。
薛邦见她来了,连忙走过去,同她讲话,“你总说不想要我们相看,如今城里的青年才俊几乎都在这儿了,你瞧瞧,相中了哪个就抛过去。”
“闺女,我跟你说,那位魏公子很不错,人品也好;旁边的张公子腹有诗书,武功也不错……”
薛兰予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无奈轻叹,“爹,别念啦别念啦。”
“好好好,爹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薛邦说着,就退到了一边。
气氛霎时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关注着她手中那颗绣球。
萧容溪和南蓁姗姗来迟,饶有兴趣地抬头朝楼上望,薛兰予垂眸,恰好对上萧容溪的视线,眼前骤然一亮。
虽瞧着面生,不似邺城人,可气度却极好,神色自若,仪态松弛,比薛邦口中的什么魏公子、张公子、王公子更令她有兴趣。
薛兰予抿抿唇,冲他颔首微笑,然后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时,骤然将绣球抛了出去,直直飞向萧容溪。
绣球脱手,速度极快,底下的人运起内力,奋起直追,期间不断有人阻拦,幸运的是,绣球运行轨迹一直朝着薛兰予心心念念的方向去。
她不自觉搅了搅衣袖,心中亦紧张着。
薛邦站在一旁,纵观全局,时不时发生声感叹。
“哎呀!”
“咦~”
“对对对!”
表情丰富,精彩程度不亚于底下的争抢。
打斗中,绣球不知被谁踢了一脚,眼见着要砸到萧容溪身上,他默默往旁边一闪,速度极快,生怕被砸中。
绣球堪堪擦着他的衣袖,应声落地。
周围的人收了手脚,缓缓噤声,面面相觑。
这……
绣球落地,岂不说明谁都没有赢得这个机会?
方才薛兰予抛球的时候,他们还觉得方向偏了,跟想象中大为不同,如今瞧见萧容溪,恍惚反应过来,薛小姐的绣球就是朝着他去的。
南蓁付完一根糖葫芦的钱,转身回到萧容溪身边时,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
她松开咬着糖葫芦的嘴,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绣球,还没来得及开口,萧容溪便先道,“我躲开了,没碰到。”
不知是否南蓁听岔了,她竟从中品出几分委屈,就差说是绣球自己飞过来的,跟他没关系了。
她压了压上扬的嘴角,众目睽睽下,将糖葫芦递了过去,“吃吗?”
最顶端的一颗还留有她浅浅的牙印。
萧容溪本不爱吃甜食,此刻却毫不犹豫地咬下半颗,又将南蓁拉到自己身边,叩着她的手没放开。
薛兰予见他视线全程就没离开过身旁的女子,不由得有些泄气。
两人怎么看都像是外出游玩的夫妇,只是碰巧赶上了这一遭。
她目送两人的背影远去,长叹一声。
好不容易见着个喜欢的,怎的偏巧已经成婚了呢?
薛邦在一旁看着,以为她伤心了,于是赶紧安慰道,“闺女,不要紧,这次不行,咱下次再继续啊,不伤心不伤心。”
薛兰予摆摆手,一副无甚生机的模样,转身下楼。
主角走了,底下的人自然也就慢慢散了。
长街重新恢复畅通,一切如常……也并非如常,至少这一路上,南蓁都在专心吃着手中的糖葫芦,不曾分一丝眼神给身边的人。
萧容溪拽了拽她的手,凑近问,“生气了?”
南蓁往后缩了缩,“我干嘛要生气?”
她只是心里有些别扭罢了。
这种事无关对错,但多少有一丝占有欲作祟,即便是她,也免不了俗。
可对上萧容溪认真的眼,心中的别扭又发泄不出来了。
萧容溪瞧着她唇上沾着的糖丝,用指腹细细拂去,半哄半就道,“下次朕一定躲得远远的,不去凑热闹,可否?”
南蓁垂眸,踢了踢莫须有的石头,“哦。”
哦?
萧容溪眉毛一抬,这是心里还没舒服的意思?
他正要再说话,突然见面前的人抬头,柳眉微蹙,“我怎么觉得自己太小气了呢?这样不好……”
她一向不喜深宫后宅里争风吃醋那一套,现如今却染上了几分苗头,多少和她从前的风格不搭了。
“这有什么,”萧容溪接话,“在关于这种事情上,朕巴不得你小气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