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顾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小姐呢？小姐供你吃喝，还给你住的地方，你就这么对小姐？真是个白眼狼！”唐姨本名叫王花，后来跟着早死的丈夫姓，都叫她唐姨。
此刻王花满脸都是对唐妤的不满，手指戳着她的胳膊，恨不得什么话都对她砸上：“还有你这脸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你弄成这样，小姐肯定要生气……”
“妈，说够了吗？”唐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冷下脸了，她看着自己面前不停数落着她的母亲，感觉心凉。
她到现在都记得上一世她从红灯区逃出来，回顾家求助的时候，王花是怎么将她从厨房拖了出来，丢在了顾明珠的面前。
不仅如此，王花甚至还亲手将她给绑了起来。
她嘶吼求救，痛苦哀求，可是王花是怎么做的？
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看着她被人拖进黑暗中，那个决绝的眼神，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或许是唐妤现在的眼神过于冰冷骇人，被她这么冷不丁地打断话，王花一时之间想不出其他的话来，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您问我为什么要对顾明珠动手是吗？”唐妤轻声笑了一下，像是挠痒痒一样落在人耳中，她将手中的香包握紧，目色幽深，映出王花那张还挂着泪水的脸。
“因为顾明珠殴打辱骂我，她不止一次对我作恶，我为什么不能对她动手？难道我是他们家的奴隶吗？”
提起从前种种，她还是心绪难平，明明是他们的错，却风清云淡地揭过，这算什么？
“顾家收养的你啊……”王花被她的气场压制到后退半步，喃喃出声后，又眼前一亮，想到了支撑的理由，“如果不是顾家，你哪有现在的好生活，怎么可能来到京大读书！”
“我们做人可不能不知道感恩，明珠小姐她还小，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你这是斤斤计较。”
对，她上辈子被下药送到老男人的床上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被顾明珠送进红灯区百般折磨是打闹，被推进地狱活得水生火热痛苦凄惨也是打闹！
唐妤突然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粉唇挑起漂亮的弧度，那双卷密的睫羽下是一双铺满细碎的光点眼，笑容过于灿烂，让王花感觉到在艳阳天里一阵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阴寒。
她颤抖着唇，直勾勾地盯着唐妤，听到唐妤低声说了一句清如珠玉碰撞般的话：“那我也只是在打闹呀，毕竟顾小姐这么好，我以后一定更加关注她。”
王花脸色“唰——”地白了下去，一阵风从身后吹过，她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唐妤的目光不再是温和的，而是像歹徒逐渐逼近脖颈的刀，带着寒光。
她这个女儿，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辆低调的轿车停在那里，坐在驾驶位的宋霆风撑着下巴给一旁阖眼假寐的男人转述现场情况。
“那个小甜点，不知道跟她妈说什么了，把她妈吓得脸都白了。”宋霆风饶有兴趣地看着现场，他们早就到了，正好观看了王花出现在校门口并且开始哭诉的过程。
当真是精彩绝伦。
“你说她这妈也真是奇葩啊，哪有当妈的，会让自己女儿下不了台？这两个搞得跟仇人一样。”
一旁的男人抬眼瞥了过去，眼底虽无聚焦，可依旧是令人胆寒的漠然，不似看待活物的神情。
“枷锁而已。”视线在宋霆风没注意到的时候，越过他的背影，落在了远处的唐妤身上。
那双墨色的幽深瞳仁中映出了她高挑冷漠的身形，从头到尾都是牢牢地的锁铐，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看见了这个女人身上的恨，她的恨凝成了最大的保护伞。
“诶诶诶，她妈跪下了跪下了！”宋霆风像村门口八卦的妇女一样，拍着方向盘，情绪激动。
玩什么女人，看女人勾心斗角多有意思！
说不过唐妤的王花，直接拉着她的胳膊跪下身来，眼底被水光覆盖上，哭得极惨：“你就给小姐道个歉吧，算是妈求你了，好歹顾家收养你这么久，你多包容包容小姐。”
唐妤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腿边的女人，心头泛冷，多少次了，只要她稍微有一点反抗，这个女人就会用这副姿态，逼迫她低头。
上一辈子就是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低头，才会落得那副下场！
唐妤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她半蹲下身子来，伸手扶住王花的手臂，并没有拉起来，只是将视线同她一起放平。
而看热闹的同学早就通知了学校保卫科的老师，老师带着人赶了过来。
只要有学生扰乱公共秩序，不用说都是要被记处分的。
远处的宋霆风问了一句：“真不下去帮忙？好歹人家对你也不错。”
傅止清正在系自己的绸带，骨指分明的指灵敏地打了个结在脑后，抬手时露出皓白的手腕，那凸出的一小块骨头都看得人眼热。
清润如玉的声音像幽山冷泉：“不如你娶回去，我挑个时间送你们离开。”
宋霆风：“……”您可当个人吧！
宋霆风闭了嘴，偏头看唐妤怎么解决这件事儿。
“妈，你真的要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吗？”唐妤轻声询问王花。
王花眼神闪躲，只一个劲儿地哭诉：“你就听妈的一句话吧！”
唐妤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这张被岁月侵袭的脸上流连着。
那目光让王花感到不适跟心虚，心脏都在一瞬间跳得飞快。
“妈，其实顾明珠那张脸，跟你挺像的，你知道吗？”声音不急不躁，缓缓动人。
“轰——”王花只感觉她的世界山崩地裂，看唐妤的眼神中透着惊骇的恐惧，她猛地推开唐妤，跌坐在地上，毫无血色的唇蠕动着，可脑子一片空白。
对上唐妤那双噙着漠然浅笑的眼，她心底发寒。
她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了那个秘密……
“喂！那个女生，做什么的？！”不远处就是保卫科的人，周围就是指指点点的学生。
人声喧嚣，王花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