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想起青龙结界老屋里的水晶棺,棺里躺着的女子不就是睡了近万年的阿慕,就是画这幅丹青的阿慕吗?小夜盯着那个“容”字看了许久,原来阿慕和白云娘娘是好友。在老屋结界里时,青龙源说王室欠阿慕的,所以要用她的明还,究竟是什么渊源呢?小夜问道:“你知道什么关于白云娘娘和阿慕的事吗?”
小二扭着眉头,席地而坐,道:“那都是万年前的事了,我又没有天眼,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小夜低下头默默不语。
小二想着小夜正伤心着,说点故事说不定能打起精神,于是开口道:“我知道的都是一辈辈口口相传,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就当听故事吧。”
小夜连连点头如捣蒜。
“据说,”小二摆出一副说书的架势,“当年白云娘娘在此行善救人,后来又来了位天仙般的姑娘,鹅蛋脸庞,面凝鹅脂,柳叶细眉,唇若点樱,桃腮含笑,尽是柔美细腻,喜穿一身青色衣衫,不可明状的空灵飘渺。”
小夜连连点头,和水晶棺中女子的样貌一致。
“这里本是个小破屋,自从她来了之后,她两位仙女姑娘就一块将这小破屋改造成了如今的模样,并更名为观日阁,晨观日,夜观星,令人心旷神怡,在这养病的病患就在日出星起的更迭中不知不觉都好了。”小二说得神乎其神。
小夜听得十分认真。
“那位姑娘可真是神奇,懂得偷梁换柱,点石成金!”小二坐在地上说书也不忘手舞足蹈,表情十分入戏,“那会儿,整个镇子都被病魔困扰,压根没有人手能去帮着建楼,可这么大的观日阁没几日就建成了,连家具家用都一应俱全,你说神不神奇!”说着还用手指叩了叩檀木小几,道:“瞧瞧这质地,货真价实,一点儿也不含糊!”
小二就这样坐在白云娘娘的画像前絮絮叨叨地说了个没完,竟是些神话一般的传奇事迹,可考证程度极低,只能论证白云娘娘和阿慕真的是十分要好的密友。小夜仔细地地听着,两人竟然说着说着就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天刚拂晓,小二需要打点店里,一向早起,醒来时发现自己歪躺在地上,头低下垫了个蒲团,檀木小几上的青铜鼎内燃着三柱新上的香,可小夜已经离开了。
小二在观日阁内四处找了,连屋顶都爬上去看过,都没有看到小夜的身影,小二怅然地站在观日阁大厅里,站在朝阳的光彩中,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不禁摸出兜里的玉佩,想着面热心冷的小夜,可怜巴巴的金二少,不由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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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似箭,听闻白云镇首屈一指的大富豪金大少成婚了,对方是外族数一数二的白富美,真可谓是珠联璧合强强联手,婚礼办得只可用“富得流油”来形容,真真是奢华至极。今后这四海八荒还能有比他们更富有的富豪吗,必然没有。
又过了些许年,连观日阁的小二也成婚了,娶的是位惠外秀中的朴实女子,一看就是理事的好手,必能帮着分担观日阁的日常打理,还能开枝散叶。小二一脉单传,又上无父母,虽然守着观日阁不愁衣食,但也算是个孤苦伶仃,如今总算寻了个贴心人,别提多高兴了,循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路线,办了个极为热闹的流水席,宴席连开三日,凡到场宾客不论贵贱都能分得一碗喜酒一份喜粥,当日的热火程度简直比金大少成婚还万众瞩目,主要是在数量上取胜,到场宾客除了街坊邻居,还有很多叫花子,因着不论贵贱的流水席,一传十,十传百,方圆百里的叫花子在这三日可谓汇聚一堂,满满当当地吃了三天饱饭。
在众多叫花子中,有一个只远远地看,却并不上前讨吃的,这人看上去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而且十分单薄,头发蓬乱着盖住了脸,满身都是泥土灰尘,比旁的叫花子还惨上几分。
小二一早就注意到这个躲在一边不敢上前的瘦弱的可怜人,便连着三日每日都亲自送了一碗白粥给他。
在喜宴的第二日,金二少特地大张旗鼓地来祝贺,还送了好些上等的酒水,将本次喜宴带出了新高潮。
金二少在小二的喜宴上东看看西看看,一副很不安生的样子,小二见了凑上去问:“金二少爷,寻什么呢,可是粗茶淡饭招待不周?”
金二少东张西望跟做贼似的,趁大伙吃吃喝喝的劲儿,把小二拉到一边,道:“你这喜宴办的还挺大的,来了不少人。”
“少爷过奖了,不过是图个热闹。”小二喜滋滋地说。
金二少压低了声音,问:“可有看到小夜?”
“小夜?”小二忽的机灵起来,道:“还真没见着,大概是我这还不够气派。”
“唉,”金二少有点没意思地嘟囔,“你们不是挺熟的吗,怎么你成婚了她也不来意思意思。”
小二也配合着摆出一副失落样,道:“可不是,真没良心。”
金二少越发郁闷,这个小夜看着挺热乎,怎么这样心冷,当真谁都不在她眼里,脸上越发难看起来。
小二掂量了许久,道:“其实,几年前她来过一回。”
“什么?”金二少顿时涌起心头火,质问道:“你怎么不及时来告诉我?”
“那天天都黑了,我想着她既然来了,怎么着都得住一晚,就想等天一亮就去通报,谁知道喝了点酒说了会话就睡过去了,等醒来时已经走了……”小二感到这是自找麻烦,但也金二少这惆怅的样子也看不下去,不说出来实在憋得慌,而且见一回憋一回。
金二少脸都青了,只恨那个无情的小夜,难得来一趟,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究竟还是不是朋友!
小二看金二少脸色不对,偷偷地挪开脚步,躲进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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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人群散去,白云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平静。一早,小二的媳妇开门时远远地看到对面巷口的墙根边坐着个瘦弱的叫花子,奄奄一息的样子,以为是还想蹭粥喝,本没在意,可一连几月,这可怜的叫花子都坐在墙角,晨来昏走,跟坐班一样,风雨无阻。媳妇心里奇怪,唤来小二,道:“相公,你看那叫花子,怎么一直在那?”
小二探着脑袋望了望,这不就是喜宴时躲在边上不敢上前讨粥的那个可怜虫?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在这?
媳妇又道:“那可怜虫整日呆在那里,是不是想讨钱?不如给他几个铜板打发了吧?”
小二扭着眉头想了想,道:“且随他去吧,肚子饿了自然就走了。”
之后,可怜虫依然定时定点地坐在墙角,媳妇观察多日,观日阁本就位于白云镇中的闹市区,周围各色摊点,往来人群,络绎不绝,确实是个讨饭的好地方,但那位置正对着观日阁的大门,不免晦气。
媳妇又唤来小二,道:“相公你看,那叫花子日日在那儿,晦气得很,不如将他赶走的好。”
小二也观察了多日,这可怜虫并不伸手讨要吃食钱财,路人虽会丢些残羹剩饭,但他看上去也不是很饿。况且,镇上人对白云娘娘十分敬重,观日阁是白云娘娘所建,又是当年医治百姓的医馆,本着对白云娘娘的敬重,就连讨饭的也不会讨在观日阁门口停留太久。可见这人应该是外来的,估计是喜宴的免费粥食将他引了来,就不肯走了,日日脏兮兮地坐在墙角,确实不妥。小二转念一想,咱白云镇的丐帮岂会容他这样对白云娘娘不敬?等丐帮发现了自然会来赶人,于是拉着媳妇进屋,道:“自会有人来收拾他的,莫急。”
媳妇瘪了瘪嘴,内心不满。
果然,没多些时日,丐帮就气势汹汹地来了,五六个乞丐手里拿着家伙将墙角围住,这些虽都是乞丐,但也是白云镇的地痞,他们的身份时常在乞丐和黑帮的角色里转换,都说官匪一家亲,这帮人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方面是白云镇的乞丐,另一方面又是官方的眼线,白云镇进进出出的人,除了把守关隘的官兵知道,就数他们最清楚了。
小二靠在门边看戏,想着,连他们这些开馆子做生意的都要给丐帮几分面子,平日往来都客客气气,你这个外来的不了解情况,在观日阁蹲了这么久算是很不易了,如今也该从哪来回哪去了,否则可不得被揍得皮开肉绽。
之间那些个乞丐中块头最大的恶狠狠地说:“看你这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我们也不为难你,你自己走吧。”
可怜虫抱着膝盖坐着不动,连头也不抬。
大块头见一句话抛出去连个屁也没有,很没面子,表情更加凶狠了些,边上一个吼道:“你是聋子还是傻子?我们领队跟你说话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怜虫依然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