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娜公主一夜胡思乱想,往日与汤马士的缠绵时光不时涌现,搞得她不时发出呻吟哀叹。
索菲亚更难入睡了。
勉强煎熬至天色微亮。
营帐外开始响起牛角号。
人声渐渐响起,两女清楚大军又要拔营了。
索菲亚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急忙起床穿衣去为主子打水,给主子梳洗。
走出帐门时,她下意识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偷瞄了一眼石像般挺立在帐门外两旁的无头身形,浑身汗毛竖立。
吸一口气,不敢再看,她连忙匆匆跑去后勤营帐处,找了两三个健壮女奴帮忙打热水,抬着水桶回主人营帐。
路过孛罗赤王子大帐时,正巧碰见几名将领早已站在营帐外。
其中一名高大精壮的鞑靼将领抱着头盔张口对她咧嘴微笑。
索菲亚吓了一跳,马上脸红耳赤,心慌之下,一个不留神差点绊倒。
「戈都,你的女人?舍不得放手吧?!」站在鞑靼将领旁边的老将正是丹尼尔大公。他拍拍戈都肩膀:「年轻人,好好为大汗立功,光明正大去请求大汗给你赐婚,将来给你生一堆白胖小子。」
戈都伸手搔头,咧嘴又苦笑道:「的确有点舍不得呢。以前以为她只会是我众多白罗斯女奴之一,虽然得了她的处子贞洁,但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这位公主一回来把她要了回去,成了贵人身边的要人。这种得而后复失,眼看她变成高高在上不可攀爬的感觉,的确令人心痒痒的。」
这时两名仆从军千夫长匆匆走了过来,俯到老大公身边悄悄说话。
戈都祖上是中亚地区鞑靼某小国王族。成吉思汗西征时见机投降得早,总算保住了王族地位,祖上参加过十多年前的蒙古长子西征。后来只道紧跟大蒙古帝国窝阔台大汗家族定必无错。岂知一番神操作下,帝国在贵由大汗死后,竟然另选了拖雷系王族当大汗。这一下严重站错队,全家便被找个借口充军,跟从蒙古大军第三次西征,后又被调派到钦察汗国别儿哥部下攻打欧洲。
祖上三代与蒙古人打交道,又代代长年参与西征,戈都言行已与蒙古人无异,懂蒙古语,也听得懂鞑靼人和欧洲罗斯斯拉夫语。
此时他隐隐听到的便是:「大公,别儿哥汗有信使来了。」
别以为丹尼尔大公在蒙古王族面前卑躬屈膝。私底下,他的下属对他还是很尊重的。
老大公眼珠偷转,沉声道:「确认了吗?」
老大公口里虽然这样说,其实他心知肚明。军中不少人包括他自己,还是不敢澈底背叛别儿哥汗,所以首鼠两端,早已偷偷派人快马通报王庭关于此间发生在波兰的一切事情原由。
「王子殿下正在休息。若是来人乃虚报,冲撞了贵人,脑袋不保!」
「不……不会有错。」千夫长结巴了一下,还是坚定说道:「来人有大汗亲卫巴克什及骑兵数百人,手持金箭令符。不可能有假。」
「好吧。既然是巴克什来了。那不会有错了。」老大公眯起眼:「请大汗贵使到王子殿下帐前等候召见。」
「这个老狐狸真会演戏。」戈都心想:「谁不知道你丹尼尔在大汗跟前乖得像条忠狗一样。大汗知道一切,除了我差人八百里加急,一人三马急驰回报金帐汗大帐,你这老狗肯定也用了那个什么飞鸽信使。不然大汗那里会这么快派来信使,而且还是大汗身边最忠心的奴隶金卫巴克什。」
此时大帐外的几名将领各自低头沉吟,似乎各有满腹心思。只是各人的眼目余光,不时偷偷瞧向石像般对峙在帐门外的四名无头骑士。
这几名无头骑士,全身仍是钦察甲胄,一手持长矛,一手扶着腰间长弯刀,一动不动地凝立一整个晚上。
整个身子都冻结了一层薄霜了,可知夜里有多冷。
但没有人敢懐疑,任何人敢对大帐中的贵人心存恶意,这些石像般的骑士马上会闪电搬拔刀斩下对方的头颅。
之前胆敢冒犯测试的,已经一一以性命验证了这一点,并且很快便加入了无头骑士行列。只是因为他们全身血污,被王子和他的女人不喜,派到大营外围阵地在站岗呢。
「王子应该也醒来了吧?」戈都心道:「王子近来夜夜与女奴欢好,恐怕也是风闻军中有人与大汗暗中联络,却故作不以为然吧?以前这个孛罗赤多直爽的汉子,如今也被那混血公主妹子教唆成这么充满了阴谋味道的人了。但是,这样子不是更适合当一位大汗吗?」
众人各怀心思想着。
等了一阵。
一群士兵陪着一名高大粗壮的鞑靼骑士大步走了过来。
「咦,巴克什?果然是你?」丹尼尔看着对方半边脸上那熟悉的刀疤,装成满面诧异地说道。
一众将领似乎都认出了他。
这种人令人见过一面便没办法忘记,那人一身凛烈杀气,是一生在战场上身经百战杀出来的,加上面上长长的狰狞刀疤从眼角直至嘴角,太好辨认了。
「末将巴克什,奉大汗令来此。」巴克什向众人抚胸弯腰行礼:「巴克什在此向各位将军贵人问好。」
巴克什是个骄傲厮杀汉子出身,口中礼数做足,面上表情却无笑意,严肃得很。
「巴克什大人,吃喝过了吗?」丹尼尔大公亲切地问:「可是王子昨夜辛劳军务,睡晚了。今早未起来呢。我等都在等着。」
巴克什双目冷厉中带着不屑目光一闪而过。
「既然王子未起来,本使便等一下吧。」
巴克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众将可亲眼见过他手持大汗金箭令,拔刀阵斩不少违抗大汗的大将和贵人。
这时大营内传出一些动静。
众人肃立。
宁静的大帐内传出一阵穿衣声。一名男子沉声道:「本王子稍后便好,让信使请再稍候片刻。」
等到一名金发女奴掀起帐幕门让各人进入时,已经过去大半小时。
孛罗赤全身穿着盔甲,端坐在一张虎皮交椅上,颇有汉人山寨大王风范。
可是丹尼尔老眼总感觉王子盖在皮毛大褥子下面的双腿好像在微微抖动。
是我老眼昏花了吗?
丹尼尔不禁懐疑自己。
「尊敬的孛罗赤王子,尔叔别儿哥汗有口述命令要当面通告王子和雅娜公主,还有全军诸大将。请问公主何在?」
巴克什环视各人。
被他望及的诸将都不自觉地低头退后一步。
别儿哥汗的确算是孛罗赤族叔,虽然是太爷爷那一辈的兄弟情份。
但孛罗赤父亲失烈门太子之位被以谋逆罪癈去并被赐死后,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提及过孛罗赤的王子身份。
加上他伯父贵由汗死去后,拖雷系后人夺得了大汗位,他这个窝阔台系罪人子孙更没有人理睬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起来了。别儿哥汗居然认他这位侄子了?!还说了他的王子身份?!
「既然大汗有口谕给我和我妹子,当请雅娜公主来一起听。」孛罗赤回头向畏缩地躲在他身后的金发女奴说了一番夹杂波兰话的说话:「奥利维亚,去请雅娜公主过来面见大汗的信使。」
女人奥利维亚慌忙跑了出去。
正要掀开帐幕门,那知迎面却被两个高大黑影挡住,差点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