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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轻轻阖上,蒋凡曦后背紧贴着门,仰头闭上眼睛,拿手拍了拍额头,嘟哝道:“丢死人了……”
“叩叩。”身后门板突然传来两声敲响。
蒋凡曦回神,转身把门打开,刚喊出一个“老”字,立马合上嘴,把凝在舌尖的“公”子咽下去。
“是我,不是你老公。”景霁之一脸坏笑看着她,“少女这是刚起床?”
蒋凡曦一秒钟换上严肃脸,一手紧紧握着房门的球型铜锁,准备随时关门:“关你屁事儿?!”
景霁之皱眉,佯装生气:“你这个没大没小的!我比TY还大两岁,按理说,你得叫我一声大伯哥,懂么?”
“你想得美!”
蒋凡曦要关门,景霁之将门板一挡,扭头看一眼客厅,压低声音:“关于TY的案子,我有话跟你说,你换好衣服下来。”
说完,双手往西裤兜里一抄,又回客厅了。
蒋凡曦赶紧换上外出服,进浴室简单洗漱了下。出门前,她看一眼客厅。
唐熠穿着颜色做旧的浅蓝色牛仔裤,白色圆领T恤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美式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白皙精壮的小臂。
他坐在单人位沙发上,双腿敞开,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手肘撑在大腿上,上身微微前倾,眉心微蹙着,正认真听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外国人讲话。
专注到没发现蒋凡曦正要出门。
蒋凡曦笑了下,收回视线,开门下楼。
……
楼下,景霁之双手抄兜,站在公寓大门对面一颗郁郁葱葱的橡树下张望附近的风景。
蒋凡曦走上前,冷声问:“TY的案子有什么进展?”
景霁之转身看她一眼,随即抬头看向二楼某个窗户,跟上头的人挥了挥手。蒋凡曦也跟着看过去,看到他们家窗户边站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外国人。
“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华盛顿有名的律师,专门打那种带有政治色彩的案子。这个律师团组了两年,钱烧了不少,但TY还关着。”
蒋凡曦皱眉看着他:“所以?”
景霁之收回视线,看向她,挑了挑眉:“其实律师团分析过,TY的案子没必要走偏锋,等下一届柏宫换人了,形势变了,很大可能可以顺利解决。”
蒋凡曦心算几秒:柏宫短则一年换人,长则五年。就算是最长的五年,其实也还行,有她在这边,唐熠也不至于太难熬。
“那TY现在是什么意思?他不想等了?”
景霁之点点头:“他现在疯狂地想提交新证据和新证人。但这个事情有风险,万一失败了,他很有可能得入狱,想退回居家监禁,几乎不可能。”
蒋凡曦骇然,后退一步:“那他……为什么会想冒险?”
景霁之睨她一眼,嘲讽道:“那得问你了,看你一回来给他施加了什么压力,搞得他宁可冒险坐牢都要提交新证据。”
“我没有啊……”
这话刚出口,蒋凡曦同时也想到半夜跟唐熠说的那件事——在北京举行一场没有新郎新娘的婚礼。
唐熠当时很难过,抱着她说对不起。
见她不再往下说,景霁之也料到了,不再质问,转而说:“他非得这么做,那就得保证新证据和新证人万无一失,律师那边是有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
蒋凡曦警惕地看着他:“要我怎么配合?”
“不仅是你,我们都要出庭作证,证明TY当初帮HanRen从荷兰购入光刻机的时候,Horton正对HanRen进行收购程序,TY出于HanRen即将成为Horton子公司的前提下,为HanRen这家‘美国公司’购入光刻机。这样,也许可以算他没有违反《瓦森纳协定》,亦不存在欺诈行为。”
蒋凡曦犹豫:“可这并不是事实……我们也没有物证证明当时正进行收购程序……”
景霁之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怎么知道没有?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事实?”
“可是……”
不等她再往下说,景霁之已经笑着进了公寓。
……
蒋凡曦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去附近的咖啡馆吃了点简餐,然后点一杯咖啡,坐在卡座里,静静想着景霁之刚才的一番话。
唐熠肯定是对他们施压了,所以律师团被迫无所不用其极地为他想办法脱罪,所以才会需要一些人出庭帮唐熠“作证”。
可蒋凡曦明知道收购的事情不存在,这要她怎么作证?
作伪证是犯法的,她不能做犯法的事情,更不能让唐熠去做。
……
蒋凡曦在咖啡厅坐到傍晚才回家。
公寓门口两辆黑色加长奔驰不见了,那些律师走了。
她心事重重地上楼、开门。
厨房灯亮着,唐熠还是下午那一身,围着围裙,站在灶台前忙碌。
蒋凡曦换好拖鞋,拉开厨房移门,人倚在门边,柔柔地问了声:“晚饭吃什么呢?”
唐熠回头对她笑了下,又看回锅里的食物:“烤了披萨,还有牛排和奶油蘑菇汤,可以吗?”
蒋凡曦下午才吃过面包,一听到披萨,胃里一阵泛酸。
“我吃牛排,你吃披萨哦。”她重新拉上移门,回房间拿衣服,准备先洗个澡。
……
洗好澡出来,唐熠已经把晚餐都端到餐桌上。
蒋凡曦抓了抓刚吹得蓬松干净的长发,走过去看了眼,其中一份牛排切成了小小块,是给她的。一份芝士海鲜披萨放在餐桌中央,两份奶油蘑菇汤分置两侧。
唐熠坐在沙发上,正垂眸看着手中的文件。
茶几上、茶几下、沙发边全是一摞一摞的案卷。
蒋凡曦走过去,挨着他坐下,瞥一眼他手中的英文文书,问:“你准备提交新证据和新证人是吗?”
“嗯?”唐熠侧过脸看她一眼,手中的文件合上,“我们先吃饭,牛排要凉了。”
“好。”
蒋凡曦被牵着走到餐桌入座。
她安静吃着晚餐,没再多言。
大约过了几分钟,唐熠才说:“今天来的那些人是律师,两年来一直在帮我处理这个案子。”
他声音很淡,但手却握上了蒋凡曦刚放下叉子的手。
蒋凡曦抬眸看他。
他眼神很深,一如既往深情凝望,但细看之下,眼底涌动悲伤。
“我不能再这么被监禁在家,我得拿回自由。”他声音低下去,“我们得举行婚礼,不能让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我,让你背后遭人嘲笑……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们一定得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