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闷哼声从身下响起,唐妤趴在男人的怀中,半天没缓过神来,后背的痛意一阵又一阵地交织着,疼得她脸色煞白。
白天本来就留下了不少伤痕,这会儿肯定又重了不少。
“臭瞎子,还敢打我?我今天非得弄死你!”胖子嚷嚷着,撸了袖子上前就要去拽人。
一旁的唐文强冲上前去,狠狠地敲了他的头一下:“妈的,你他妈的打人不看是谁?”
一把就将胖子给推开,伸手去拉唐妤,满眼心疼。
“小妤你先起来。”
唐妤撑着身子爬起来,疼得牙齿都在颤抖,动作缓慢且僵硬。
而傅止清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他像是随着消失的光一起隐没在黑暗中。
“傅止清,你还好吗?”唐妤没完全站起来,而是从他身上爬起来以后,在一旁想拉他起来。
“艹!强哥你居然为了这么个臭瞎子对我动手?!”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始终沉默的男人却转动了自己的视角,撑着身子站起来,动作迅捷得犹如一头凶猛的猎豹。
“嘭——”原本还在叫嚷的胖子直接被甩出两米远,撞在了对面的垃圾桶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快到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傅止清已经解开了自己系在眼睛上的白色绸带,一圈又一圈地缠在手背上,脚步准确无误地朝着胖子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臭、臭瞎子……你、你到底想、想做什么……我告诉你,这里都是我的人……”胖子结结巴巴,对上了傅止清那双翻涌着戾气的眸,那里关押着数不尽的凶兽,它们撕咬啃噬着他的灵魂,将他拉入无尽深渊。
“是吗?”他站在阴暗处,没有丝毫的光会眷顾他,像自愿堕入深渊的神明,凉薄的声音毫无波澜,铁拳破下空气,砸向了死穴。
傅家三爷,狠厉独绝,传言早年用拳头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砸得面目全非……
“傅止清,停下来……”在胖子的尖叫声中,拳头停在了他鼻上两厘米的位置,卷裹的煞气吓得他当场晕厥了过去。
唐妤忍着痛将拽住了傅止清的胳膊,在他转过头来时,又道:“不值得。”
不值得为了对付一个人就脏了自己的手。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傅止清,仿佛从一个温润无害的男人,一下就跳转到了踩着森森白骨夺权的恶鬼。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感觉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阿妤……”他喊她的名字,带着沙哑的眷恋,带着数不清的意味,他松了力道,将她拉进他的怀里,抱了个满怀。
力道过大,她不适地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了。
她听到将头压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说:“他欺负我。”
“他骂我母亲……”没有了那股森冷的阴厉气息,带着一触就会破碎的脆弱,他颤巍巍的鸦羽轻轻地扫过她的脖颈。
近乎一米九的男人,无助极了。
她不忍心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动作轻轻的:“那等他醒了,再打一顿好不好?”
“不打了……我不喜欢打架。”他抬起头来,松开了手,垂眸又是一副清贵的雅君子。
他说谎了。
在这个没有光线的地方,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到拳头即将砸下来的声音,然而下一秒,她就扑向了他,像从前那样,将他压在身下。
只不过跟从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结果是为了救他。
听到她牙齿痛得碰撞在一起发出的细微声响时,那一刻他内心的阴暗面暴增,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想着将那人剥了皮,看他惊惧恐慌的表情。
可是她拉住了他。
“听说你被我奶奶的人欺负了,我来给你送药。”他从口袋里拿出药膏来,循着夜风里她独有的气息递了过去。
药膏一直贴身放着,所以还是温热的,带着他的体温。
唐妤接过药膏,抿了抿唇,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带他离开了那漆黑的地方。
而唐文强早就带着人把吓得尿裤子的胖子从垃圾堆里拽了出去,谁都不敢动他,由着他瘫在地上抖着腿。
“这里有光吗?”他突然问出声来。
“有。”
“可以带我去有光的地方吗?”他问得让人无法拒绝。
唐妤沉默着将他牵到最亮的路灯下,吸了口气:“这里最亮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好。”他不问任何问题,乖乖地待着那里。
唐妤走到胖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一旁的唐文强咳嗽了一声:“给我个面子,别打残。”
“帮我看着他一会儿,别让人碰他。”她侧眸看向路灯下的男人,路灯下的他早就没了那股被世界遗弃的阴戾了,只是依旧不真实得像个虚拟人物。
她转过头来,看向两边的小弟。
“把人拖过来。”
小弟很上道,把胖子拖了过去。
黑暗的夜色里,被堵住了嘴的人,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哼,然而身上却不见半点血色。
她很快就回来了。
那人依旧安安静静地在路灯下等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有感应,她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抬头“看”了过来,唇角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唐妤走到他面前,看了他几眼:“你司机呢?”
“他在外面等我,这里进不来。”傅止清又撒谎了。
是他故意让司机不要进来的,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里很多地方没有灯,乌漆麻黑的。
比他母亲死在蔷薇花从时,背后那片黑沉的夜空还要黑。
“我带你去找他。”唐妤拉着傅止清要走,一旁的唐文强跟了上来。
“那个,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免得出什么事儿,这天黑。”一个女人,一个瞎子,简直是行走的抢劫对象。
“嗯。”唐妤应了下来,她跟傅止清走在后面,唐文强在前面带路。
这一路上有的地方没有灯,傅止清就走的稍微慢些,好在唐妤只当他是不适应,扶着他的动作又温和许多。
傅止清黑沉的眸在夜色中透着几分冷光。
傅家三爷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有轻微的夜盲症。
夜间很少出去,但因为一直被认为是瞎子,所以从没人发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