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出世,万物混沌,生灵涂炭。
黑红色的天际与这片血流成河的土地仿佛融为了一体。
忽然肩头沉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向后看去,却只见闪着寒光的剑锋朝着她的眼球刺来。
她双瞳微缩,猛的惊醒了过来。
坐在榻上的她脸色惨白,气息有些不稳,脑中却不停的回想着方才的那个噩梦。
她是第二次做这个噩梦,梦里那个拿着剑锋刺向她的人,她却是怎么都看不清模样。
忽然一股奇异的清香涌入了鼻腔,只是沉浸入梦境中的她并未察觉。
夜幕星河粉碎,取而代之的是穿破层云的丝缕光芒。
清冷的长安渐渐有了烟火气。
“一路颠簸,无尘大师辛苦了。”
清明透彻的眼自眼前的沈括身上一掠而过,不会说些世俗客套话的无尘双手合十,额头微微下倾,行了个佛礼。
太后信佛,在六十大寿将来之际,在长安举行为期三日的沐佛节,大赦天下。
无尘本不愿来,却因空妄大师的一句话踏上了此行。
他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子本无欲无念,可你的眼底还有欲望,劫数未解,便去吧!”
隐秘的街角处,看着上了马车的无尘,沈清妙的眼底是难以抑制的欢喜。
李由之后,她本以为此生无念,却不想在陪着太后礼佛之行的时候,遇见了他。
偶然一瞥,念念不忘,手中的花落到地上,她的眼中不在是那片花海,而是花海中的那棵菩提树。
刚刚踏进内阁,慕野就觉着姒绾绾的精神不太好,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而且那面上还罩了一块黑色面纱,只露出了一双了无生气的眼睛。
虽是入秋之际,可这天气依是燥热的不行,她这举动,着实反常。
扔开手中的异闻贴,翻身而起的他似而非笑的戏弄道:“你这是意识到自己丑的不能见人了?”
论嘴贱,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心头烦闷的姒绾绾抓起桌上的杯盏就朝他扔了过去:“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
接住杯盏的慕野几步上前,拉了张椅子坐到了她的对面,提壶就给自己斟了盏酒。
“面纱这玩意不就是遮丑的吗?”他轻摇慢晃了一下盏中的酒,十分欠抽的补充道:“爷爷也没冤枉你啊!”
姒绾绾气得险些想将他那颗头拧下来当球踢。
紧压着一口气的她横了他一眼,怒道:“姑奶奶被人给暗算了。”
随着尾音落下,她扯下了罩在脸上的黑纱,露出来的面容着实吓了慕野一跳。
是他见识浅了,对丑这个字简直有者极大的误会。
眯眯眼,塌鼻子,嘴唇外翻,满脸的麻子。
这岂止一个丑字了得?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赶紧给爷爷把面纱戴上!”
眼见他一言难尽的扭头叫唤道,姒绾绾却是不为所动的道:“热!”
“你是想我死?”少年一副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
姒绾绾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散漫的道:“你以为姑奶奶想?”
“那你怎么变成这幅尊容的?”他好奇的问道,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能把她不本就不出众的脸变得如此雪上加霜?
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把她变成这副模样的。
浅抿了一口茶水,她冷冷的道:“一早起来就变这样了。”?
想来是夜里行凶,只是她为何一点察觉都没有?
“有怀疑的对象吗?”少年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她。
知道她身份的人也就那几个,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变成这样的除了姬姌、妖凌、司承厌,不会再有第四个人选。
苦逼的是这三人,现在没一个是她惹得起的。
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吞?显然不是她的作风,那就使阴招好了。
当然首先是要从这三人的嘴里试探出谁才是罪魁祸首。姬姌,她找不到,那就从对门的司承厌开始好了。
这边,司承厌跟妖凌的话说到一半,院外的小厮就走了进来。
“国师大人,异闻阁阁主求见。”
妖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为了让你的老相好不自卑,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司承厌神色淡淡,并未搭理她。
未过多时,面上罩着黑纱的姒绾绾走了进来。
介于二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后面闹得不欢而散的过去,气氛一时间有些冷。
她不开口,他也仅是不急不躁的品着茶。
“司承厌,问你个问题。”
他扬眸看向她,示意她往下说。
她揭开了面纱,露出了一张有些惨不忍睹的面容,她细致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可是结果可想而知。
这厮淡然的不像个人。
不过越正常越反常,更何况他这反应也不算正常,倒像是意料之中。
就在她欲逼问之时,他清冷的嗓音缺却以密音的形式传进了她的耳中。
他如此谨慎,想来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妖凌跟我打了个赌……”
隐在暗处的妖凌看着一言不发的二人,一时间有些摸不透他们想干什么。
但以她对姒绾绾那丑女的了解,她肯定是怀疑她变成这副尊容的罪魁祸首是司承厌。一会就能看到她跟司承厌翻脸的场面。
她就看司承厌怎么赢她!
她自信满满的以为如此,却不想她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白白的为人做了嫁衣。
怎么说呢?
因为上次求他救顾白一事,加之姬姌的那番话,二人之间关系早已冷到了冰点。
妖凌这一出,倒是给了二人之间一个缓和的机会。
夜里,姒绾绾刚刚躺下,后脚司承厌就将她搂进了怀里。
她刚想推开他,就听他慵懒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乖,别动,她在看。”
后半句他用的是永生魔界的秘术传音,所以除了姒绾绾,谁也听不到。
司承厌说了,只要好好配合他,到时候赢来的三生河以南归她。
逢场作戏而已,还能白的那么大块地界,不要白不要!
她果然乖了下来,任由他抱着动也不动一下的温顺。
嗅着萦绕在鼻尖的清香,晦涩的眸光落在她的睡颜之上,他缓缓的瞌上了眼睛,自跟她闹僵以来的神经总算得以和缓,数月都未曾睡一个好觉的他慢慢安心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时间流逝的再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