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夜惊讶地抬起头,愣愣的盯看着银。
银也盯着小夜,眼神十分沉稳,难以解读,只听他一字一句道:“关于我们两。”
小夜呵呵地干笑着,心想,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有些事需要朦胧一些才更美好,于是支支吾吾道:“咱,咱两?咱两能有啥事……”
小夜一边尴尬着,一边眼珠子咕噜一转想了又想,(自从认识银,小夜的脑子也渐渐多了根筋,生怕前方有坑),立即举起三根手指道:“你的事我可一个字也不敢乱说的,我胆子小,功力低,帝王之怒什么的实在不适合我,你晓得的。”
银笑了笑,好像在说“量你也不敢乱嚷嚷”,面上依旧深不可测道:“倒是听说咱两要成婚了。”
“什么!”小夜顿时下巴掉在了地上,直勾勾地看着银,之前迎春只是说他两感情非一般的好,这会就变成要成婚了?信息量大太,脑子实在转不过来,当下最重要的是让银千万不要迁怒于自己,若是能保住挡箭牌的作用那简直是超常发挥,小夜愣了许久,终于把下巴从地上捡起来重新按在下巴的位置,故意清了清嗓子,问道:“成成婚?谁谁这么不长眼乱说话,咱咱两怎么可能呢是吧,你看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气宇不凡,才情横溢,我,我这未免太掉你的面子了是吧,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说着还比划着你是鲜花我是牛粪,接着道:“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如果让我遇见散播流言的人一定帮你狠狠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是欠揍,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千万别为了几句无聊的八卦坏了好心情!”说得又是捶胸又是顿足,百分之三百的认真。
可银始终眯着眼看着小夜,小夜感到莫名地心虚,指着满院子的冰,道:“这么大的冰场,还是个永不会落水的万无一失的,你赶紧接着玩吧,我我就不打扰你了,呵呵。”
说着就要爬出息香宫,却被银一把拉住,道:“陪我玩会。”小夜跌跌撞撞地被拖了进去,脚底打滑压根儿站不稳,几乎躬着身子悬在银的手臂上,大喊:“停停停,要倒了倒了!”
好不容易抱住了亭子的柱子,便再也不肯松手,终于摆脱了银,安安心心地坐在亭子里喝热茶,一口暖茶下肚,“啊”,好茶!
小夜一边悠闲地喝茶,一边看着银在树丛间穿行,心想着,银看上去应该没有生气,唉,白白担心一场,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被几乎流言左右,确实是自个儿多虑了。
正想着,银已滑到她面前,飘飘然进了亭子,问:“还在想什么?”
“没什么,”小夜已恢复了平常的状态道:“我只是觉得我太低估咱两的友谊了,你那么聪明一定不会为了一点八卦跟我不对付的。”小夜喜滋滋地说着,高帽子能戴多高就戴多高,高点更安全。
银坐下倒了一杯茶,坏笑道:“关于咱们的婚事,我觉得也不坏。”
“噗——”小夜一口茶喷了出来,一脸傻样。
银咧着嘴开心地笑。
“婚姻嫁娶是人生大事,我可是很慎重的!”小夜认真道。
“难道我不慎重?”
“呃……请二哥赐教。”
银放下茶杯,一本正经道:“你也知道,我一向万众瞩目,确实可以好好挑选一番,可是婚姻大事牵扯各大势力,挑谁都需慎重考虑,除了你。如此一来,你我成婚倒省事不少,确实是合适人选。”
小夜听完,突然觉得此话很有道理,虽然大言不惭十分欠揍,但确实是个方便省事的法子,不禁连连点头。
“既然你也觉得在理,那,”银笑嘻嘻地从手上褪下一枚玉镯,递到小夜面前,道:“这个玉镯我从小就戴着,现在送给你了,就当订婚!”
小夜表示很无语,他这是开玩笑呢开玩笑呢开玩笑呢,“呵呵”地接过玉镯子看了看,确实是个稀罕的好东西,说不上哪好,就是觉得通透、亮眼。摆弄一番放回到案几上,道:“多谢二哥美意,只是我的梦想是云游四海,儿女情长不适合我,也不想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若是待我长发及腰、七老八十,那时依旧你没娶我没嫁,咱们再凑合凑合吧。”
银淡淡一笑,道:“拿着吧,就当新年礼物。”
唉,这才是银该有的样子,冷冷清清,温温柔柔,淡淡地什么都不在乎的平静,小夜嘿嘿一笑,一把抓过镯子,美滋滋地戴上,举起放在太阳下看了又看,满意道:“不错不错!”
银看着小夜这副自鸣得意的样子,淡淡地将视线转向别处。
小夜独自欣赏了一会,道:“我一贫如洗,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送你的。”
银笑了笑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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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揣着个高级手镯出了息香宫,一路上都捧在手里左看右看十分喜欢,这可是她有生以来第一件贵重物品,非常宝贝。
远远地看到雪和安漫步在雪地里,见他们围着几株梅花转悠,安的手上挎着个篮子,里面已有好几支开得正艳的红梅。小夜内心“啧啧”不已,这对璧人还真像对比翼双飞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踏雪寻梅。
小夜十分得意地迫切地想上前去打招呼,主要是想炫耀一下新得的宝贝,于是也假装赏梅,高高地抬起那只戴了镯子的手臂,果不其然,安赞赏地说:“这只镯子甚是精美,简洁大方,哪得来的?”
小夜赶忙喜滋滋地摘下,送到安的面前让她审查,雪也瞄了一眼,这不是银从小就戴着的那只镯子?问:“谁给你的?”
小夜得意洋洋道:“银给的,说是新年礼物。”心想着,阔绰公子就是出手不凡,随便丢出个什么都是个宝贝,连雪都感兴趣。
雪默不作声,银居然把这个给了小夜,这是什么意思,他又有何打算,又问道:“他没说别的?”
小夜扭着眉毛想了想,难道雪是想问谣言的事?银都不在乎,雪肯定更不在乎,还是别多此一举了,于是敷衍着:“没别的了。”又急忙转移话题道:“你们在干什么,剪了这么多好看的梅花?”
安笑道:“红梅开得甚好,剪些回去插在瓶子里,你要不要,前面还有白梅。”
小夜笑眯眯地看了看篮子里的梅,挑了一支含苞待放的,说:“我要这一支就好了。”说完屁颠屁颠的跑了。
安笑着摇摇头,转而才问:“那只镯子看着甚是贵重,与你的那只很像。”
雪“恩”了一声。
“银哥哥真是大方。”
“你若喜欢,我的那只便给你。”
安笑着摇头,道:“你们一人一只,想必是意义非凡的。”
雪点点头,赞许地看着安,还是安脑子好使,那个小夜真是脑子里连根筋都没有,道:“这对玉镯是当年父王送给母后的,我们出生后,母亲就将玉镯分别给了我们兄弟,嘱咐要相互扶持,永不相弃。”
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雪眉心微皱,银将镯子给了小夜,是要我也照看好小夜吗,那他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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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跨年夜,家家都把房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夜幕降临时,花灯散着五彩的光,从街头到街尾都是灯火通明。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来到王朝街市的广场上,等待一年一度的烟火盛宴。贵族们也来到王府等待共进晚宴。
只听“嗖”地一声,一支烟火射向空中,喷出一团赤色的火焰,火焰在空中绽放成一朵怒放的金灿灿的花,一瞬间,似乎把整个夜空都给照亮了。人们仰着脸,呼着热气,小孩子们有的爬在树上,有的坐在大人的肩上,欢呼雀跃。烟火“嗖嗖”地飞向天空,顿时火树银花不夜天,灯火通明,礼花朵朵,鞭炮声声。
小夜头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景色,恨不得拍手叫好,只可惜一身王室的繁复衣裳时刻提醒着她要端庄要端庄。
一茬一茬的烟火表演终于落幕,夜空再次恢复平静,人们一边嘻嘻哈哈地逛着街市一边慢慢走回家,夜晚的街市依旧热闹非凡,各种小买卖推陈出新,此刻大概是所有买家花钱最大方,所有卖家收钱最手软的时候,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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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众人坐定,声乐奏起,舞女们跳起典雅的舞蹈,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落,飘摇曳曳,一瓣瓣一朵朵,牵着一缕缕的沉香。侍女们一轮轮地端上各种美味佳肴。
小夜偷偷地咽着口水伸着脖子看着食盘,糖酥酪、粉栗糕、水晶饺、松糕、卤水鸭、松子鱼、酱肘子、芙蓉虾……什么是玲琅满目,什么是眼花撩乱,小夜此时的内心已然激动到想泪奔,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糖酥落,啊!再夹起一块卤水鸭,啊!一口甜的一口咸的,永远不会甜得腻人,也不会咸得发喉,如此搭配真是人间美味,赛似神仙啊!
一旁的银默默地喝了口茶,看着小夜这副自我陶醉的模样十分好笑。可却没看到前些日子送她的手镯,问道:“今日跨年,手镯怎么没戴着添添贵气?”
小夜塞了一嘴的松糕,好不容易咽了下去,道:“你以为我傻呀,那是你从小就戴的,这大殿里的人八成都见过,若是突然戴在我手上,我一定会被以眼相杀,死得很惨。”
银听罢,笑了笑道:“算你机灵。”
小夜飞了个白眼,心想着,我才不要再给你当炮灰。刚想着,眼下又多了一碟卤水鸭,转眼看去,又是银,一脸狡诈,笑得看似温柔,实际暗含利剑,好像在说“天生的炮灰就是你”。
小夜恨得牙痒痒,连塞了几口卤水鸭,瞪了回去,敢拿我当垫背的,没那么容易。
闷头吃了几口,偷偷地瞄了瞄在座的各位:
朱雀馨如今是朱雀的大当家,一身紫红色长袍,坐得笔直,目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傲气,原本的蛮横骄纵如今已沉淀为高贵和稳重,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有傲视群雄的霸气。如今似乎是放下了对银的痴恋,对于银的举动不再那么上心了,倒是对周围所有人都暗暗观察,仔细判断,摒弃了小女人的小家子气,已然一副大家风范。
小夜不禁暗暗佩服,果然挫折让人成长。
再看白虎一家,白虎灵至今仍躺在归墟殿,前途不明,白虎宏神色惨淡,眼神涣散无神,好像十分疲累,沉浸在忧思中。一旁的白虎铭依旧憨憨的,但眉眼不似从前那样懵懂无害,如今稍显锐利又带着警惕,个子又长高了些,越发壮实了,已然邻家少年初长成,看来白虎灵可以安心睡觉休养了。
众人中,青龙惜依旧含情脉脉的看着银的一举一动,情意不减当年,今日的青龙惜一身红梅轻纱袍,金丝绣花长裙,奶白色衣衫,经红梅点缀甚是喜庆,又不失精巧雅致,衬得青龙惜越发甜美淑女。小夜暗暗地为青龙惜点赞,但青龙惜对小夜却视而不见,偶然四目相对,眼中竟十分不屑,连往日最基本的礼数都省去了,小夜无奈地叹息,都是银害得,真的不是我的错,嫂嫂我还是看好你的哦!
相对于青龙惜的冷漠,青龙主位的青龙源倒是对小夜很是友善,总是笑眯眯的十分和蔼可亲,可是他旧疾加重,时不时地咳着,面色也不如从前明快,看来确实病得不轻。
一圈看下来小夜不禁有点可怜银,原本有青龙惜、朱雀馨,加上白虎灵的围绕,总觉得银十分烫手,小夜还曾经想着把她们都收入王府,这样偌大的王府就热闹了,可如今白虎灵一病不起,并且心有所属,朱雀馨既然要担起朱雀一脉必定不会再嫁入王府,其他小贵族就算再爱慕也是没什么机会的,就剩下青龙惜了,唉,真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