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少这才激动地拆开封条,颤抖着打开小盒子,是一条项链。金二少有些不解,项链不是女孩子才戴的嘛。
小夜一脸兴奋,两眼闪着光芒,好像在等待金二少的反馈。
金二少将项链拎在手上看了一会,项链上的挂件是一个元宝,做工算是精细,元宝,元宝是什么意思?金色的元宝?金二少思索片刻,干脆直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管它什么,小夜至今唯一送他的东西,怎么都是好的,笑道:“金元宝,不错,很适合我!”
小夜有点尴尬,这个金元宝是随便选的,只不过是因为金元宝的大小正好可以放下药丸,并且做工勉强可以。便故意问道:“好在哪?”
金二少机灵地说:“金元宝,金,是我的姓氏,元宝,寓意金府财源滚滚!”
小夜频频点头,还真是那么回事。
金二少捏着心爱的元宝,傻兮兮地笑道:“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喜欢,会天天戴着的!”
小夜越发尴尬,什么心意,别是会错意了,解释道:“这可是能保命的宝贝,确实该天天戴着,你且打开看看。”
金二少略微一愣,又拿起元宝研究一番,还真能打开,里面是个清香四溢的药丸。金二少不解地看着小夜。
小夜凑上去,压低嗓子道:“你只管藏好,若遇不测可起死回生!但不要告诉别人是我给你的!”
金二少突然明白过来,起死回生,这药丸可不是寻常物,而小夜的身份也不言而喻。金二少眼中忽明忽暗,明是因为小夜主动告知身份,是对他的信任;暗是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鸿沟就越发实在,小夜就是那个有争议的王室,万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小夜告诉他实情,其实也是在警告他“离我远点”。
金二少有点笑不出来了,勉强挤出一个干涩的笑,道:“我记住了。”
小夜满意得点了点头,又把玩着手腕上的新宝贝,爱不释手。
金二少内心叹息不已,如今小夜如愿以偿,大概不日又要离开了,便问道:“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小夜尴尬地笑了笑,又一次抛下了金二少。
可这回金二少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蛮不讲理,反而报以灿然一笑,道:“什么时候出发?我为你送行!”
小夜感激地看着金二少,道:“好!多谢大哥!”
当晚,二人喝了个烂醉如泥,沉浸在回忆往昔美的好岁月中,金二少泪如雨下,哭了个稀里哗啦,小夜一边喝酒一边拍着金二少的肩道“来日方长”,金二少很快就呼哧呼哧醉了过去,小夜联合小二将金二少安顿在观日阁后,便打算动身启程了。小二见了忙道:“这就走了?”
小夜没有多说什么。
小二也有些不舍,半晌才道:“有空常来玩耍!”
小夜倒是异常平静,她好像从不会因为离别而伤神,拍了拍小二的肩就扬长而去了。
小二看着小夜头也不回地远去,不禁感叹:“可怜的金二少,真是面热心冷。”
次日清晨,金二少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观日阁的客栈里,小夜早已远走高飞了,不禁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红日,喷薄而出的红霞,这一别又不知再见是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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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不在王府的日子,本就冷清的王府越发冷清。安时常一个人琢磨着,雪总是很忙,又思虑过多,连吃饭都心不在焉,而银本就待人疏远,且很少出息香宫,基本就等于零存在感,难怪贵族们都把视线集中在雪身上,却无人注意更加具有压迫感的银。他们两个就像光和影,总是相伴着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至于到底谁是谁的光,谁是谁的影,又怎么分得清楚。
这些日子,安总是思索着在白山时夫人的意思,那日夫人说小夜的父亲和母亲(也就是涟叔和母后)发现了王室正在走向灭亡,所以才有了小夜,小夜并不是全族的罪人。夫人的话中有话,夫人不仅洞悉银和雪的秘密,似乎也隐约知晓涟叔和母后的秘密。
安一个人在梅树间漫步,自从夫人来到白山,庄子里就一年年长出许多红梅,渐渐地,安也喜欢上了红梅,喜其冰肌玉骨,凌寒留香,就像一种情怀,情怀会传染,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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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一路游山玩水回到王府,喜滋滋地回到一方小院,又开始捣腾玄魂草,决心一定要攒些钱,不能每次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松土、翻土,小心地将种子撒进土里,并且以灵血浇灌,再对着一院空荡荡的苗圃郑重地拜了一拜,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欧姆(二合),啊呵(呵,只哈气),吽,喔指啦(二合,啦,弹舌)古乎(弹舌),钵的摩(二合)西(河北中部音)替(重读),吽!”(《莲花生大士心咒》)
刚念完,就听门口传来熟悉又清冷的声音:“一回来就忙着挣钱,你这是有多缺钱?”
小夜回头一看,眉眼俊秀,眸中清冷,平静如一潭深渊,温温柔柔冷冷清清,一头青丝简单地用金丝嵌宝石编金带束了垂在身后,银来了。
小夜咧嘴而笑,迈开小短腿朝着银跑去,一头扑进银的怀抱,乐道:“你居然亲自来一方小院,想我了吧?”银的身上总是那股淡淡的安息香的味道,闻到这清香,就仿佛看到簇簇而落的安息香树下,雪树银花间,银好像仙人一般,那么飘逸超然。
银推开小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可惜你的眼里只有钱……”
小夜乐得大笑,又在装可怜,又在玻璃心,可是许久没跟玻璃心插科打诨了确实是有些想念。
银笑了笑,道:“心想事成了吗?”
小夜得意洋洋的举起手腕在银面前晃了晃,又冷不丁地将流星甩袖而出,绕着圈圈晃荡了许久,道:“看,是不是很棒!眼不眼红?”
银只淡淡地笑,里里外外看了看小夜的兵器,单锤流星,另一端是一把短剑,更像一根刺,刺进金二少的心,一根细线相连,再明白不过。银将流星递还给小夜,道:“他亲自动手营造的?”
小夜睁大了眼睛,问:“你怎么又知道了?”
银笑而不语。
小夜皱着眉头左思右想,神了……
银道:“既然如愿以偿,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回白山吧。”
小夜摇摇头,银这家伙八成是嫌我碍事,于是道:“我一定乖乖待在王府,绝不惹是生非!”
银的表情淡漠难懂,问道:“今后有何打算?”
小夜又摇摇头,实在没什么打算,她也不知道她留在这里到底能做什么,但既然爹爹死前吩咐了“保护族王”,也许真有什么是她能做的,可是如果离开了,就再也没她的用武之地了。
在小夜努力想着要怎么才能让银别赶她走时,没想到,银倒是给她指了条明路,道:“确实有件事你可以去办。”
小夜抬起头,激动地问:“什么事?尽管吩咐!”
银看了看小夜的流星,道:“在那之前,你先把流星练好,别糟蹋了上好的兵器。”
小夜捏着心爱的流星,莫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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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默不吭声地回到王府,又日日安分守己,很不是小夜的风格。
这日,于相来给安复命,告知小夜已安全回府,安诧异道:“她回来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心愿未能达成?”
于相道:“心愿已了,得金府上好兵器一件,是金二少亲自炼制。”
“哦?”安越发奇怪,问:“她不喜欢?”
“小姐很喜欢,视若珍宝。”
“那怎么没见她得意地来炫耀宝贝?”安笑道,记得年前,银送了个手镯,她可得意得不行,整日抬着胳膊炫耀,如今怎么这样低调,实在不像小夜的作风。
于相却满脸无语的黑线,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于相竟略微脸红起来,半天才抓耳挠腮地支支吾吾,道:“八成是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什么?”
“唔。。。”于相稍有迟疑,道:“小姐,她,她好像跟金二少是。。。”说着两手比了个相好的动作,便低着头不再说话,模样十分局促。
安想了想,小夜和金府二少爷?他们一个跑了一个未追,最后成了拜把子,怎会相好。。。。
于相却开口道:“安殿下,您看,小姐她是不是后悔当初离开金府了?”
“怎讲?”安好奇地问道,难道真的二人有变?
“依我看,那个金二少爷对小姐是实诚的很呢,小姐喝醉了酒,他一路背小姐回客栈,还连夜端茶倒水地伺候,很是让人感动。”
安不动声色地听。
于相继续道:“我觉得我们小姐虽然是少了些大家闺秀的风范,但再怎么说也是血统高贵,很是配得上金家少爷,不如,不如就成全他们吧!”
安不禁好笑,于相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护主了,看来他们确实已经冰释前嫌。
于相见安笑了,很不理解,这是小姐的终身幸福,涟殿下也一定希望小姐能有个好归宿,小夜没了父母,女儿家的事自然是由长兄长姐定夺,于是执着地看着安。
安知道于相为人耿直,又在外漂泊对年,对人心善恶自有他的判断,他既说金二少好便是真心觉得好,只是小夜似乎并没有这份心,难得于相这么热心,还是不要当头一盆冷水的好。于是笑道:“小夜年纪还小,不急,既然是终身大事,再观察观察也是应当的。”
安这么一说,于相顿时心悦诚服,安的话在理,终生大事不能儿戏,还需要多多考察,尤其是人心。
安端起茶盏浅抿一口,心想着,小夜看似热情洋溢,其实内心并不在乎世事,说放下就放下,说拿起就拿起,从不违背自己的心意,从不因外力而退缩,说得好听是有信念,说的难听是铁石心肠。安不禁叹了口气,转而又想到夫人的话,这些日子百思不得其解,小夜的出生是母后为了灭父王,可涟叔用自己的命换小夜的命,这又是为了什么,以涟叔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带着小夜远走高飞避人耳目,可涟叔却选择舍弃自己保全小夜,并将她交给瑾姨安置在白山,涟叔一定知道什么,涟叔并不想小夜避世,于是问道:“从前,涟叔可有说过什么?关于小夜的出生和未来。”
于相没听明白:“小姐的出生?”
安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于相认真地回忆着,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道:“那时候涟殿下从不让小姐出地窖,也从不跟外人提起,大概只有爹爹和我知道小姐的存在,后来殿下指派我进地窖给小姐送饭,但小姐又瞎又哑,我们也没说过话。”
安目不转睛地看着于相,想要从他的字里行间捕捉到蛛丝马迹。
于相顿了顿,略微自责道:“从前,涟殿下有问过我想不想要个妹妹,后来就有了小姐,可这些年我都未能理解涟殿下的用意,将小姐视作仇人,还曾伤害过小姐,是我愧对于涟殿下了。”
安不紧细眉微紧,问:“愧对?”
于相点点头,道:“涟叔一定是想要我像爱护妹妹那样爱护小姐,可我却没有做道。。。”
安突然明白了什么,小夜是涟叔的女儿,天生就是于相的小姐,涟叔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和仆人拉做兄妹来比喻,就算将于相视为己出,也只会嘱咐他要效力于小姐,断不会让于相将小夜当成妹妹。如此想来,涟叔对小夜确实淡漠,一般来说,人死前说的都是最重要的事,涟叔却只嘱咐小夜要保护旁人(族王),涟叔明明是个重情之人,对自己的女儿竟这么不在乎,涟叔对小夜的感情完全不及瑾姨,如此淡漠的情感却不惜搭已上自己的性命。小夜在涟叔的眼里难道也只是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