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很远便望见了天边的那一道血红,顺着长剑方向而去,一座殿宇出现在眼前。
察觉大殿中传出的戾气,谢宣心中一震。
关于大明朱雀的传言,他也听过一些,若是有人受剑所制,只怕今日之事,要麻烦许多了。
他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出,长剑横扫,最先迎上了无心的拳头。
“儒剑仙!”宋燕回只看了一眼,便又出剑将无心死死纠缠,“麻烦先生先救无心!”
无需他说,谢宣也明白。
只见无心和慕词陵此刻已然是战至癫狂,喋血大殿。
当然,慕词陵分毫未伤,那些血,都是无双的,不仅是魔剑反噬,也是慕词陵一招招打出来的。
纵然付出了一些代价,强行拔出了大明朱雀,可无双的实力摆在那里,能纠缠这片刻已是难上加难,至少未死,便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闲云。”谢宣一如往常般潇洒飘逸。
这一剑来得极快,且缥缈,若天下闲云。
慕词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弃了无双,一掌迎着谢宣拍了下来。
剑掌交错,谢宣脸色一变,他察觉到自身内力忽然紊乱,竟有一缕向着慕词陵去了,他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又出一剑:“牛马!”
剑式由极快转而极慢,甚至看上去有些笨拙,不复轻灵,可剑身剑气绵绵,却是将阎魔掌的掌力湮灭在剑气之中,生生将慕词陵拖了下来。
无双压力骤减,连忙将大明朱雀归鞘,其余十二柄飞剑散落一地,他已然没了力气去捡,只能是靠在剑匣边上,看着殿中大战。
只是此间局势,仅谢宣一人,如何能够改变?
宋燕回因无双城踌躇数年,无心却是少年天才,又因药人之术功力大增,纵然能够相持一二,却也决然不能翻盘。
再看五老那边,浊清的实力有目共睹,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谢宣当然也看明白了这一点,也顾不得留手,不再理会可能藏在暗中的夜鸦,当即高举长剑,怒劈而下,“杀人刀!”
这一剑竟并非剑术,而是南诀霸刀!
儒剑仙的时雨三式闻名天下,可能够见到这三式的人却不多。
先以雅示人,再以钝让人,最后以杀威人。
此剑出,慕词陵倒飞而出,撞翻了大殿正位上的座椅,肩头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一条血痕从左肩蔓延到右腰,若非他反应快,只怕此时已经是被斩成了两半。
这一剑也惊到了其他人。
世人皆知五大剑仙之中,孤剑仙与道剑仙最强,其次雪月剑仙,最后是怒剑仙,唯有儒剑仙极少拔剑,纵然拔剑也很少与人争斗,少有人知其深浅,只以为一个读书人,纵为剑仙,也大抵位至剑仙之末,此时一剑斩出,方知世人误解。
“我自谦只是一个儒生,但毕竟天下认我是一位剑仙。我在江湖杀过魔头,我在天启打过皇子,皆是为了这世间一条堂皇正道。”谢宣面露威严之色,他曾为学堂祭酒先生,为皇子之师,身上气度岂是旁人能比。
此刻负剑立于大殿中央,一身浩然正气直冲云霄。
谢宣扫视四周,目光如剑,“夜鸦,若是你此时收手,我可留你一条性命。”
“我们读书人虽然耐心好,但也事不过三。七年前你引得唐门大乱,我放你一马,现如今,这是第二次机会,若你还是执迷不悟,我便只好送你一程!”
话音落下,剑气冲天而起。
五老和宋燕回一招被对手震退,连忙抽身倒退,便见一阵烟尘飞溅,整个大殿竟被斩成了两半,中间的地面留下一道剑痕。
然而就在此时,又有数道身影从殿外而来。
为首之人,谢宣认识,并且很熟悉。
影宗宗主,易卜。
可他本应死在七年前,苏暮雨和苏昌河的手中!
除他之外,还有三个老人。
一人须发皆白,身形魁梧,不怒自威;一人身形枯瘦,形同骷髅,白衫飘飘;一人面容儒雅,留三缕青须,似个老先生。
谢辟又、慕浮生、苏子言。
他们的名字并不曾传扬世间,可他们三人的姓却是天下闻名。
暗河三家之姓!
当年暗河一脉划分两支,一支留在天启跟随影宗,一支隐入江湖化作暗河。
七年前,暗河杀入天启,苏昌河与苏暮雨联手颠覆了影宗,同时将天启的三家后人埋葬,可现如今看来,有人在他们后面偷了果实。
谢宣的脸色越发难看。
莫说是他,无双城五老的脸色才真叫一个惨白,以他们目前的状态,若是再战,唯有死路一条。
宋燕回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无双不知何时已经睡死了过去,他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了。
外面的无双城弟子还在拼死一搏,根本不知大殿之中已成死局,若无外援,此番纵然是儒剑仙,也难逃一劫。
突然,谢宣身后有了动静。
慕词陵竟然爬了起来,身上的伤也缓缓愈合,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皮肤苍白,身着青衫,须发、衣着,皆是打理得一丝不苟,乍一看还真像个书院里的先生,只是嘴角挂着的那一丝邪笑,让人不寒而栗。
慕词陵接过他手中的一柄陌刀,护卫在一侧。
“想不到我去给他找柄好刀的工夫,儒剑仙便到了,真是有失远迎。”夜鸦的声音沙哑,像是嗓子遭受了某种破坏一般,听着令人难受。
谢宣转过身,冷眼望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呵,我想做的,儒剑仙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想要一个完美的作品,真正的金身药人,一个可以保留自身意识的活着的药人!”说话间,夜鸦的眼睛越来越亮,眼神越来越疯狂。
他伸手指了指谢宣身后的四个药人,又指了指浊清,“你看到他们了吧,已死之人,却还能以药人之术保留着这样的实力,若是他们活着呢?”
夜鸦又缓步来到无心的身边,手指从无心的脸颊滑落至下巴,旋即挑起,转眼望向谢宣:“你看他,这就是我目前为止最杰出的作品,金身药人,可惜不能保留原本的意识,保留的话,他又不一定会受我的控制,可真是令我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