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夜色敛尽了天边的最后一缕光亮。
大雨欲来,狂风骤起,吹起的飞尘迷住了人的眼睛,加上沈哲那一声盖过一声的哀嚎声,无端的平添了几分心惊。
看着手脚麻利的丫鬟端着一盆一又一盆黑血从里屋走了出来,一时间,候在门外的人具是神色各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幕黑沉的天际下起了瓢泼大雨,进二连三的雷声将沈哲的惨叫声淹没在了尾处。
电闪雷鸣之间,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夜幕。
终于,雷声骤歇,里屋也归于了平静,天地之间,除却众人的心跳,便只余下淋漓的雨声。
姒绾绾满头虚汗的走了出来,她的衣衫上沾染了不少黑血,连同那双手都满是血污。
她看起来似乎极度的疲惫,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具是一片惨白之色。
沈哲的情况同叶风临竟是不尽相同,前者划开肚皮之后,就死了 ,后者若非划破肚皮,恐怕那鬼胎就要破肚而出了,到时候沈哲定然必死无疑。
危急关头之下,她只能铤而走险,用天魂刃划开了沈哲的肚皮,将那鬼胎硬生生的取了出来。
恐怖的是那鬼胎竟是活的,还会装死攻击人,她左手的大拇指内侧就被那鬼胎咬了一排血洞,这些血不仅是沈哲的,还有她的。
眼看沈哲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她便叫停了往里屋端水的丫鬟,费劲灵力,她这才勉强保住了沈哲的性命。
“睿王如何?”老皇帝拉长视线往里探看了一眼,神情之间流露出的担忧之中裹挟着几分阴翳。
男人产子本是笑话,更何况这人还是皇室中人,他的儿子!
姒绾绾撩起沉重的眼皮看向老皇帝:“睿王无恙,只需好好修养,便可如复生机。”
此事了结之后,姒绾绾请了一道解除婚约的圣旨之后,这才离开了睿王府。
大雨淋漓,风声不断。
她支撑着油纸伞勉强的前行着,这时,她脚下一阵踉跄,一个不稳,便倒在了地上。
倾翻的油纸伞被大风刮走了好远,她浑身无力的趴下地上,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看着不断有黑血涌出的大拇指内侧,眼皮禁不住一阵发沉。
就在她昏昏沉沉,双眼撑不住贴合在一起的时候,雨幕中忽然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
模糊的视线中,只见那抹身影朝她走来,紧接着她双眼一嗑,彻底失去了意识。
走到跟前的司承厌俯身抱起地上的姒绾绾,一双黑不见底的双瞳翻起了一抹沉到极致的复杂之色。
风声鹤唳之下,天地在夜色之下仿佛融为了一体。
老树下蜷缩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他衣衫单薄,在这深秋之际,自是极冷的。
这时,一青衣女子忽然朝小孩走了过来。
这场景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可细致回想,却又未有印象 。
就在姒绾绾拼命的想要看清那小孩跟青衣女子的模样时,那青衣女子一记眼神陡然杀了过来。
那强大的威压犹如山石撼动滚滚而来,她心下一跳,身子忽然一阵腾空往下坠去。
紧接着一阵白光骤显,意识具清之间,她猛的睁开了眼睛。
犹显空洞的眸子看进了那双波澜未见的黑瞳之中,失神片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在做梦。
只是那梦实在是过于真实,让她险些以为自己置身处地的存在于此。
“多谢!”
这是她半晌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被那鬼胎咬了一口之后,她虽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本以为是能撑着到姜府之后再叫顾白的,岂知人算不如天算。
那鬼胎毒性具强,若非司承厌,恐怕她这具肉身就已经死了。
“九幽鬼界之主的位置是比蠢坐上的吗?”他略带嘲讽的口吻徐徐传来。
刚刚坐起身来的她脸色微变,看向他之际,她的眼底带起了一抹不爽:“你在质疑姑奶奶的实力?”
他不以为然的口气带了几分冷意:“毒性浸身,你这具肉体差点腐败成泥。”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只是失算了而已。
她直视着他,掷地有声的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人之常情。”
见她这么理直气壮,他低声呵笑一声:“喝了这药,就滚回姜府去!”
被迫端着汤药的姒绾绾看着司承厌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这人还真是喜怒无常!再说有人惹他了吗?反正她没有!
出了国师府后,姒绾绾拖着浑身疲软的身子错落在人潮中。
没想到那鬼胎的毒性竟如此霸道,虽清了余毒,可这身体竟是一时之间缓不过来。
失神之余,她竟不小心撞到了来人的身上。
她本就孱弱,这么一撞,竟把她给撞坐到了地上。
“什么人啊!晦气!”布衣男子嫌弃的拂了拂被姒绾绾撞到的地方,恶里恶气的狠声道。
“你说什么?”姒绾绾一记眼神杀过去,虚弱之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
面对姒绾绾的逼视,那布衣男子的气势一下子软下不少。
左顾右盼了一眼渐渐围过来看热闹的人,那布衣男子自是不可能就此作罢,否则倒显得他怕她一个女人一般。
“我说你晦气!死病秧子!”
撑着站起身来的姒绾绾拍了拍指尖的尘屑,漆黑的双瞳冷意四起。
两两对峙之景,叫围观的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打她!打啊!不打不是男人!”
随着尾音落下,周遭具是附和之声。
唯恐下不来台的布衣男子脸色难看的一咬牙,伸手就揪住了姒绾绾的前襟。
姒绾绾眸光微凛,正欲出手之时,人群后方陡然传来了一道微凉清冷的声响。
“放开她!”
寻声看去,正是他们奉若神明的国师大人,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这病秧子可是姜府大小姐,皇上亲封的上阳城主,国师的亲传弟子。
一时间人人神色各异,那布衣男子迫于司承厌的威慑,正欲松手,岂知不等他松手,他的手腕却陡然一紧。
他面色一变,看向姒绾绾的眼神满是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有如此之力,那力度仿佛要将他的手腕捏碎一般。
“多管闲事!”姒绾绾冷声一语,拳头随着尾音的落下严严实实的打在了男子的心口之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色变,这姜大小姐竟然说国师大人多管闲事?她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