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下,金色的叶子纷纷绕绕地飘落,树下坐着为玲珑少女,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盘成发髻,低垂着眉眼透着浓浓的情谊,眉不画而黛,肤无粉而白,衬着粉白色的罗裙更加俏丽动人。
少女正在读一封书信,时而蹙眉,时而展颜一笑,甚是投入其中。手上玩弄着一枚米白色戒指,戒指做工略显粗糙,但胜在用材巧妙,竟是鱼骨所制,周身都细细的雕着纹样,十分罕见。
突然,信被人从身后夺走,只见一位蓝衣少女,身穿翠烟衫,下着百褶裙,外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素约,香娇玉嫩秀颜如花。
蓝衣少女一把夺走信笺,几步跳到一边,一边跑一边朗声读道:
“吾爱,小瑶: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还未读完,草蔓便缠住了蓝衣少女的脚,少女生生摔了一跤。白衣少女收回内力使草蔓不再疯长,健步上前夺回信笺,怒道:“好个小妮子,竟学些作弄人的。”
蓝衣少女地从地上爬起,挽起白衣的臂膀,讨饶道:“瑶姐姐,看在你害我摔了一跤的份上,别生气了。”
瑶依旧板着面孔,心里早已软了下来,道:“谁是你姐姐,论辈分你当称我瑶姨。”
蓝衣少女拉着瑶坐回到银杏树下,道:“你我年纪相仿,叫姨岂不把如花似玉的瑶姐姐叫老了?”
瑶憋着嘴,抬手戳了戳蓝衣少女的脑门,道:“就你贫。”
蓝衣少女这才注意到那枚鱼骨戒指,惊讶道:“好别致的戒指,姐姐快给我看看。”说着就来剥瑶的手指。
瑶笑着任由她剥了去。
蓝衣少女将戒指举在太阳下,这戒指衬着阳光显得纯净剔透,散发着鱼骨特有的柔光,鱼骨在古老的氏族中是神圣的象征,代表女性。
蓝衣少女目露喜色道:“这是北朔王送来的吗?姐姐可是要嫁人了?”
瑶底下头,眉眼含羞,丹唇逐笑。
蓝衣少女认真问道:“姐姐难道真的要嫁去北方?北方贫瘠,草木难生,可不如这里优渥。”
瑶笑而不语。
蓝衣少女半调侃道:“那北朔王倒确实对姐姐情深似海,此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我见尤怜!”
瑶一把夺过鱼骨戒指,不再搭理。
蓝衣少女顽皮地笑了起来,道:“姐姐怕是早已心飞北方,再不想困于闺房了吧!”
瑶又羞又气道:“阿瑾!”
阿瑾绕着千年银杏粗壮的树干,打趣道:“姐姐五行属木,北方正缺姐姐这样的栋梁之才去退沙还林!”
瑶气不过,驱动内力,草蔓生长交织着要绑住阿瑾。
阿瑾东躲西跳,穿梭在草蔓间,嘻嘻哈哈地吟着:“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小瑶脸上划过飞红,怒笑着追了过去。
金色的院子里两位少女在落叶中嬉戏玩闹,甚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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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玩乐后,阿瑾回了玄武府邸,想着瑶的婚事估计不远了,姐妹情深,如今瑶姐姐又要远嫁北方,必要备一份重礼。
说干就干,阿瑾跑向花圃,玄武府邸背靠群山,山上很大一片都郁郁葱葱种着玄武的绝学——玄魂草,现下正是花季,玄魂草花鲜红如火,漫山遍野似被血染。此草非一般人能种,是以仙气所养、灵血浇灌,并需施以心咒,种善得善,种恶得恶,被誉为最接近王室血脉的珍宝。
阿瑾在花圃中细细地寻,身后传来一个中厚的声音:“阿瑾,今日怎么来花圃了,当真稀客呀。”
阿瑾闻声回头,此人一派忠厚老实,正是阿瑾的父亲,玄武的大当家,玄武棘。阿瑾扑进父亲的怀抱,撒娇道:“父亲,我要寻最好的种子,父亲帮我。”
“哦?”玄武棘笑道,“你一向对玄魂草不齿,如今要这个做什么?”
阿瑾扭捏道:“玄魂草善恶不定,全凭一念,就像颗墙头草,父亲您说是与不是?”
玄武棘哈哈大笑,道:“善恶相伴,祸福相倚,阴阳相生,这世间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万事莫要偏离初心方能始终。”
阿瑾固执地嘟囔着:“万一初心不良又当如何。”
玄武棘疼爱地看着女儿,心想着终有一日你会明白。
阿瑾嘟囔了一会,想起今日要事,又连忙催着父亲道:“父亲快帮我挑两个最好的种子。”
傍晚时,阿瑾捧着父亲亲自挑选的种子回到自己的寝店,搬出个最大的花盆,小心翼翼地埋入种子,施以灵血,默念心咒,虔诚地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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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果然传来北朔王迎娶朱雀瑶的喜讯,婚期定在明年的阳春三月,阿瑾算了算日子,刚好能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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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前一个月,阿瑾来到瑶的闺房,瑶正在打点礼服、嫁妆等,只见案上摆满了各色钗饰,烧蓝簪子一组、金花玉步摇一对、银镏金莲蓬顶簪一对……宫绦、步摇、璎珞、花钿、禁步,简直应有尽有。
瑶见阿瑾来了,立即迎了上来道:“好妹妹,快帮我挑挑,我都快挑花眼了。”
阿瑾笑着说:“瑶姐姐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
瑶就知道阿瑾对这些不上心,便也不去计较,亲自沏上一壶新茶,道:“妹妹近来忙些什么,好些日子没见了。”
阿瑾走上前去,慎重地端出一锦盒,道:“瑶姐姐大喜将至,我也没什么贵重的相赠,这是我做妹妹的一点心意,还请姐姐笑纳。”
瑶狐疑地接下锦盒,打开一看,正是两株红得娇艳欲滴的玄魂草,瑶欣喜道:“玄魂草!”
阿瑾点点头。
瑶轻轻地抚了抚玄魂草,道:“玄魂草乃玄武圣物,宁可销毁也从不轻易给予外人,妹妹这礼太重了。”
阿瑾道:“这两株是我亲自培育,专为姐姐而栽的。”
瑶看着阿瑾心下感激。
阿瑾神色有些惆怅,继续道:“姐姐远嫁北朔,今后怕是见一面都难,北朔王虽对姐姐一往情深,但毕竟人生地不熟,这两颗玄魂草赠予姐姐,姐姐只管收好,迫不得已时可防身续命。”
瑶目中含泪,握着阿瑾的手,肃穆地点了点头,又安慰道:“以后你若无聊了便来北朔游山玩水,我也会时常回来看你。”
阿瑾神色稍霁,道:“哦?今日承诺我可记下了,先说说什么时候回来?”
瑶莞尔一笑,打趣道:“待你和涟殿下成婚时,我定来给你们送上贺礼!”
阿瑾脸色飞红,羞涩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