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都南门进去便是七星坊,向东过曲柳坊与金羊坊方才是伯益坊。
幺儿甩了甩脑袋将头上蒙着的锦帕摇落,它小小的脑袋里满是不解,阁楼上那些身穿红衣的小姐姐为何要将锦帕给扔下来呢?
突破重重难关到伯益坊的时候乔山已是筋疲力竭,可眼下还有最后一关在等着自己。不用动脑子也知道醉仙阁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能祈求姑娘们的阵仗能够小一些吧。
乔山虽然不知道号称天公作美的醉仙阁就在伯益坊,但是稷下学宫在这里他可是知道的。而且他也知道那些个学子最喜欢争风吃醋,他们对自己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华清池的南畔是稷下学宫,醉仙阁坐落在北畔之西,而卷帘仙宗的别院则在醉仙阁的东面,这也就意味着自西而来的乔山势必会路过醉仙阁,而且现在的架势也由不得他逃避。
乔山的内心很是忐忑,北畔那些学宫学子的表情清晰落入他的目中,只让他心底发毛。
他区区结丹一层的修士何德何能被这么多人惦记上啊!折寿啊!
而且你们这些学子也是的,怎么就对这些事情这么在乎呢?你们难道不应该天天向上好好学习的吗?
酒色误人子弟啊!
前方便是醉仙阁了,偌大的园林让乔山失神,顾小北则擦了擦口水。
说来也怪,醉仙阁居然没有什么动静,而且门也是关着的。
乔山丝毫不觉得轻松,只觉得这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当爆发之时势必如山崩海啸一般。
两座美轮美奂的天宫出现在醉仙阁的上方,乔山立马觉得事情不对。
“望舒!是拱月军的望舒!”
望舒,月御也。这望舒正是紫禁城另一支禁军拱月军的出行法器,看这架势却还在红颜阁之上,也就是人数上不占优势罢了。
伯益坊的天色突然一黑,乃是有人动用了神通。空中的两座望舒宛若两轮明月,清冷的月光铺撒而下,乔山在其中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叮叮~”美妙的琴声在天上响起,围绕在望舒外的云雾消散一空,身着红衣的姑娘们翩翩起舞,好一副天上人间的绝美之景。
“蜀锦地衣丝步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红浪先生的词被改成了小曲,姑娘们悠扬的歌声便是不通音律的乔山也觉得悦耳动听。
也不得不说,大城市就是大城市!此地姑娘的技术远在沙笔城之上,便是模样也更加俊俏。
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踏空而舞的天香姑娘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林间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让人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南宫漪漪的舞寻常人不敢看,但天香姑娘的舞却是让人目不转睛。在舞之一道上,乔山觉得这位国色天香的姑娘更胜一筹。因为艺术需要人来鉴赏方才有其价值。
南宫漪漪就是个狐媚子,而这位姑娘却是有着狐媚劲儿的女子。
狐媚子吃人,女子只会体贴人。
顾小北已经流下了口水,这座醉仙阁他来过,但是天香姑娘却还是第一次见。当真是名副其实的绝色佳人啊!
别院的弟子也是如此,而那位给乔山牵牛的中年男人看了看天香姑娘又看了看院长大人。
这就是咱们的院长吗?
还真是与有荣焉呢!
北畔的学子骂不出脏字,只能无能狂怒的说着“不当人子”之类的话,对有才无德的乔红浪愈发鄙夷。若非忌惮乔山现在势大定当要教教他什么才是嘴上功夫!
乔山也难免心动,面对南宫漪漪他会下意识的提防,但面对这位女子却是心神放松了许多。
一舞终了,鸦雀无声,天香姑娘迈着款款的步伐从天上走了下来。
“奴家见过先生。”
“见过先生!”
乔山拱手回礼。“见过诸位。”
“我等恭迎先生入京。”
随后天香姑娘便将一块轻薄的布料塞到了乔山手中,望舒上的姑娘们也纷纷扔下布料,不偏不倚的全都落在了乔山身上。
“不当人子!”对岸传来怒喝声,却是有人终于忍不住了。然后人便被自家学宫的女子给拖走了。
香味扑鼻,这是乔山的第一感觉。而后看着手中的布料便直打哆嗦,人家送锦帕也就算了,你们送亵衣是几个意思啊!
要不要这么开放啊!
这有才无德的帽子我乔山是脱不掉了吗?
“奴家在醉仙阁扫榻以待。”
“好说,好说。”顾小北替乔山做出了回答。
乔山则没好气的对其他人说道。“还不走!你们是想在这过夜吗?”
“真的吗?”顾小北激动的问道。
真的!让你死这得了!
……
日头刚起的时候来到神都,日头落下方才来到卷帘别院,这一行让乔山心神俱疲。
来到别院后意外的发现有人准备好了晚膳,但又觉得不太对,因为别院的弟子不是都去迎接自己了吗?再说卷帘别院也不是其他人可以随意进入的。
“这是怎么回事?”乔山开口问道。
恰在此时,膳厅中出现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顾小北麻利的带着其他人离开,他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便跟着乔山来到别院混吃混喝。而乔山自也不差他这一口。
“红浪先生,许久不见。”一如当年初见之时,师姐依旧温婉如水。
乔山尴尬的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虽然有书信来往,但见面之时却又发现张不开嘴,好似被粘住了一样。
“怎么?满楼红袖招让红浪先生失了神?”姒苡揶揄道。
乔山又挠了挠头,见他傻乎乎的模样姒苡轻笑两声。走到他的跟前轻点他的眉心。“真傻了啊?”
乔山没来由的咧嘴一笑。“好久不见,师姐。”
两人坐下吃饭,看起来都没什么胃口,乔山心不在焉的随意吃了两口,姒苡则时不时的看他两眼。
“近来……”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先说……”接着又撞在了一起。
两人相视,粲然一笑,所有的陌生就此消散一空。
乔山开口说道。“这两年沙州还算太平,我也步入结丹成为了绣岭阁的阁子。不义还是不怎么争气,据槿儿说他打呼噜的声音很大。张老又老一些但身体还算硬朗。师父还是喜欢待在阁楼中不出来,我和她也没说过多少话。就是老树上结的果子很是奇怪,都这么长时间了依旧只有杏子大小……”
“父皇依旧宠我,我在宫中的日子也算安宁。华庭听从了你的建议,这两年也没怎么折腾了。清平时常与我提起你,她觉得你比学宫的那些学子更有才华和思想。念珠原上的薏苡每年都开,今年也快到时候了……”
两人说着两年间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些琐碎小事。乔山对自己遇到的危险只字不提,姒苡也不说宫里的烦心事。
有些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但现在都不想提及。
两人都身着青衣,他的发髻中插着玉龙和梨花,她也戴着那枚耳环。
“你会在神都待多久?”
乔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也说不定,但最多也就两年时间,师伯说到时候内门弟子都必须回去。”
姒苡露出了笑容,倒也不贪心,只希望他能待满两年时间。
“明日咱们去念珠原吧?”
“好啊!但可能需要你来接我了。”
“红浪先生招蜂引蝶的本事可比修为神通高深多了。”
“怎么有些酸酸的?”
“还是没个正形!”
“啊!师姐饶命!别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