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堂屋,萧容溪顺势落座,“正好午时,便在你这儿讨顿饭吧。”
“请陛下和娘娘稍等,我再让厨房备几个菜。”
林玦让人撤掉了桌上的碗,收拾干净,屏退下人,这才起身,再度对着二人拱手,“方才不知是陛下和娘娘驾到,以为是不相干的人,所以让小厮回绝了,还望陛下、娘娘恕罪。”
萧容溪谅解,也并不在意,反倒问道,“近来找你闲话的人很多?”
这“话”,自是避开旁人的话。
林玦位置高,又深得他信任,邺城中消息灵通的人不少,想要登门拜访,也不足为奇。
林玦闻言一笑,“工程大,耗时久,想进来分一杯羹的人自然也多。我初来邺城的那段时间,几乎把这里的富商名流都见了个遍。”
就算不登门,也能在各种场合制造偶遇,明里暗里皆试探,稍有差池,便很可能落了圈套。
他要在这儿督促建河,少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避,是不可能完全避开的,但好在这大半年来,他也摸清了对方的路数,办起事来,方便不少。
萧容溪抬头扫视一圈,翘了翘嘴角,“不过朕观你这宅子的修缮,该也没落着什么好。”
屋顶用的普通瓦片,宅子里的陈设也十分简约,不见任何奢靡之物,怕是连邺城中等富人家的装置都比不上。
林玦眉梢微扬,起身斟好茶送上前,“若我真贪了,也不能叫陛下看出来啊。”
“朕要真看不出来,又没人揭发你,那也是你的本事。”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相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玦轻抿一口,放下杯盏后问道,“陛下能在此待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就几日光景。”
一面要切实体察民情,一面要避开宸王府和虞家的耳目,出访的路线时时在调整,每个地方待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林玦点点头,“那陛下现暂住何处?这宅子里都是信得过的人,若二位尚未安顿下来,可住在此处,我也好同陛下细细汇报。”
“我们今日才到邺城,住在两条街外的广轩客栈。”
林玦仔细回想了一下,倒是有点印象,“也好。”
厨房动作很快,片刻就端了四菜一汤上来。
本着食不言的规矩,三人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饭后,萧容溪同林玦去了书房,南蓁则独自在宅子里闲逛。
阴沉了半下午的天总算在临近黄昏时下起了雨,天紧跟着擦黑,树影摇晃,如同魅爪。
雨起初淅淅沥沥,一炷香之后,渐渐大了起来,打在深青色的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掩盖了四起的脚步。
南蓁原本斜坐在美人靠上听雨,几息后,骤然睁开双眼,慢慢坐直身子,侧耳细听,隐约能分辨出踏水而来的动静。
随后的一瞬,宅子里的侍卫动了,与来人缠斗在一处。
南蓁顺着长廊往前跑,等到书房门口,恰好见房门打开,林玦和萧容溪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台阶下横躺着几人,黑衣在身,黑巾蒙面,是刺客打扮,不过现下都没了气息,武器散落在手边,地上的血迹经由雨水冲刷,逐渐淡去。
林玦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地上的刺客,习以为常,抬手吩咐侍卫,“拖下去吧。”
“是。”
侍卫动作很快,一刻钟后,院子就已经恢复如常。
萧容溪目光落在干净的石板上,问道,“知道是谁派来的?”
林玦摇头,“具体是谁不清楚,但总之,都是不赞同此项工程的人。”
从他接下这个任务开始,刺杀就没断过,不管是在京城,还在来了这儿,都一样。
起初他还会派人去查背后主谋,后来遇刺的次数多了,他也懒得再费时费力地审问,直接杀了了事。
“说起来,当初在京城,多亏娘娘相救;如今在外办事,还要感谢陛下增援的人手。”
普通的侍卫哪里抵挡得了这一拨又一拨的刺客,现在身边的,都是当初离京时,萧容溪派来保护他的。
“哼,”萧容溪轻哼一声,“还真是应了朕所说的,你从领下任务开始,就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了。”
林玦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等他们发现这是亏本的买卖,得不偿失时,自然就收手了。”
他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陛下,这雨瞧着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若今日就在此歇下,明日再回客栈?”
萧容溪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湿气,颔首道,“依你说的办吧。”
林玦听后,当即吩咐府里的小厮去收拾了一间院子出来,待用过晚饭,萧容溪便携南蓁去院中休息,翌日天亮,才从偏门出,沿着旧路回客栈。
昨日还略显冷清的客栈,今日一大早就已经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