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妈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有个通病,总是喜欢操心,可能和她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有关,所以见到谁可怜就忍不住同情。
这不,提到生老三于妈又忍不住了。不过可怜的不是生老三,而是他家的闺女。
用于妈的话说,别看生老三和他媳妇都有毛病,那孩子可好了,文明干净的,长得也好看,人说学习还不错呢,在学校都能排进大榜,这孩子这脑袋可不像她爸妈。
于跃无奈一笑,这就不错了?大榜,不过是前一百名而已,一个镇上的前一百名,到平原实验高中也不见得比自己能好多少。
不过于跃觉得也不能说是差,谁让这教育水平低呢,一个女孩子,在初中能排进一百名确实也不错了,起码证明在学和认学,至于聪明还不见得,而且腿脚残疾和哑巴可不代表人家智商不够,只是俩人都是农村人,又有毛病无处展示而已。
听妈妈说起,于跃也恍惚中记起了那个小姑娘,往年回来偶尔也能看到,但倒是从来没有什么交流,因为那孩子明显能看出很自卑,走路的时候都不怎么抬头,除非见了自家亲戚,否则都不打招呼。
虽然是孩子,但在农村大家见面都会说话,不然就会被扣个谁家孩子完犊子,不懂事之类的,所以相比之下,那孩子就有点不懂事。
不过于跃知道,那不是不懂事,而是长大之后、懂事之后的自卑。
因为家里穷,因为父母都有残疾,还因为她爸爸爱喝酒,不肯下苦力,总是村里人谈论的不认干的代表,毕竟瘸子只是走路有问题,干农活其实差不了多少的,所以日子没过起来,和瘸子不要强有直接关系。
所以那姑娘总觉得比别人家孩子矮了一头,没什么玩伴,十分内向。
“哎,孩子也可怜,都没啥好衣服穿,净捡亲戚家的剩了。”于妈又叹息一声。
“行了妈,自己家的事懆懆心还行,寻思别人家干啥啊。”于跃知道,老妈那个病其实不是突然来的,就是日积月累长的,因为家里条件也不好,她还不是乐观的人,俗话说就是心不够大,想的不够开,所以总容易压抑,一压抑,情绪一低落,就容易生病,所以于跃觉得提供好的物质条件是一方面,还得改改她的脾气。
于妈听到儿子的话突然笑了,于跃有点不解,这有啥好笑的?
“我和你爸还说过呢,你就是念书,要不得把那小闺女说来当儿媳妇正好!”于妈笑着道。
“妈呀!”于跃惊叫一声:“你这是愁你儿子找不到媳妇还是想把人家可怜闺女拉来疼啊?”
于妈笑道:“但我儿子肯定得念书的,以后找个大学生当儿媳妇,那妈就高兴了。”
于跃笑道:“放心吧,必须给你娶个大学生,还是高材生那种。”
不自觉的,于跃脑海里浮现了孟新竹的身影,老妈肯定嘎嘎满意。
“还高材生呢,就你那成绩人家能看上你?”于妈说。
……于跃被呛住了:“妈,你就对你儿子这么没信心?”
于妈笑了:“也是,我儿子这么帅,扒拉挑!”
比自己自信多了!
“妈,你和我爸在家是不没事就给我物色媳妇啊?”于跃笑道。
于妈一白眼:“滚犊子,我和你爸就寻思你学习咋的才能上去,能考个啥大学。”
于跃微微苦涩,倒不是成绩让父母操心,而是他突然发现个问题,老妈在家好没意思啊!
老爸闲下来没活就打麻将,那老妈就整天自己在家,她也不喜欢串门,每天就在家里做饭、看电视,能有什么乐趣?
难怪她都能想到自己不念书找什么对象,不是脑洞大,实在是闲得无聊。
想想老妈自己在家,那除了寻思自己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学习能不能上去,能考什么大学以外,几乎就是空白。
这更坚定了于跃的想法,如果支起场子,老妈怎么的也有东西转移注意力了,否则就只是日夜惦记自己了。
大年三十,放了烟花,吃了饺子,一家三口去了爷爷家。
这是每年固定的节目,去看爷爷奶奶,然后于跃还要跟着叔叔家的弟弟给供奉的祖谱磕头。
其实就是拜年,但当然不至于客气的说什么爷爷奶奶过年好,就是有心思,看到了就成。
磕了头,还在上小学的弟弟溜出去找同学玩去了,虽然已经天黑,但过年整个屯子到处都是灯,正是小孩子最兴奋的时候,于跃小时候也是如此,基本每年过年都跟着小伙伴在外边借着年夜灯玩耍,闻着爆竹的味道,尽情的享受年午夜的放纵。
屋里聊了一会天,于跃爷爷看着于爸道:“我听说你那天和左老四吵吵起来了?”
“啊,嗯呢,没多大事,就吵吵两句。”于爸不想老爷子操心惦记,随意道。
“你张罗粮挣了多少啊?”爷爷问。
“两万多块钱。”于爸说。
“整那么多才挣两万?那干他啥意思?”爷爷问。
于爸道:“这不是于跃的同学联系的么,再说他也不知道啥行情,我也就是张罗张罗,给两万就给两万吧,来年就不是这个价了。”
于跃叔叔婶子看了眼于跃,叔叔道:“行啊大侄儿,都能借上同学光啦?”
于跃笑着说:“也不是,这不是互相借光么,我就听说他家收粮,一开始寻思价格好的话自己家卖,没想到有多少要多少,还让我爸帮忙联系,我寻思能挣点挺好,就让我爸整了。”
“嗯,行,书念的不咋着,脑袋还听够用。”叔叔夸奖道,一家人也没什么客气的,于跃成绩不好大家也都知道。
这时候婶子瞪了叔叔一眼,带着责备的口吻道:“你别净教那些歪的,于跃还念书呢,寻思赚什么钱?那点钱啥时候挣不来,学习是大事,耽误学习将来损失的可不是这几万块钱!”
这话虽然是对着她老公说的,但于爸于妈都是一阵尴尬,这不是骂他们见钱眼开不顾孩子学习么,不就是骂他们不正经么。
叔叔笑哈哈道:“不也没耽误于跃学习么。”
“说是没耽误,耽不耽误你知道啊?”婶子说。
这时候于跃爷爷也被点透了,是啊,这不得耽误孙子学习吗,于是看着于爸带着几分气愤道:
“这活别干了,耽误孩子学习。”
于爸闻言脸一苦,儿子牵个线而已,后续的也不用他打交道,耽误啥学习啊。
但这话可不敢说,因为没法证明,而且老爷子脾气上来更不好压制,只能含糊的嗯了一声。
老子毕竟是老子,儿子的反应他是知道的。
“我跟你说,不让你干你就别干!那老宋家也不好惹,赚不了几个钱得罪那人干啥啊?有点饥荒怕啥,慢慢还呗,又不是岁数大了!”爷爷说。
这时候叔叔也说话了,很慎重道:“对,大哥,能别干就别干了,你看西宝山我叔辈小舅子整那个粮库,现在不就搁那闲着那么,整一年就黄了,大车没人敢往那拉,一年收不上多少粮,还得老惦记人家找不找茬,赔钱不说,还操心。”
这时候婶子听到叔叔说起自己那个远房亲戚,接道:“那还是有两下子呢,你没看镇里别的粮库一年都没整上么?”
于跃不由得一笑,太好脸了,都被干黄了还比能耐呢。
被父亲和弟弟一劝,于爸心思也有些活络了,不知道是干还是不干。
干的话,是操心,别说他们搞大动作,就搞小动作都烦死人。
要说不干,又不投入,又有钱赚,舍不得,关键还有点丢人。
屯子不大,啥事瞬间就传开,尤其村里人闲的没事,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的,只要开春自己不干,都用不上两天,背后就会有人说自己完犊子,让左老四吓住了。
于爸整抽烟纠结呢,忽然听到儿子说话了。
“老叔,西宝山那个粮库现在就搁那闲着呢?”于跃问。
“那可不!不敢干,也干不起来,就闲那了。”叔叔还在讲述问题的严重性。
“多大地方啊?”于跃知道西宝山是镇上另一个村,但去那边很少,更没看过粮库。
“哎妈呀,正经不小呢。”叔叔说。
等于白说么这不是!
不过,应该够了。
也不用太大。
“那要是租下来,一年得多少钱?”于跃问。
“租?租啥啊?”叔叔问。
“粮库啊。”于跃说。
租粮库?
于跃一句话把一家人都给听愣住了,租粮库干啥?你倒都费劲,还租粮库?找死啊!
“干啥啊?”果然,叔叔没忍住问道。
“就打听打听,得多少钱吧?”于跃问。
叔叔看看于爸,嘀咕道:“一年咋的也得两万吧?”
于爸脑子中想了一下那粮库大小,道:“得!算上那些设备啥的,最低也得两万呐。”
“最高呢?”于跃问。
“高……高也高不啥玩意了,搁那都是闲着,也没人租,光赔钱了。”叔叔说。
对啊,没人接盘的东西啊!
于跃笑了,刚刚好!
“你打听这个干啥啊?”于爸问。
“来年不倒粮了。”于跃说。
嗯,明智!
“咱们自己开粮库!”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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