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重影之下,凝视着屋内境况的人皆是神色各异。
为首的沈括逼视着瘫软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姒绾绾,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姒绾绾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仿似惊惶未过般颤了颤嘴唇:“回太子殿下,舍妹去恭房久久未归,臣女心下担忧便出来寻找,可不知什么地方冒出了一个人,挟持着臣女到了这个地方。”
说着,她借着姜姒音的力站了起来。
身之触及,她才发现姜姒音抖的厉害,她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臂,姜姒音默看了她一眼,心下瞬间平复了不少。
此刻,她绝不能给大姐拖后腿!否则那万丈深渊就挣不脱啦。
“荒谬,太子府守备森严,哪来的刺客?怕不是姜大小姐跟姜二小姐对高姐姐心怀仇怨,故意为之吧!”说话的人是高门贵女,平日里跟高云关系向来不错。
“用你三岁孩童的想法来强加在别人身上,不觉有些可笑吗?”姒绾绾冷声说道。
这话说的那贵女一阵脸红羞怒。
“此事疑点重重,本宫会彻查清楚,现下姜大小姐跟姜二小姐都受了惊,便先回府吧!”沈括状似随意的扫了一眼姒绾绾那被匕首刺穿的手臂,眼神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回到姜府,已是亥时三刻。
层云闭月,夜色渐深。
姜姒音默默地给姒绾绾处理着伤口,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都怨她,若非是她,大姐又怎会无端惹上这遭麻烦!
“今晚之事,就算不是你,也会是我。”
姒绾绾沉稳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淌过姜姒音久久自怨的心。
“大姐……”姜姒音泪眼婆娑的看向姒绾绾,嗫嚅的唇瓣欲言又止。
姒绾绾抬手将姜姒音推向自己的怀中,下颚轻抵在她的发间,温声道:“不必多想。”
姜姒音紧咬着贝齿,眼泪不停的砸落下来。
大姐她仿佛撑起了她的一片天,让她不再慌慌无助。
翌日一早,姜家名下的五间商铺被查出私藏官盐的消息瞬间席卷了整座长安城。
姒绾绾知道这只是高云之死惹怒高家所引发的。
偏偏这高家人甚是阴险,专玩这措手不及的把戏。
赵氏那边已经是焦头烂额,而一早上朝的姜建远疑似被扣在了皇宫而久久未归。
“私藏官盐,那可是头等的死罪,这可怎么办啊!”姜姒音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高云之死还没弄清,眼下却又来了这么一桩糟心事。
对镜梳洗妥帖的姒绾绾平静的道:“照顾好泽儿,一切自有大姐在。”
几日下来,姜姒音对姒绾绾的行事手段折服不已,但此乃死罪,不容有半分差池。她不想总躲在大姐的身后,她也想为大姐分担风雨,哪怕她的力量微乎其微。
“大姐,有什么需要姒音做的吗?”
姒绾绾拍了拍她的肩头,温笑道:“照顾好自己跟泽儿,让我无后顾之忧。”
姜姒音心下微动,终究一句未说的目送着姒绾绾离开。
这边许恒已经带人来到了姜府,他眼尖的看见了迎面而来,却又在注意到他之后,闪身躲开的姒绾绾。
他忽然顿下了脚步道:“先去偏院。”
下属纷纷疑惑:“可大人不是说……”
话未说完,便被许恒冷厉的声音打断:“你在教本官做事?”
话落,他便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
拐角处的姒绾绾看着许恒等人远去的背影之后 ,这才走了出来。
刚刚许恒明明是要走这条道去主院的,为何突然变道了呢?
她未曾多想,顺利出府之后,她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 ??
马车上,姒绾绾正在闭目养神,耳边却传来了红衣少年戏讽的声音:“消息传的这么快,就算你现在去,恐怕店里的官盐也已经被官府的人扣住了。”
思绪混乱的姒绾绾并未理会少年之言,指尖在手心轻点了三下,良久方才幽幽的道:“谁说我要去店里了?”
“那你这是?”一时间少年忽然疑惑起来。
指尖挑起车帘略望了一眼,姒绾绾淡声道:“皇宫到了。”
少年的蓝瞳之中闪过一缕微茫,下一秒便化作原形缩进了姒绾绾的衣袖之中。
此时的御书房格外的压抑,自早朝回来老皇帝始终沉着脸,身边伺候的人不由小心翼翼,生怕惹恼圣颜。
随着通报声落下,姒绾绾如愿踏进了御书房中。
刚刚走进去,一本明棕色的奏折就扔到了她的脚边。
此等情形 ,换做旁人恐怕已经吓得不敢妄动,偏偏姒绾绾却屈身将之捡了起来。
“皇上。”她小心慎重的将奏折双手奉了过去。
龙颜怒色的老皇帝瞥了一眼奏折,冷冷的声音透着几分肃杀之意。
“姜家被查出私藏官盐,朕以为你已经跑了呢!”
奉着奏折的姒绾绾规矩的没有收回手,深知他是暗讽前次她潜逃之事。
她未曾在意,而是四平八稳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此次更是有人蓄意而为,臣女进宫不过是想为姜家讨个公道罢了!”
老皇帝一阵冷笑:“官盐都从你姜府的店里搜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上次无佞楼之事便是前车之鉴,皇上圣明,又岂会受区区障眼法所蒙蔽?”姒绾绾不卑不亢的说道。
然而她的话却让老皇帝怒色更浓,他抓起书案上的茶盏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正扔在姒绾绾的额头上。
杯盏落地,茶水四溅,额头一道血红,痛的钻心。
姒绾绾心下暗骂,面上却仍是一副恭敬之态,余光瞥了一眼被茶水渗透的奏折,她忽然想起来时在街上听到的一段传闻。
据说长安南面的十里山上山匪猖獗,时常出没在附近的山寨里烧杀抢掠,朝廷虽派了人去剿灭,可无不败仗而归。
这群山匪让朝廷头疼不已 ,想来老皇帝正是为此事烦忧。
“皇上,若是臣女剿了这群山匪,官盐一事可否作罢?”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老皇帝不屑的轻笑道:“自不量力。”
姒绾绾提着裙裾跪到了地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横竖都是死,若能为大晋尽力所能及之力,臣女死而无憾。”
老皇帝惊异于她的气魄,却觉着她甚是儿戏。
“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