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妙被李由变相的禁了足。
身边的丫鬟为她鸣不平,可她却似局外人一般置身处地。
你说李由有多爱那个女子?不过半月之余就将迎娶的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
回想她与他的婚期被他以各种理由一拖再拖,她不禁想笑。
他为了那个女子能做到什么地步?大抵便是为了她排除万难,为了她寻了一个不被人低看的身份。
所以一个男人究竟爱不爱,从他的一些细节之中便能窥探一二。
婚期如约而至,李府上下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大红灯笼迎风摇曳,门窗上的大红喜字精雕细琢的引人眼球。
安乐阁在这一片艳丽的红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清冷。
听到院外的吵闹,沈清妙方才恍然,明日便是李由跟安夏的大好日子了。
见她盯着院外发呆,唯恐她黯然神伤的红袖连忙说道: “公主,听闻十里荷塘的荷花发苞了,不如去瞧瞧?”
沈清妙提不起半分兴致的摇了摇头,吩咐道:“去取些红绸跟喜字来。”
红袖不解:“公主要这些做什么?”
她却只字不提的道:“你只管去取来就是。”
等取来红绸跟喜字,红袖方才明白自家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她竟将那些东西都装点在了安乐阁。
“公主这是做什么?”
红袖看着爬上梯子,费力挂红绸的沈清妙,不禁又气又心疼。
可回应她的只有默然无声,眼看梯子有些摇晃,她气急的跺了跺脚便伸手扶住了梯子。?
日暮之时,额间满是热汗的沈清妙站在院子中央,看着漂浮的红绸,她平静的眼底再也激不起丝毫波澜。
这是她予他最后的温柔,亦是祭奠,祭奠年少的一场空欢喜。
那一日,十里红妆,花灯满盏,八抬大轿,娶的是他的心上人,他给那个女子的,不亚于娶她之时的盛况,不同的是那是她求来的。
人人皆艳羡那被李将军捧在心尖上的女子,人人亦笑话那到头来一场空的安乐公主。
李由此举是对那个女人的宠溺,却是将她的体面毁的一干二净。
高朋满座,宾客盈门,李由一身喜服满脸生辉。
“怎的不见安乐公主?”姜姒音四扫了一眼,不禁压低声音问道。?
姒绾绾端着酒盏摇了摇,漫不经心的说道:“谁知道呢?”
说着,她的眸光落在了正在行拜堂之礼的李由跟安夏身上。
说到夫妻对拜时,身着素缟的安乐公主这才翩然而至。
与这成片的艳丽喜庆比起来,沈清妙这一身不仅不入眼,更甚是有几分晦气。
哪有人在他人成亲之日,一身素缟的?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李家人纷纷变了脸色,李由尤是。
“公主这是做什么?”
看到她别在发间的那朵白花,他更是火气翻涌的厉害。
她低声一笑,芊芊素手抚摸着发间的那朵白花,清冷的眉眼不复当初的灵动繁光。
“年少欢喜落幕,就不准本公主祭奠一番?”
此言一出,人人皆惊叹于她的大胆言语。
姒绾绾无所事事的眸光更是忍不住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公主倒是有点意思。
若非碍于身份场合,恐怕李由已经忍不住发飙了,他强压下心头的那口气,一字一句就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闹够了,就滚回安乐阁去!”
随着尾音落下,一道巴掌声响彻厅堂。
李由被她这巴掌打懵了,在场的人亦是被震撼到了。
只有姒绾绾觉着她这巴掌打得实在是解气,换了她,谁敢跟她说一个滚字,她肯定打得他爹娘都不认。
“这一巴掌是基于公主的身份赏给你的。”
顶着红盖头的女子揭开了喜帕,病弱含光的眸子怯怯的看着沈清妙。
“姐姐不喜安夏,还请勿迁怒将军。”
看着弱柳一般却毅然挡在自己身前的安夏。
缓过神来的李由双瞳之中皆是怒极之色,他将安夏拉至身后,记忆中的沈清妙对他从未如此冷硬过,哪怕他曾一次又一次的出言伤她。
“既然公主与本将军两相生怨,便……”
话未说完,沈清妙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自他身上拉开视线,就在众人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时,却只见她从袖中摸出了一支令牌。
那令牌是将军夫人身份的象征。
她上前两步,将令牌塞进了安夏的手中。
“脏了的东西,本公主不会再要,望在场的各位见证,今日我沈清妙与李由再无瓜葛,从此另觅良人,两生欢喜,一别两宽。”
她将手中的定情信物扔在了地上,落到的鸳鸯玉玦碎成了两瓣。
转身离去,她走的利落干脆,不留半分余念。
直到她的身影淡化在视线中,众人都还未曾缓过神来。
这长安,谁不知道安乐公主为了李由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可如今竟是走的如此决绝?
李由并未去管,就连余光都未曾停留在那碎玉之上。
在他眼里那只是她的小把戏,他自信的以为,不出三日,沈清妙那女人定会求他让她回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放下了的女人能绝情到什么地步。
姒绾绾惬意的抿了一口酒。
没想到来喝个喜酒,还能看一场这么精彩绝伦的好戏。
要说这李由实在不是个东西,宠妾灭妻跟沈哲一副德性,不过那安乐公主的脾性倒是挺对她的胃口的。特别这安乐公主还在太子宴辰上帮过她,对她不由多了几分好感。
若是能结识这么一位敢爱敢恨,干脆利落的女子倒是件不错的事。
出了李府,沈清妙只觉身心空前的放松,就像突然放晴的天空,不见阴霾,晴空万里。
“沈妙妙,你让小爷久等了。”
陡然传来的声响,叫沈清妙寻眸看去。
意气风发的少年手持方天画戟端坐在马背上,骄纵肆意的眉眼间点缀着细碎的笑意。一袭黑色华服衬得他面若冠玉,绝美无双。
他正是长安号称不学无术、天地不怕的紫衣侯府的纨绔小侯爷——孟屿南,人称小紫衣侯,自小与沈清妙青梅竹马长大,视沈清妙为亲妹。
“我请客,酒水随意。”她步下石阶笑道。
“李由的乌龟脑袋只知道往下瞧,什么破烂都捡,实打实的傻逼无疑。”说着,他伸手将她拉上了马背。
本来他是打算大闹婚宴的,却不想她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先警告了他一番。
不过也罢,她能自己放下自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