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嬷嬷带着一行人出了菲乐居便直接往回走。一位新来的婆子不禁万分疑惑:怎么不继续向右行了?不是还有地方没抄检吗?莫非秦嬷嬷被菲小姐一哭,混忘了?是了,定是这样。她左右望望见其他人均敛声屏气的,便只道众人不敢说,心下想此时正是表现自己的好时机,保不齐就得了嬷嬷青眼,以后可就不用愁了。遂装着胆子越过几人快走至秦嬷嬷身边笑着道:“嬷嬷,您是不是走错路了?再往右,还有个地方呢!” ***
秦嬷嬷不妨突然蹿出个人,先是一愣,后只斜睨了那婆子一眼,仍旧往前去。
旁边的两个婆子忙将那人拉到一边,道:“灌了黄汤的东西!也不看看是在谁面前就胡乱说话。你还要这差事不要?”
那婆子忙赔笑道:“两位老姐姐,我今个儿才来,不懂这里的规矩,只求两位老姐姐教给我才好。”
那两个婆子朝前望望,见她们仨已同其余人拉开一小段路了,便压低声音道:“你虽是新来的,难道不知再往右是哪儿?”
那婆子道:“知道知道。再往右去,是咱们府最漂亮的地儿——清茗阁。”
“那你该不会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谁吧?”
“这个当然知道。不就是咱们府唯一的嫡女,素小姐吗?”
其中一个婆子道:“老货,你既然知道那是素小姐的住处,这么凑上去提议岂不是找骂?亏得现下有急事赶着要禀报,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同我们说这些?”
***那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哎呦,可不是这个事!看我,只一心想欣赏欣赏府内第一漂亮地儿的样子,全然忘了这茬,该死该死!”一面说,一面抽了自己两巴掌,继续道,“幸好有遇上了两位老姐姐,不然我这会子还真不知会怎么样。两位老姐姐一看就是夫人身边的得力人儿,之后还要烦劳您二位替老妹我说句好话,让秦嬷嬷千万别往心里去。”说着便套出怀中的碎银塞到那二人手中。 ***
***两个婆子心满意足地收下东西道:“今个儿幸好遇见了咱们,旁人再管不了这个事。实话告诉你,夫人早就暗暗吩咐下了,内院中若有发现对素小姐不敬之人,一律逐出言府。咱们夫人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最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所以日后你自己多留些神儿。就拿这抄检来说,东西两府随便哪个小姐的屋咱们都去得,就是这清茗阁万万动不得。常日里你见谁跑到清茗阁中撒野去?哪些庶小姐们谁又经常进出那个地方过?要不怎么说做奴才的要分清什么地儿是能到的,什么地儿是到不了的。” ***
那婆子连连点头:“老姐姐说的对极了!清茗阁可不就是咱们到不了的地儿么。这满府的小姐哪个金贵的过素小姐去。”
忽有人回来喊了一声,三人忙匆匆赶上秦嬷嬷等。
*** 彼时,轩雅斋二楼厢房内,大理寺寺卿魏安满脸郁卒地看着好友道:“封贤弟,老哥哥我这次可是为你挡灾了啊!这查刺客一事本该是你京兆府尹的差事,圣上不知怎么想的竟指派了大理寺接手。唉,我早有预感会是个烫手山芋,却没料到会这么烫手啊!” ***
*** 封况呷了口茶,一脸悠然地道:“端方兄(端方,魏安的字,古时男子及冠、女子及笄后会取字,之后亲朋好友一般只称字而不道名,不然就是不礼貌的行为。只有不熟悉或很正式的场合才会指名道姓,后文不再累述此项),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圣上将此事托付给你们,说明在圣上心中,大理寺是极有才干的;圣上知道我们京兆府至多就抓抓小毛贼,管管市井斗殴之类,担不起如此重任,这正是你一展拳脚的好时候,何来挡灾、烫手一说?” ***
***魏安哼了一声:“装,你再继续给我装!我就不信你那儿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这些日子京中动静这么大,你执掌京兆府多年,会一点味儿都嗅不到?未拘(封况的字),咱俩谁和谁,你这样就有点不够意思了。我这儿都快火烧眉毛了,你还同我打太极!还不快给我想想办法!” ***
封况道:“有什么好想的,照着圣上的旨意做便是。”
魏安瞪着他道:“你今个儿非逼我把话挑明了是吧?成,反正我都穷途末路了,索性撒开性子痛快一回,也不顾忌那么多了。现如今有人揭发说那刺客同琅琊泰王及王氏有密切关系。你说,我是不是还要按着旨意将这二人给逮回来好生审问审问一番?”
封况状作惊讶道:“竟然同琅琊泰王和王氏有关?!这事可就复杂了。端方兄想将他们二人带回大理寺审问?依小弟愚见,恐怕难。王氏你兴许还可试试,泰王那,小弟觉着不大可行。”
魏安道:“不是你说让我按着圣上的旨意办事吗?圣上的旨意就是相关之人一律锁回大理寺拷问。”
封况:“这……这小弟就无能为力了。”
魏安气道:“你……你这只……”死狐狸三个字在对方笑眯眯的目光中愣是说不出口。魏安只好万分挫败地拿起茶盏一饮而尽。不想封况刚为他续过杯,当即烫的直跳脚。
封况摇着头道:“端方兄,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好商量,急疯了可划不来。”
魏安闻言手指着他怒吼道:“封况!”
封况见好就收,道:“小弟在,小弟在。端方兄,你先别急,先坐下,待小弟好好帮你想想。”
魏安哼声道:“这还差不多。”一面说,一面坐了下来。
但见封况思索良久,问道:“端方兄,可有确实的人证物证指向泰王、王氏二人?”
魏安:“有份王氏给的授命书,上面写着奉泰王之命,署名是王文轩。字迹我已找翰林院对过来,确实是他的没错。至于人证,有好几个路人均说曾听王氏的下人提起过什么杀手、残月门之类的话。”
封况皱皱眉:“这可算是铁证如山了。如今你却是进不得,退不得了。抓人来问,显然行不通;若不往下查,言府和紫云观那边未必罢休。怎么做都落不得好。”
***魏安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瞒老弟,我连辞官之心都有了。若只是言、王两氏之纷争尚还好说;可这中间一夹了个泰王跟紫云观……唉!得罪泰王死;得罪言氏和紫云观虽不至亡,然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够我受的了。你说,我怎么偏摊上这倒霉事了?这泰王爷也是的,好好的怎么就对言氏下起了手?既要下手,也该挑别处,怎么偏要算上紫云观,唉!” ***
*** 封况听罢也陷入沉思:泰王究竟为何要对言氏下手?于公于私人都寻不着理由啊!泰王底下的好多门客可都是从言氏族学出来的,他这么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不成?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泰王走了这么一步险棋呢?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算了,还是按着太子吩咐的,且看试他一试。 ***
思及此,遂同好友道:“端方兄,小弟倒有一馊主意可助你从此困境中脱身。就不知端方兄敢不敢了。”
魏安闻言眼前一亮,迫切地道:“贤弟果有好主意只说便是。现下这个情况,有什么敢不敢的,左右不过是一死;再不行,回老家种地去。”
封况呵呵一笑道:“若真能去种地倒也自在。”见对方瞪着他,忙继续道,“端方兄别急,待小弟细细说于你听……”
如此这般一说,魏安思前想后计较一番,咬咬牙道:“行,就按着你说的办。倘若真能混过去,为兄自当重谢!”
封况笑着道:“重谢倒不必了。你我相交数十年,岂有你出事,我袖手旁观之理?”
魏安扫去阴霾,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全然忘了方才是谁戏弄于他。
深夜,泰王府主院,泰王妃一面拨着灯花,一面漫不经心地道:“事情都办妥了吗?”
一黑衣蒙面人跪在屏风外道:“回王妃,都办妥了。明日王爷狩猎回府后,大理寺卿就会登门拜访。当时王爷必定雷霆大怒。”
泰王妃翘起嘴角道:“雷霆大怒才好呢。王琼芳,还未过门便被王爷厌弃,纵使你有倾国倾城之姿也无用。哼,我看你拿什么来跟我争,跟我斗!对了,那药的效果如何?”
“回王妃,那王琼芳已然有些疯癫之状,不过还不甚明显。”
“这样最好。等她用完了,再备些别的给她,也比对那个下,药量不需太多,半疯不疯的才是我要的。”
“是,王妃。王妃,纪岚曦那要不要也……”
泰王妃挥挥手:“她那里就不必了。一来,倘若两个侧妃均出了事,难免不惹人怀疑;二来么,我还需要借她的肚子得个儿子呢!等她产下个小王子再来慢慢儿收拾。”
“王妃英明!”
“成了,你下去吧,继续盯好了。”
“是,王妃,属下告退。”
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泰王妃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泰王注定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