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在金府度过了悠闲的几日,每天都在暗暗思索着要如何逃出金府,奈何金二少日日陪在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十分殷勤。但金二少除了对她是个女的津津乐道外,其余一概不过问,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小夜对这样乖巧的金二少甚是满意,倘若金二少真的想要刨根问底,她自己也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得费一番脑筋,尤其是一想到银的种种,就胸闷气短,简直成了心中一根毒刺。
今日一早,金二少又备了一桌各色点心花式羹粥,供小夜挑挑拣拣。小夜大模大样地往桌前一坐,金二少立即端上一碗八宝羹,嬉皮笑脸道:“姑奶奶今日想吃哪些?”
小夜也十分配合,颐指气使点了几样,金二少立即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小夜一边皱着眉眼品凭一边全都塞进嘴里,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今天又想干什么?”
金二少嘿嘿一笑,不知从哪摸出一套衣服,桃色轻纱、粉色长衫、镶金腰封,这不是前几日在裁缝铺子金二少看中的女服?他竟然真买下了。
金二少挤了挤眉眼,道:“这么漂亮的衣服不穿可惜了,你试试?”
小夜鄙视的瞥了一眼,这么花哨的衣服感情是给青楼花魁穿更合适,便往边上一推,道:“这么好看的衣服给我穿实在可惜了,不如你留着给你媳妇穿吧。”
金二少见小夜这么不待见,着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总不能一直穿着男人衣服,女孩子就是要花枝招展的才好。”
小夜差点一口八宝羹喷在金二少的脸上,女孩子的美怎能用花枝招展来形容,忒俗气了,亏他还是金府二公子,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
金二少见小夜不理他,只得放下女服,壮着胆子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不如你做我媳妇,想买什么都给你买!”
这回真的一口八宝羹喷在金二少脸上,金二少狼狈地抹了抹脸,小夜看得捧腹大笑,起身走出厅堂。
金二少纳闷地思索着小夜为什么要笑,如今要不要追出去。正想着,见小夜捧着个香炉走来,手上握着几根檀香。小夜把香炉放在桌上,点燃了檀香,毕恭毕敬地对着香炉鞠了三躬,金二少都快看傻了,这是要拜堂了!
只见小夜表情严肃道:“我,夜,在今日既神明对誓,与金明玉义结金兰,辉生竹林,愿他年当休戚相关,停云落月,隔河山而不爽斯盟,旧雨春风,历岁月而各坚其志。毋以名利相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万箭穿心。”说完又鞠了三躬,稳稳地把檀香插进香炉。
金二少这回可算真的傻了眼,这拒绝的也太迅速太绝情了,一时楞在边上不知要作何反应。
小夜见状,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金二少的肩,豪气云天,道:“二少,以后咱们可就是兄弟了!你不会嫌弃小弟是穷苦大众吧?”
金二少这才算是回过神来,眼神失落,这是暗恋未遂、表白为果呀,不,表白变成了结拜,这也算是一种结果,为什么有种万箭穿心的痛。
小夜在一旁继续大吃大喝,满桌的精致点心转眼消灭殆尽。金二少看了看毫无吃相可言的小夜,一把夺过小夜手里的凤梨酥扔回盘子里,道:“我只认干妹妹,其他的一概免谈!”
小夜灿然一笑,就知道金二少是个爽快人,立即甜兮兮地喊了声“大哥”,金二少气哼哼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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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金二少都闷在屋里没再粘着小夜,小夜一度还有几分担忧,偷偷爬上屋顶查看金二少情况,发现这个金二少日日在屋里胡吃海喝,都说借酒消愁,可金二少情绪低落时一滴酒也不喝,只吃甜食,各种点心糖果从睁眼吃到闭眼,几乎不离手,要么就到头大睡。小夜观察许久,得出的结论是:能吃能睡,肯定出不了大事,撑死了也就是长几斤肉而已,于是放下心来,开始着手逃跑一事。
闷在屋里闭关的金二少这几日过得甚是苦闷,虽然甜食不离口,但甜在嘴里,苦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初恋情路这么坎坷,本想趁机顺个媳妇,没想到却认了个妹妹,越发伤感,于是闷在屋里打算晾着小夜来一出欲擒故纵,盼小夜能来看望自己,谁知几日过去了,眼看着肉长了一圈,这没心没肺的小夜连门都不来敲,实在气闷。终于按耐不住,决定要出关声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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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换了身普通的小厮服,偷偷摸摸东张西望,确定周围没什么人便溜出偏房,沿着廊道朝边门走去,一路瞻前顾后,生怕被金二少发现了。从明华苑到最近的偏门有条小道,平日里没什么人,小夜摸出兜里攒下的银钱,准备用来收买看门的大哥。
一个拐弯,小夜一头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银钱撒了一地,一边躬身捡钱,一边讨好道:“大哥大哥,小的没长眼,不小心冒犯了。”说着就将捡起的银钱挪出一块碎银子往这位“大哥”兜里塞,心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赶紧打发了好跑路。
谁知这位“大哥”非常不懂得见钱眼开,面对这么大一块碎银子楞是不接,反而厉声道:“哪个部门的奴才好大的胆子。”
这声音,这语气,冰冰冷冷,凶神恶煞,很是熟悉,小夜抬头一看,不禁一身冷汗,这不是金大少吗!
金大少怒目而视,还以为是哪个新来的不懂规矩的小厮,没想到是小夜,鬼鬼祟祟还穿了身小厮服,更是火冒三丈,道:“是你?你不好生服侍二少爷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打量一番,小夜挑了这么条偏僻小路,又直通偏门,看来是要跑路。
小夜内心十分郁闷,什么叫祸不单行,这就是祸不单行,碰着谁不好,非得是明察秋毫不苟言笑的金大少,只得编个借口祈求能糊弄过去:“我,我去给二少爷拿药。”
“拿药?”金大好毫不犹豫地质疑,“拿药需要特地换这身衣服?”
小夜傻眼了,唉,都怪平时金二少待她高人一等,连衣服都比旁的奴才精工细作,她从来没穿过这么粗糙的小厮服,如今倒成了破绽。一时定在原地答不上来。
金大少抱歉地看了看身边的小姐,心里思索着:这小夜身份特殊,屈居金府背后定有原委,她这么跑出去万一有什么闪失金府也逃不了干系,还是暂且留在府里,况且今日灵小姐在,说不定能验证小夜的身份。便道:“看来你是闲的无聊,今日府里来贵客,没有带随身侍婢,不如你来侍奉这位小姐。”
小夜眨巴着眼睛,这才看到金大少身边立着位如花似如的小姐。这位小姐身穿锦服,应时富贵人家,青丝束了花髻,长发垂于身后,玲珑脸蛋,淡眉大眼,这水灵灵的大眼睛可真的能滴出水来了,但并不娇柔,反而透出大海般澎湃的英气。
小夜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这位小姐率先开口道:“我们见过。”
小夜诧异,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姐定会过目不忘,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金大少看了看懵圈的小夜,看来让灵小姐来验证小夜的身份是明智之举,道:“既然如此,你来侍奉再合适不过。”转而对灵小姐道:“这边请。”
小夜只得默默地跟着,心想:我千挑万选了这么条偏僻的小路,走这么不起眼的偏门,还能被逮个正着,这位小姐是贵客,怎么不走正门?岂有走偏门的道理。
灵小姐跟着金大少往里走,却时刻注意身后小夜的一举一动,他确实是前几日在灌木林里围剿于相时的那位小公子,父亲之前交代过小王姬夜也在白云镇,化装成男儿,原本以为会是他,可是小王姬怎么会屈尊到金府做奴才?想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夜。小夜正沮丧着,发现这位贵小姐特意回头看自己,心里越发纳闷。
来到花厅,金大少和灵小姐分别落座,金大少命小夜上茶,小夜悻悻地接过茶盘。全程灵小姐都奇怪地盯着。
金大少与灵小姐寒暄几句,便说要去取灵小姐预定之物起身离去。花厅里只剩下灵小姐和小夜两人,灵小姐仔细观察一番,这小厮确实只是一副小厮模样。小夜被看得十分心虚,毕竟小姐说见过自己,而自己却想不起来,着实尴尬,只得怯懦地问:“敢问小姐在哪见过?”
灵小姐浅浅抿了口茶,道:“公子可还记得几日前白云镇的灌木林?”
灌木林?小夜怎么会忘记哪个差点丧命的灌木林,那日被于相捉住,幸亏得白虎部五白领围剿于相,自己才得以脱身,当时的灌木林里有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姐?
灵小姐看小夜依旧懵懂,便直言:“那日我就在灌木林边,你滚落到我身边,拉起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