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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暖暖的灯光洒在凉透的食物上;客厅里,光影斜斜地打在蒋凡曦矛盾痛苦的侧脸上。
她好久没这么纠结过了,她以为她和唐熠的生活将一直平淡、幸福下去,可现在,选择又摆在她面前。
似乎是和两年前一样的选择——保全HanRen,亦或是救唐熠。
两年前,她选择了HanRen;而今天,她是不是该救她的丈夫了?
如果HanRen是她一个人的公司,她一定会选择救唐熠。可HanRen同时也是任泫寒的,她没办法那么自私,真的做不到……
唐熠将她的纠结看在眼里,什么都明白。
几年夫妻不是白当的,甚至可以说,蒋凡曦是他看着长大的,前有那一百二十封从德国辗转到他手中的亲笔信,后有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的岁月。
“明天律师还会过来,我们一起坐下来商量,选择一个最好的方案。”他说着,搂紧了蒋凡曦的身子,低头吻了吻她的鬓发,“不牺牲HanRen,又能使我重获自由的方法。你放心,那帮律师有办法的。”
蒋凡曦点点头,双手圈上他的腰,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嗯,都会好的,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
翌日,蒋凡曦起了个大早,和唐熠一起吃过早餐,换了一身较为正式的衣服,在家里,和唐熠的律师们见了面。
就如唐熠昨晚所说,律师建议到时候申请非公开审理,以确保HanRen曾与Horton谈并购的事情不会被公开。他们制定了极其严苛的追责计划,用来追究泄露此事之人的责任。
但蒋凡曦还是有担忧,她提出两个疑问——
“第一,HanRen与Horton当初并未就并购的事情有过任何商谈,至少我本人是完全不知情的,如此一来,我似乎没有出庭作证的资格;第二,即使是非公开审理,但媒体的揣度亦会对HanRen造成影响,你们要考虑的,是如何遏制源头,而非出了事再追责。”
律师们听明白了,纷纷看向话事人。
唐熠问:“除了让我妻子出庭作证,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律师们看一眼站在窗边看风景的景霁之。
蒋凡曦觉得奇怪,难道景霁之有什么办法?
正想问唐熠,景霁之忽然转过身看着她,嘲讽地笑了下:“早就猜到你不会为TY出庭作证。”
他双手抄兜,慢悠悠走过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啊。你这个女人就是狠心!TY,你看清楚了,你把她当心肝宝贝,什么都为她挡着,到头来,她连为你出庭作证都不乐意。”
蒋凡曦瞪他:“我是不想令事情变得更糟糕!”
景霁之冷笑:“糟不糟糕是一回事,你有没有那个心又是一回事。”
“James,”唐熠冷声制止,“你别瞎起哄。”
“哦,护着老婆是吧?行!”
景霁之忽然将手机丢到桌上,挑眉看向蒋凡曦:“我手机里有帮TY脱罪的证据,你喊我一声‘爸爸’,我就拿出来。”
蒋凡曦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忽悠自己,要有证据,早拿出来了,还需要坐在这里商量?
她没理,递了一枚冷眼过去。
“不要是吧?”景霁之倾身向前,将手机一捞,大喇喇坐回去,“你可别后悔啊。”
下一秒,两个男人的谈话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这件事我得跟France商量一下……”
“好好跟她说。小任我跟你说,HanRen和Horton合作不是坏事,一来解决你们的资金问题,二来Horton能帮你们……”
录音放到这里被掐断。
蒋凡曦问:“还有呢?录音后面还有吗?”
景霁之把玩着手机,笑:“当然有。”
“那你快放啊!”
“叫声‘爸爸’听一下。”
蒋凡曦:“……”
“够了!”唐熠冷着一张脸看向景霁之,“你让我老婆喊你爸爸,那我岂不是要喊你老丈人?你确定你受得住?”
景霁之讪讪笑了下:“开个玩笑,要不要这么凶。”
唐熠懒得跟他打嘴仗,转而问律师:“要不试试那段录音?”
律师说:“如果录音里另一位男士愿意出庭作证,也许可以一试。”
唐熠点点头,低声对蒋凡曦说:“要不我跟任泫寒联系一下?但他是阿斯,可能遭不住法庭上的交叉质询。”
蒋凡曦叹气:“是的。”
阿斯说话直来直往,不会拐弯,若出庭作证,极有可能在检方故带歧义的质询中说错话,给检方机会大做文章,比不出庭作证还糟糕。所以这通录音之前才没被唐熠和律师采纳作为证据。
唐熠思考几秒,说:“证人出庭之前,可以让律师扮演控辩双方,试着为任泫寒做一次交叉质询的模拟,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
景霁之用英文翻译给律师听,律师们表示随时可以。
唐熠看一眼腕表:“北京时间晚上11点多,任泫寒应该还没休息,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如果他愿意过来,我们开始着手准备这个方案。”
众人点头。
唐熠进房间打电话,蒋凡曦去厨房煮了一壶咖啡,端出来为每个人都添上。
添到景霁之那儿时,他叫道:“我不是说了我要牛奶?”
蒋凡曦白他一眼:“你爱喝不喝!”
景霁之咧嘴笑。
蒋凡曦觉得他这人情绪真是阴晴不定,前一刻还在骂她狠心,这一刻又笑得像个二五八万。
……
唐熠还在房里打电话,蒋凡曦便就稍稍跟律师们聊了几句,也因此知道她若是两年前愿意出庭为唐熠作证,案子有可能早就胜诉了。
但是两年前,美国疫情严重,加上她在国内研发芯片,唐熠不愿意让她来美国,更不想打扰她的工作,所以当时拒绝了律师的提议,而案子自然也就拖到现在、他更是遭受了两年多的软禁。
唐熠将她保护到这份上,可她却没什么帮得上他的。
她不想出庭作证,最怕的还是万一最后被检方揭发她做了伪证,会令陪审团对唐熠印象不好,继而裁定他有罪,那么等待唐熠的判决,将是监禁。
她宁可这样拖着,一直拖到几年后,政治局势有变,这个案子跟着迎来一个好的走向。
与其冒险,俩人就这么平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厮守一生,也不见得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