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既然知晓他是假的,为何还将破九诡阴司阵的方法告诉了他?”月笙不解的问道。
妖凌充耳未闻的提壶半尺,凌落下来的酒水落入口中,却也打湿胸前的衣襟。
擦去嘴角的酒渍,她不禁回味起方才的滋味来。
“能扮个九分像,也算不错了。”?
“尊主……”月笙嗫嚅了一下唇瓣,有些欲言又止。
妖凌摸了摸跪坐在软榻之下伺候的月笙的头顶,轻笑道:“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月笙身子微僵,脸色陡增了几分惨白之色。
察觉到他的异动,她软下语调道:“乖,做自己便好,本座除却消遣,不需要任何替代品。”
狱中不见天日,那红烛燃了一支又一支,油灯灭了一盏又一盏。沈清妙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她整日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仿佛置身处境之地并非如此恶劣。
她越是淡然,他越是气怨。
所以他抢走了她的书,当着她的面将之撕得粉碎。
她不喜不怒的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起身往床榻走去。
岂知才走了一步,手臂一紧,便传来了一阵疼意。
“公主殿下死到临头,还能这般从容,当真令人佩服。”
他口吻嘲讽,像是要故意激怒她一般。
“李由,你一日不来恶心本公主,便不甘心,是吗?”她冷冷的质问道。
随着尾音落下,她便只觉一阵头昏眼花,紧接着耳边响起了一道阴森的笑声:“想不想看他痛不欲生的模样?”
她眉头紧皱的四下扫去。
是谁?谁在说话?
可惜这牢中,除了她跟李由,便不见第三人。
见她神态恍惚,他下意识的扶住了她,口吻却依旧冷的可怕:“公主殿下又想耍什么把戏?”
她定睛一看,只当方才自己是魔怔了。
甩开他的手,她冷冷的道:“夜深了,本公主要歇息了。”
话音未落,那道阴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说话,便当你答应了。”
此言一出,她双瞳微缩的低吼道: “你到底是谁?”
李由被她的样子给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嘴上冷斥着,眼睛却跟着她的视线在牢中扫了一圈。
她看了李由一眼,见他的如此之态,她惊觉方才那声音只有她能听到。
下一秒,密不透风的牢狱忽然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一道烟雾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
等到烟雾散去,沈清妙便看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站立在她跟前的李由闭上了眼睛,仿佛入定了一般,而他身上绕了一圈漂浮的红线,红线分叉成了两条,一条系在了岚儿的脖子上,一条则系在了安夏的脖子上。
岚儿跟安夏就像双生花一般从他的身上长出来一样。
沈清妙双眼圆瞪,无声的吞咽着惊恐,脚下本能的退了一步。
却不想这一步让她撞上了一块冷冰冰的东西。
她背脊一凉,额间冷汗直冒,头皮发麻的回身看去,紧接着她惊叫一声,便跌坐到了地上。
眼前的女子一袭玫红衣衫,面目丑陋不堪,从眼角蔓延至嘴角的疤痕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仿似会裂开一般恐怖。
“看你也算是可怜之人,在夺舍你这副皮囊之前,这是我送给你的一点小礼,望你喜欢。”
她僵硬的看向脸色渐渐变得惨白的李由,心如拉满的弓一般紧绷到了极致。
李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忽然他看见了不远处传来的亮光,于是他拼命的朝着那亮光跑去。
忽然,他的身子一阵腾空,恍惚之间,耳边一阵暧昧嘈杂。
烛光交错,衣香鬓影,这里竟是醉梦楼?
忽然他瞥见了沈清妙的身影,于是他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诡异之处的追了上去。
三楼雅间的尽头,他看见她贴在门上,不知在听什么,他好奇的走上前唤了一声,却发现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他。
这里是梦境?
“你说李由?不过是被公主殿下看上的小白脸罢了,瞧他有几分抱负,便同他玩玩,万一他哪天真的飞黄腾达了呢?那我不得跟着荣华富贵?”
这声音……是岚儿的!
李由脸色微变,紧接着他就看沈清妙怒冲进去。
视线模糊之前,他依稀看见那榻上一丝不挂的搂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
他记得正是这次,他跟沈清妙自此生了恨意,更是愚蠢的觉得这一切都是沈清妙编造的诬蔑之言。
画面一转,是他征战南疆之时初遇安夏的场面。
夜袭失败,他手下数十侍卫被南疆军所杀,唯有他被安夏救了下来。
夜晚,他看见趁着“他”睡着的安夏偷偷出门朝南疆军营而去。
难怪,当时在惊动敌军的情况下,还能逃脱,原来这是他们为他设下的圈套。??
临近黎明,他看到安夏提着剑亲手杀死了还在睡梦中的“家人”,并把现场布置成了南疆军夜袭的样子。
画面一转,安夏拉着沈清妙的手,故作被推下湖里的模样,还有大婚前夜,她故意去挑衅沈清妙的模样。
约摸半个时辰,李由陡然睁开了眼睛。
震惊过后,他仿似失去了灵魂一般跌坐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他木讷的看向沈清妙,心下复杂到了极致。
原来错的一直是他!
见他自醒来便像一具了无生魂的傀儡一般,沈清妙陡然看向立在一旁的女子质问道: “你对他做了什么?”
“看到他这个样子,你不开心吗?”女子轻笑的语气满是报复的愉悦。
想起女子方才所言,沈清妙忽然嗤声一笑道:“他如何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此言一出,女子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本就狰狞的面容此情此景之下越发的瘆人。
“身边无所爱之人,所遇皆是薄情寡义之辈,你就不想看他日日想起你的好,痛不欲生吗?”? ? ? ?
“心中无爱,便是坦然,他是生是死,与我早已无关紧要。”
她的话犹如千斤一般砸在李由的心上。
他直直的看着那双对他已经无欲无爱的双瞳,方才惊觉他一步一步亲手扼杀的是那个曾满眼是他的女孩。
“你说的!”女子厉呵一声:“那我现在便杀了他。”
女子五指微曲,跌坐在地上的李由便觉着有一股力将自己拉了过去。
呼吸渐渐稀薄,李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受通红起来。
他艰难的张合着嘴巴,无声的好像在说:对不起。?
眼泪直直的从眼底砸落到手背上,沈清妙勾弄着嘴角忽然呆呆的笑了起来。
这一句对不起来得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