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一个月,何远以前是这样想的,可现在他改变想法了,要做就做的一鸣惊人。
天色暗了,也起了白霜,站在楼上,湖面上一波一波地冷气扑面而来,何远冷的缩了缩脖子。
吕轻眉的思绪也象那波浪中的小船儿一般荡漾起来,心中涟漪无数。
大皇子醉的如同一滩烂泥,却还嘴里嘟囔着什么再来一杯之类的话。
看他脸蛋坨红,嘴里又胡言乱语,唯怕他说出什么泄露身份的话来,便扶着桌子起身,挪着步子走到张老伯面前,有些大舌头的对着他道:“小沅子~喝醉了~嗝!我先扶他下去。”
张老伯意犹未尽的砸了咂嘴,晃了下手,点点头。
倒是吕轻眉并未喝多少,夜风将红衣抚起,倒多了些味道。
双眼看着何远慢慢的扶着大皇子向楼梯下走去,闻着这货满嘴的酒气。
好不容易拖的他下了楼来,却发现陈皮这几个家伙早已站在街道上等着,脸冻得通红,就像猴子的屁股。
迎接大皇子的几个在码头上早已等候多时。
“他喝醉了,送他回去吧。”
何远向陈皮几人拱了拱手后说到。
“没~醉,吕姑娘~我们在喝一杯,嗝!”
他大着舌头有些摇晃挣扎,几人艰难的将他架着,颠颠倒倒的消失在街头。
“他是你的跟班?”
夜风中,一声幽幽的声音随风传来,吓得何远一个激楞,酒也醒了一大半。
转过头来看着她道:“你,你怎么神出鬼没,啥时候来的。”何远拍着自己的胸脯,有些惊吓道。
“是你自己太专注,我一直在你们身后,那个小沅子是谁?”
吕轻眉脸有些白,站在那里瘦瘦弱弱的,完全就是一个千金小姐作态,一说话,白气晕染在周围。
“嗯,有点冷。”
何远缩缩脖子,对着空中哈了口白气。
“小奸商,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吕轻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何老板?小奸商?吕会长给我起的外号真多。”
何远打着哈哈朝楼上走去。
身后的吕轻眉提着裙角上楼梯时,自言自语。
她也不是傻子,哪有个小跟班还如此的派人来接,而且那细皮嫩肉的,哪里是小跟班该有的,光是那几个接人的小厮,衣服的用料都算上品。
走南闯北做生意,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孰轻孰重,孰贵孰贱,不是几件衣服就遮挡不了的。
不过她也不想多问,毕竟何远带来的人也不会对吕氏布坊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酒桌上杯盘狼藉,张老伯一个人倒睡得踏实,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吕轻眉上前差跑堂的小二去底下轿子取来披风,腾了腾,给他盖着,看到何远看她,轻声细语地说到:“张老年纪大了,受了风寒就得遭罪,你若是冷,我差人再去取来给你?”
“不必,我火气大!”
何远拍了拍自己的身子板,示意健壮。
吕轻眉玉手轻掩红唇,低头一笑:“火气儿是什么?”
一时兴起,只图个嘴巴挺快,却忘了火气这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着实诧异。
看着他有些结巴,便也就此打住,不在多问。反正他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个有些奇奇怪怪的肠子心肺的。
正巧这时,店家又送来了一壶醒酒茶,两人各自斟了一杯,说是取暖温热用。
“布工总是很难管理的,就连我有时候也是没办法的,”吕轻眉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倒是让何远有些楞。
心下道,这个女人本就知道那些个布工不是什么好收服的人,可愣是交给他,等这个月完成了所有的计划,定要让她请自己吃顿大餐补回来。
言归正传,何远又把自己的那些打算跟她说了一遍。
“销售小队?”
吕轻眉有些奇怪的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
“是的,销售小队,找几个能说会道的,家里贫穷的,脑子灵活脸皮厚的,我来训练下。”
何远肯定的说了一遍,他怕吕轻眉不理解,又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解释一遍。
毕竟那个销售可是21世纪的通用,他说完后以为吕轻眉会问些什么专业术语之类的,便意念翻开自己脑子里的书籍。查找着关于这一方面的问题。
哪知自己准备的稳妥时,她却问了几句关于那些挑选布工的标准问题。
为什么要选择脸皮厚的,脑子灵活的,为什么要选择家境贫寒的人。
何远对她问的这个问题后,有些刮目相看,给自己见底的杯子又添了一些茶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嘬了口茶,等茶水滚进喉咙里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到。
“只有能说会道的人才可以将要买的物品描述的让人愿意花费银子去买。若是嘴笨木然,又怎样在短暂的时间内,将东西推销出去呢?”
何远对她清浅一笑。
“那为何要选择家境贫寒,难道家境殷实者便不能胜任于此?”
吕轻眉放下茶杯,对这个问题很是有感兴趣。
何远起身站在窗边,看着湖上烛光闪耀的画坊,手指敲着那些红木窗楞,转过身说到:“若是家境殷实的人,又怎么会跑去尽心尽力的把布卖给别人呢,若是别人愿意倒还好说,若是不愿意,十人九者要挨骂,所以这是个苦差事。”
“若是苦差事,你这小奸商又怎么来调动这些个人为你既做苦又卖命呢!”
吕轻眉来了兴致,追问着他。
“凡是一匹丝绸布可以卖到四五两银子,那么我会根据他们卖出去的布的多少,以及价钱高低,给予他们奖励回报,也就是在他们的月钱上面加上他们卖布所得,如此一来,需要钱的人自然会更加的去努力了。”
何远关上旁边的窗子,笃定的说到。
“那你又打算如何用你的方式来指导他们?”
面对吕轻眉答案砂锅问到底的方式,何远耐心的一一解答她说提到的问题。
毕竟她才是大老板,有权利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大概方向,以及所实施的计划。
“第一,我会让他们先爱上自己的要卖给别人的布,如果连你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会让顾客感觉到你的东西他非买不可呢。”
“第二,我会挑选出来三组卖布的人,就如同我曾经建立狼团时分配的任务一样。”
吕轻眉看着信心笃定的何远,忍不住又开口:“为何要选用三组人来?”
“哈哈,这吕会长就有所不知了啊。对于平民百姓,那些个读书少的,没文化的,我们就得想好一套最实用,最方便,最节省,最划算的说辞。”
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吕轻眉又微微前倾,将茶水给他添加满了。
“对于那些地主财主一类的,我们就要选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或者是怎么炫富怎么来,顺便在将布搞得有些文化底蕴,正是此类土财主虚荣的主要。”
看了一眼吕轻眉,何远也不在卖关子,径直将最后一点也说了出来,“那些大官一类的,最好找个有些人脉的,或者说您亲自己去,这样那些个官道的便会买账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道:“一定要用那些普通农工才能听懂的通俗语言来描述布匹,不然说些高大上的名词,谁懂!说的过于高大,卖布的就成了吹牛作势的了。”
看着面前的男子,她好几次都想剖开他的脑壳,看看这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为何她还会深信不疑。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何远将张伯送到轿子后,对吕轻眉道了别,自己才坐上轿子向飞仙阁走去。
吕轻眉看着走远的轿子,心中再次荡起了涟漪,这个人她果然是没有看错的。
嘱咐抬张老伯的轿子要平稳以后,才转身上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