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又一捧土洒下去,再看不见那张笑与不笑神情差别那么大的脸,最后只剩满眼新土。
“陛下,更深露重,回去吧。”陪着何搴之站了许久的张慕低声开口。
何搴之站在新土边上,问:“丞相,你说在这里种些什么比较好?”
张慕想起安意的相貌来:“梨树吧。”
何搴之:“不好。”
张慕觉得何搴之心里头应早有答案。果然,就听的何搴之道:“昙花吧,种满一片。”
张慕又想起当初那偏爱昙花的王爷来,于是一时又不做声了。
“怎么不说话?”何搴之道。
张慕摇头。
何搴之:“想起皇叔了?”
张慕低下头继续沉默。自打回宫来,知情的人大概是没人会在何搴之面前提起何钰。
“你们都不在朕面前提……”何搴之轻笑,“不提皇叔倒也罢了,毕竟涉及皇位,可是不提安意朕倒是奇怪了。”
张慕奇怪地看了眼何搴之,想一想试探道:“安姑娘已死,尘归尘土归土,陛下也无需放在心上。”
“你们都觉得朕把安意放在心上了?”何搴之笑。
张慕一时倒是猜不出何搴之想表达什么了。
“你们不在朕面前提她,是怕朕伤心还是怕朕迁怒?”何搴之没等张慕回答便尤自说了下去,“没必要这样,朕对她无情无爱,断然不会念念不忘,不然也不会只因找不到桃颜而就放弃了招魂的机会,朕不过是一时的困惑。”
张慕对此话将信将疑,只是看此时的何搴之像是要找人倾诉的模样,于是想了想趁机问出心中的不解:“陛下,为什么一定要杀王爷呢?”何钰自动退出皇位之争,你也如愿登基,太后也认了这结果,如何要答应了又反悔?
何搴之沉默,就在张慕以为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解释时他还是开了口。
“大概是那红对联太刺眼,又或者是在看到皇叔时觉得他最终还是比朕幸福。”何搴之沉下声音,“太后向着他,大将军向着他,就连父皇到最后居然也向着他,朕原是储君,皇位本就是朕的,可是从小到大偏要自己去挣,到最后还要靠皇叔的相让才能名正言顺兵不血刃拿回本该属于朕的东西!”
“凭什么,他凭什么能让所有人都向着他!”何搴之说到这里情绪终于激动起来,“安意她是朕的人!就算朕不要,她也不能背叛了朕投向何钰!”
说到底,还是因为安姑娘才激起了何搴之的杀心。张慕想,如果安姑娘没有和王爷一起离开,如果线人没有传回他们要成亲的消息,大概就不会惹得何搴之赶尽杀绝了。
何搴之的情绪又很快平静下来,他笑了笑:“没什么不能提的,朕也不在乎,朕才是最后的赢家。”
“陛下,那就种上昙花吧。”张慕其实并不想多提这件事,说到底,关于这件事,陛下出尔反尔,而他辜负了安意的信任,也没能将那份恩情还回去。
何搴之沉默了片刻,道:“种上昙花吧,听说昙花不易开,叫花匠好好陪养,明年朕想看到这里开满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