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剑神谷的暗流涌动,另一边,诸葛归藏一行人经过一晚的整顿也准备打道回府,除了满怀心事的余景芝彻夜未眠外,其余几人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收获颇丰的诸葛归藏更是春风得意,扬起的嘴角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
一行人在中庭汇合,余景芝为了不让诸葛归藏起疑心,硬生生以浑厚内力将双眸血丝驱散,好在诸葛归藏灵药到手之后喜不自胜,并未太过在意,只有深谙此事的慕容云裳暗自叹了口气。
诸葛归藏踌躇满志,似乎下定决心要将洪硕也招至麾下,爽朗笑道:“不知一晚过去了,洪先生可曾想好以后归宿?”
洪硕不动声色地瞥了慕容云裳一眼,只见后者面色冷清。诸葛归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洪硕不愧是人精一般都人物,虽然不愿与江湖纷争牵扯太多,但自己一无本事傍身,二无家世背景,二者相较取其轻,只能依附于人了。
先向着慕容云裳告罪一声:“小人先谢过岛王抬爱,只不过松明岛远在海外,小人久居中原,还是追随诸葛楼主为好。”
慕容云裳略一欠身,道:“既然先生已决定好了,那云裳也就不强人所难,这次全赖先生相助,日后若有用得着云裳的地方先生只管开口,我松明岛上下随时听候先生差遣。”
一张护身符!
如今洪硕不仅有了烟雨楼的庇护,更得到松明岛承诺,江湖上再也无人胆敢轻视这个寂寂无名四十余年的小卒了。
诸葛归藏看向慕容,笑道:“既然洪先生心意已决,那贤侄女就别管伯父我横刀夺爱了。”慕容云裳欠身道:“世伯哪里话,就凭咱们两家的交情,洪先生在哪还不都是一样么。再说了,世伯也答应云裳,会补偿我黄金万两,小女子不比世伯家大业大,对这些黄白之物可是喜欢的紧呢。”
诸葛归藏心情大好,爽朗笑道:“贤侄女放心,这次老夫能满载而归,多亏了贤侄女鼎力相助,莫说是黄金万两,我烟雨楼所藏众多,便是那些功法秘籍,古董字画,名剑宝刀,金银珠宝,只要贤侄女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慕容云裳嫣然一笑:“既然世伯这么说了,到时候就别怪侄女我狮子大开口了啊!”
余景芝站在一旁,安静等着一行人商议完毕,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待回到烟雨楼之后,便要和诸葛归藏等人告别,独自一人去寻觅林妙儿下落,只因烟雨楼中仍有知己顾长安,这才没有现在就辞别。
诸葛归藏见时辰不早了,随即拍板,几人购置了两驾马车,一匹骏马,安杏林独坐一驾马车,洪硕则负责照顾行动不便的成百果,分别由余景芝和慕容云裳充当车夫,诸葛归藏,独乘一骑,慢悠悠走在队伍最前。
这趟探墓之行,大概还算得上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所以走的并不算急,远比来时慢了许多,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只有满怀心事的余景芝一边运功调息,一边吊在队伍最后,不知前路几许。
剑神谷内,随着曹可欣被不明黑衣人重创导致昏迷不醒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众门人不再超然物外,一时间人人自危,堂堂百年大派,更有天下第一的刘光磊坐镇,仍是被外人深夜闯入,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么!其中脾气火爆的曾易和一向好说话的杨光耀尤为激进,扬言要出谷找寻凶手,替曹可欣讨个公道,若非被刘光磊亲自数次拦下,只怕二人早已在江湖上引起不小风波。
二人在第三次御剑飞行却依旧被刘光磊剑气挡下后,曾易怒不可遏,再也忍不住,指着刘光磊鼻子怒道:“二师兄,为何数次阻拦我二人?欣儿不仅是你徒弟,也是我曾易看着长大,如今她变成这样,你这当师父的不管不顾,我这个小师叔可不能坐视不理,你天下第一不愿出手,那就让我去帮欣儿报这个仇!”
刘光磊看着眼前满脸青筋的五师弟,和一旁看似沉稳内敛的大师兄,心生鄙夷,脸上却不露声色,也不解释什么,只淡淡问了一句:“两位师兄弟可知凶手是谁?便是找到了又能如何?千言在此人面前不过一合之敌,就算是你二人联手,又能挡下几招?”
曾易二人闻言,身形一震,刘光磊所言不错,二人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如今凶手是何人尚未得知,况且仅凭二人如今修为,比起刘千言尚不能够,就算找到凶手,也不啻于以卵击石,到头来反而徒增笑话而已。
曾易暗道一声惭愧,仍不死心,问道:“难不成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刘光磊见师弟语态缓和了不少,继续说道:“曾师弟这么说,也太小瞧我刘光磊了!欣儿于我而言,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如今成了这般模样,我刘光磊岂容凶手逍遥法外!”
“嗯!”听到师兄这么说,曾易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这么说,师兄猜到凶手是何人了?”
刘光磊点了点头:“虽不敢断言,也差不离了。能重伤千言又从我剑下逃遁之人,寥寥无几,那张武榜之上不过三人而已,况且这三人与我剑神谷关系都不算如何融洽。当然也不排除武榜排名靠后之人机缘巧合之下实力大涨,或有些深潭老王八不为人知,但仍是武榜三人嫌疑最大!所以我决定召开一次武林大会,不仅能重塑天下正义之士,将魔教斩草除根,更能借此机会将凶手找出来!”
听到掌门这么说,师兄弟二人总算平静下来,武榜三人不用明言,他们也知道所指是谁,只不过如今仍是不愿相信,余景芝虽然以叛出师门,却会对曹可欣下手,但刘光磊一番分析有理有据,越发让人琢磨不透。曾易、杨光耀二人远不如刘光磊野心勃勃,自然听不出这番话的弦外之音,但既然有望抓住凶手,什么重整正道也仅仅算得上锦上添花。师兄弟三人三足鼎立,片刻之后曾易率先妥协,朝着剑心山御剑飞去。
悟剑山上,周珉君端坐房中,不见喜怒,一旁平素里与曹可欣交好的沐思雨急得焦头烂额,周珉君看在眼里,并不出言安慰。
沐思雨见师父一直如老僧入定一般,终于失了耐心,身形一闪就要向外走去,却被周珉君一把叫住:“这点耐心都没有了么?你这般火急火燎的出去,就能济事了?”
沐思雨泪眼朦胧,带着哭腔道:“师父,为何我剑神谷堂堂天下第一门派,连门下弟子也保不住!曹师妹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如今和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想到这,徒儿这心就揪着疼。”
周珉君叹了口气,剑者无情而人有情,徒弟为何武道一途始终无法精进,全因太重感情,好在师徒二人并不对此事介怀,反而活得逍遥自在。将沐思雨唤到身前,周珉君柔声道:“傻孩子,你这般着急也于事无补。”说着看了看窗外,确定四下无人后压低声音,又道,“不瞒你说,这件事太过蹊跷,剑神谷虽谈不上戒备森严,也不是常人能够来去自如的,况且曹师侄和谷主房间相距不过十丈,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曹师侄房中,为师前日里曾偷偷查看过曹师侄的伤势,她的窍穴之中有几道剑气若隐若现。不是为师自夸,以我如今的修为,剑谷之内唯有谷主稳胜我一筹,但仅以剑术论,谷主和余景芝二人仍是超出我太多太多,所以,为师想让你跑一趟,去烟雨楼请余师侄回来,帮为师验证心中猜想。”
沐思雨闻言眉头紧蹙,涩声问道:“既然如此,师父为何不向掌门师伯求证?”
周珉君冷哼一声:“论起剑道造诣,我这个师兄超出我太多,既然为师都能看出端倪,他何至看不出来,既然他不愿明说,为师也懒得去刨根问底,再说我虽与他同出一门,实则早已是貌合神离,二十年前我就不信此人,如今他修为通天,为求自保,为师只能暗中行事。”
沐思雨一时之间竟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师父,也不愿干预长辈之间的恩怨,但她心系曹可欣安危,仍是答道:“既然如此,思雨就替师父走一趟,请余师弟回来。”
事不宜迟,沐思雨告别师父,御起飞剑,当即朝着烟雨楼飞去。
眼看着沐思雨御剑远去,周珉君难掩疲态,回房休息。与此同时,悟剑山脚一个人影从暗处现了出来,正是隐匿全身气息的刘光磊,看了眼御剑半空的沐思雨,又瞥了一眼刚刚熄灭烛火的周珉君房间,一声冷笑,刚刚房中发生的一切,他都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他如何不知周珉君早有不臣之心,既然不愿顺从,那就除掉便是。一番权衡,原本打算等到余景芝回谷之后将几人一网打尽,但余景芝此人已给了自己太多意外之喜,实在不愿冒险,那就逐个击破好了。
一念至此,刘光磊以念力将悟剑山与世隔绝,朝着周珉君住处一步步走去。
房中,周珉君和衣而睡。
自打二十年前余师弟退出师门,与众师兄分崩离析之后,她就再也不信剑谷任何人,尤其是谷主刘光磊,始终保持戒备之心,这也是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突然间,周珉君猛然坐起身来,房中清风拂动,刘光磊面带冷笑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