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暖暖的晒着。街上人不多,几个清洁工,聚在树下聊天歇息。
一个年轻姑娘走过来,礼貌地笑了笑:“麻烦问一下,张素芬大姐是哪一位?”
几个清洁工都看着她,其中一个站起来:“我是,你有什么事?”
简瑶顿了一下,笑着说:“阿姨,我们到这边说。天有点热,我先给你们买几瓶水。”
她到旁边的书报亭买了一大袋水,给她们送了过来。这些大姐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有点不好意思。可简瑶只是柔和地笑着,请张素芬走到一旁,和她一人喝着一瓶水,说:“阿姨,有件事我想跟你打听,你几年前,是不是在姚家当过帮工?”
张素芬抿了一下嘴,说:“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简瑶答:“这几天姚家不是死了两个人吗,我听那边的帮工阿姨说,你曾经在姚家也做过,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其实,张素芬和其他佣人的资料,是警方通过其他渠道得到的。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对姚远戈的调查,不能惊动任何人。万一佟生案真的跟他有关,万一某个佣人或者当年的知情人,恰好是帮凶,或者跟姚远戈关系密切呢?
张素芬有点明白过来:“你是……记者?”
简瑶笑而不语。
“是啊,我是在那里干了一年,后来实在干不下去了。”张素芬说。
“为什么呀?”
张素芬沉默了一下说:“那哪是人干的活儿啊。虽然现在扫地钱挣得少了很多,但是自在啊。”
……
“姚家的人,哪里算得上是人。”
简瑶静默片刻,问:“他们虐待帮工,你们没想过报警吗?”
“有什么用?姚家有钱有势,万一报了警,回头他们找人报复怎么办?反正也只是些小伤,还不是算了。”
简瑶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这个女孩,你看到过没有?”
张素芬仔细看了看,摇摇头:“没见过。”
“那……”简瑶又抛出一个更大胆的问题,“姚远戈有没有带过年轻女孩回家里呢?”
“没有,这个好像没有看到过。”
简瑶转身走过街,就看到薄靳言戴着墨镜,一人站在屋檐下,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她的方向。
别说,那模样挺拔中带着几分清秀,清秀中带着几分冷酷,有种不同于平日的帅。
她朝他轻轻摇头示意。
他们和方青分成两个小组,分头调查当年可能的知情人。但至今一无所获,没有人见过佟生。
薄靳言揽住她的肩,两人往回走。
简瑶说:“我发现你戴墨镜很好看呢。”
薄靳言淡淡一笑:“当然。”
简瑶嘴角弯起,抬头看他,却被他背后的灼亮阳光,刺得偏头看向地面。
薄靳言的手立刻捏住她细白的后颈:“你没带墨镜?”
“没那个习惯。”简瑶答,“以前跟熏然啊、简萱啊,天天在太阳下跑,也没觉得有什么。没事的。”
他看着她,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眼前忽然一黑,却是他已把墨镜摘下来,戴在她的脸上。
“干嘛呀。”她笑了。摘掉墨镜的他,露出清俊得叫人眼前一亮的脸。
“保护好我所钟爱的那双眼睛。”他说。
简瑶也懒得推辞,好累,忙了一通宵加一个白天,她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古城街道两边,总是有许多小店。简瑶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着,忽然目光被吸引住。
那是家貌不惊人的小店,门口放着个小柜子,里面是许多发簪头饰。都是黄铜做的,多为花瓣形状,有的还镶了玉,出乎意料的细致精巧。她看了好几眼,才移开目光。
却被他察觉了,停步,说:“你喜欢。”肯定的语气。
“不用了。”她拉他的手,“还要查案呢,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机会戴。”
“噢。”他笑了,“我查案从来不差这一点时间。”拉着她走到柜子前,店里的老板闲闲散散看他们一眼,也不急着兜售,随他们挑选。
简瑶一个个看着,还真的挑花了眼。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拿了根顶端雕了只鲤鱼,还有藕色合欢花的流苏铜发簪,递到她面前。
简瑶接过。
喜欢……很喜欢。太漂亮了。而且,还是只鱼呢。
看她的表情,他仿佛就知道她的感觉,笑了笑,掏出钱包付账。
简瑶拿着发簪,却没地方放,她在外出任务时,不会戴任何饰品。薄靳言拿过来,放到自己裤袋里,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回家了再戴给你的先生看。想想就觉得十分美好。”
小店老板的含笑注视下,简瑶的脸都红了:“嗯。”这家伙谈情从来不顾时间地点。
抬起头,看着无边广阔的蓝天上,白云浮动。这辛苦的、乏味的、浸着鲜血和沉重的刑侦生活,因为有他,也变得生动静美起来。
——
与此同时,方青也带着一名刑警,穿梭在古城中,追查数年前的线索。
眼前的男人蹲在小饭店门口,抽着烟,眯着眼:“老姚啊,发达了之后,跟我们这些老伙计,就很少联系了。”
“赵霞是5年前跟他的吧?”刑警问,“听说过他们有别的仇家吗?”
“没有哦。”男人答,“他的四姨太真被人杀了?啧……还真是,所以啊,男人不能太贪心啊。一个娶5个!”
“不是6个吗?”旁边的方青突然开口,“听说他几年前还跟一个年轻女孩摆过酒,后来女孩跑了。”
男人看一眼方青:“他谁啊?”
刑警笑答:“我局里同事。老张,那个女孩的事,你还记得吗?”又打了根烟给他。
叫老张的男人又眯了眯眼,答:“那个女孩啊……都有6、7年了吧。长得还挺秀气的,就是不太说话,木头木脑的。当时就叫我们去喝酒了,就几个人,还叮嘱说不要声张呢。啧啧,一桌子漂亮女人都归他啊。后来没多久,就没见着那女孩了,大家都传说是跑了。”
“6、7年?”方青又插话道,“不是5年前?”
老张想了想,摇头:“不是。”
刑警见机掏出佟生的照片给他:“是这个女孩吗?”
老张仔细辨认了一下,摇头:“不是。那个女孩,没这个漂亮。这个可真漂亮。”
方青和刑警对视一眼,没说话。
再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两人正打算打道回府。方青忽然想起什么,又走回去,笑着问老张:“那个女孩的模样,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老张看他一眼,从怀里掏出手机:“说什么说,我当时还拍了照片呢。我这个人什么不好,就是记性特别好。等我找找,看还在不在。”
——
深夜里,方青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烟灰缸里已塞满烟头。
他又在看佟生案的资料,想要再寻找到蛛丝马迹。
但当时的A省警方,调查也已经做得很仔细了。有目击者看到佟生买了汽车票,离开古城。古城警方当时还协查过。后来就跟古城这边也没啥关系了。
他又拿起手机,看着老张发给他的那张照片。是在酒席上仓促拍的,只有新娘一个侧脸。但也能清晰辨识出,那不是佟生。
他心中一动。
不是佟生。那她,是谁呢?
这个念头就像藤蔓一样,在他心中扎了根,像是有魔力,要将他引到一个无边的深处去了。他一把丢掉烟头,打开电脑,首先就调出失踪人口资料库,再筛选年龄、失踪时间等条件,一个个开始比对。
时间,无声无息流逝。直至月亮和星星,都布满天空,这城市的灯火,已熄灭了大半。
方青看着屏幕上的这张照片。
那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酷似手机照片中的女孩。
姓名:唐涟涟。
出生年月:1984年9月16日。
失踪时间:2008年4月-5月。
失踪地点:不明。
失踪原因:不明。
下面是相对详细的案件资料。唐涟涟刚毕业没几年,原来在S省上班。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失踪后S省警方展开调查,她辞职后到过古城旅游,居住过一段时间。但与姚远戈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报告中并未提及。方青推测,也许是被人刻意掩盖了,或者是被改名换姓过了。但有目击证人和证据显示,她买了一张去临近县市的船票,离开了古城。后警方未能再寻找到她的踪迹。
方青盯着这份资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只觉得一股凛冽的寒气,涌进胸膛,再难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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