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简陋的营帐里,昏黄的灯光在微风中摇曳着。
朱雀躺在简易行军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帐顶,破天荒第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床板有些硬,硌得他后背微微发疼,但这点不适远远比不上他心中翻涌的思绪。
曾经,他亲手弑父,那是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而当时他给自己找到的理由是,父亲要挑起战争,这战争会伤害到娜娜莉。可如今,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惊觉,这或许仅仅是原因之一。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帝国女特务的身影,当初就是她在一旁怂恿,自己才会一时冲动干下那等傻事。
这么多年来,他对外界讲述弑父缘由时,永远都是那套说辞:为了鲁路修和娜娜莉,说得太多太多次,连他自己都深信不疑了。
想到这里,朱雀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那笑容里满是自嘲。
他想起自己在弑父之后,为了证明自己是真正热爱“和平”的,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帝国军。
他在军中卖力表现,拼命为帝国立功,积极地参与各种事务,不断地为自己辩解,试图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是多么的愚蠢。
想到,在帝国军中朱雀看到了太多的黑暗,那些所谓的荣誉和功业背后,隐藏着的是欲壑难填。他曾以为自己站在了正义的一方,但实际上,他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个棋子。就像个跳梁小丑,在这个残酷的舞台上卖力地表演,却不知道背后是无数人的嘲笑和鄙夷。
华灯初上,营帐外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那规律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朱雀闭上了眼睛,试图把那些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但那些想法却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向他涌来。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被那一次冲动的行为彻底改变,而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重新审视自己的道路,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方向,可这谈何容易,未来的路在黑暗中显得无比迷茫。
夜,静谧得如同一块沉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营帐之上。朱雀独自坐在行军床边,眼神空洞,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不由自主地他再一次想起了尤菲米娅。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道:“尤菲米娅……”每一次当自己陷入对人生的怀疑时,尤菲米娅的身影就会如幽灵般钻进脑海。
他仿佛又听到了尤菲米娅那温柔的声音:“朱雀君,你做的事没有错,就让我和你一同背负吧?”
过去那声音宛如天籁拯救了朱雀的灵魂,如今却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那时候,我竟然觉得自己距离梦想成真是如此之近,明明仅剩一步之遥就能实现的。”
但片刻之后,朱雀又皱起眉头心中满是困惑,“但是……今天再想想,自己听到尤菲的表白,为何第一反应是理想就要实现了呢?正常的人,不应该是为获得爱情而兴奋激动吗?什么一步之遥,什么理想实现,我这么想对吗?”
朱雀的眼神中流露出迷茫。
这时,刘宣当年那讽刺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你和尤菲不过是互相利用的蠢货,装恩爱罢了。”
七年前的圆桌骑士会议上,当朱雀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他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两人的部下差一点就拔刀相向。
可如今,他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心中充满了自我怀疑。
“我到底是爱尤菲米娅这个女孩多一些,还是爱帝国皇女这个头衔多一些呢?”朱雀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这无尽的黑夜。
他的人生就像一团乱麻,拧巴得让他喘不过气来。这种纠结的心态让他变得多疑又敏感。
突然,朱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他站起身来,在营帐内来回踱步。
“每当有人质疑自己、质疑尤菲、质疑特区计划、质疑零之镇魂曲,我都要出重拳打压,即使他是对的也绝对不没接受!”他像是在对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怒吼,“我到底怎么了?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名士兵走了进来。
看到朱雀的样子,士兵小心问道:“朱雀大人,您没事吧?”
朱雀猛地转过头,眼神中还带着未消散的愤火,他对着士兵大声吼道:“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士兵吓得连忙退了出去。
朱雀重新坐回床边,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他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沼泽,越陷越深,找不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