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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凡曦一阵心软，原本冰冷的“再见”也变成柔软的“别担心。”
唐熠抬头看她，对她笑了下：“没事，你别操心，先忙你的新项目。”
那笑容和过去一样温暖。
蒋凡曦有点难受，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当下并没办法仔细去分辨自己的内心。
有很多想法和疑问在挤压着她的大脑，她咽了咽嗓子，终还是在唐熠身边坐下来：“董事会那边，会不会责怪你？”
唐熠双手搁在敞开的双腿上，身体微微前倾，十指微拢相扣，垂眸看着地板，失笑：“估计意见不小，那些不看好无人生产的董事，可能会趁这次把我踢出盛华。”
蒋凡曦傻眼了：“那……那你以后就不在这里工作了？”
唐熠笑：“都被踢出去了自然是不在这里工作了。”
“那你要去哪里？”
“回美国吧，还有其他事业在那边。”
蒋凡曦登时无话可说，感觉心里突然空了一块，终于明白刚才那极细微的难过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有预感唐熠这次可能真的要被踢出盛华，如果唐熠舍不得放弃盛华，很有可能会选择与安琦结婚，接受安家的股份，以股东的身份，想办法参与管理。
想通自己在难过什么，她惊觉，原来一直放不下的人是她……
身后，有人敲门：“唐总？”
唐熠扭头看一眼，看清楚来人，和蒋凡曦说了声“我还有事，你早点回去”，便起身离开了李工的办公室。
蒋凡曦回头，看着他和几名技术员行色匆匆朝另一侧的大会议室走去。
……
……
蒋凡曦回公司之前，去全面停工的第二无人车间转了一圈，然后又折回去找李工要了所有产品的工艺图纸。
李工赶紧让资料室整理复印了一份给她带走。
一大箱子的图纸，蒋凡曦一个人搬到外头去打车，差点没废了双手，到亦庄的办公楼下，实在扛不动，赶紧打电话让任泫寒下来帮忙。
任泫寒见她抱了一大箱子的图纸回来，也有些意外，问：“这些要做什么？”
蒋凡曦揉着酸胀的手臂，将第二无人车间的事情提了一下，然后说：“我打算从他们现在的在制品里，找出适合第二无人车间那五条产线可以生产的，然后通过更改设备和编程，将五条产线利用起来。”
任泫寒登时无言，半晌后，冷冷道：“你不知道我们再过几天就要投入陪护机器人的前期研发了？”
蒋凡曦没吭声。
她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任泫寒又问：“你上次给第一无人车间改三条产线用了多长时间？”
“一个多月。”
“那还是建立在你是那三条产线的设计师的前提上！可现在呢？你要改五条完全陌生的产线，你知道要花去多少时间？”
蒋凡曦摇头：“我也不知道。”
任泫寒已是被她气到无话可说，再也不想跟她说话，电梯门一开，抱着图纸出去，直接一下扔到会议室里。
……
蒋凡曦知道他在气什么，没过多辩解，因为她其实也还没决定。
回到办公室，一脚踢掉脚上的细高跟，身下的转椅一转，她看着窗外亦庄新城的暮色静静想事情。
不帮唐熠解决第二无人车间的问题，唐熠可能就要被踢出盛华，回美国工作；帮唐熠，那她自己的事业呢？
陪护机器人前期技术研发需要一定的时间，技术层面的问题解决了，得找合适的厂家开模做外观，完了再进行各种出实验室测试，最后申请专利、进行第一批产品的投产和上市。
这一系列工作做下来，短则半年，多则一两年，需要她和任泫寒全身心投入。而帮唐熠改那五条产线，可能也要花去她半到一年的时间。
她只能选择一个项目来做，没有兼顾的可能性。
正想着，身后响起几下轻轻的敲门声。
蒋凡曦回神，椅子一转，看向来人。
任泫寒在她桌上放下一杯美式，然后拉开客椅坐下。
蒋凡曦坐正身体，拿起咖啡轻抿一口：“谢谢。”
任泫寒静静看她半晌，说：“情感陪护机器人这个市场目前虽然是空白的，但有很多公司和团队都紧盯着，大家都想在这个市场分一杯羹，就看技术上谁跑得过谁。景霁之那边第一次投资款已经到位，实验室和机房都快搭好了，我们马上就能投入技术研发，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怎么舍得在这个节骨眼放弃？”
“我……”蒋凡曦放下咖啡杯，“我没有想放弃。”
她连连深呼吸，缓了缓如毛线一样杂乱无章的心绪，犹豫道：“可如果我不帮唐熠，他可能会被赶出盛华集团，可能要离开这里……”
任泫寒提高声调：“那是他的事情！是他决策错误！投资失利！与我们有何关系？！”
蒋凡曦被他这副反应吓到一时无言。
今天唐熠发火，任泫寒也发火，这两位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人，都在同一天大发雷霆。
她不免就想，是她做错了吗？
任泫寒站起身，冷冷道：“到底是帮唐熠，还是做我们自己的项目，你现在就做一个决定！”
“阿寒……”蒋凡曦摇头，“我不知道……你让我再想想。”
任泫寒满目寒心地看着她：“如果你选择帮唐熠，那我会从此退出Fanxi智能和HanRen，你自己看着办吧！”
……
夜已深，窗外亦庄新城还灯火通明，多少人还在各自的岗位上努力着，前进着。
他们之中，有多少人面临蒋凡曦这样的纠结，他们是怎么选择的？
蒋凡曦不知道，她想了一晚上，毫无结果。
正想关电脑下班，屏幕右下角弹出新邮件通知。
她点开，是景霁之发来的，问她开发进度到哪里了？
蒋凡曦十指放在键盘上，却不知该如何汇报。
踟躇半晌，敲下几句话——
【景先生，如果你的恩人现在正面临困难，而你可以帮到他。可选择帮他，你便会失去对自己最重要的机会，你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