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赌气口吻的话一出口,众人皆愣了一下,这算是表白心意吗?
这个理由应该足够吧……这句话,有没有太气势了一点?
苏末眉梢淡挑,“舒河,你说你喜欢云阳?”
舒河静了一下,低声道:“是。”
“可本姑娘上次似乎听谁说过,你说自己还很年轻,没打算这么早娶妻的?”
舒河嘴角一抽,果然,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早晚躲不了这一劫。
“属下错了,不该早早把话说得太满。”他态度很认真地悔过认错。
苏末勾了勾唇,“态度很好,但是本姑娘还得考验一下你。”
考验?
舒河抬头,表情有些纠结,“末主子,属下接受任何考验。但是,能不能先给墨冰块把伤势处理一下?方才我那一剑,可没留半分余地……”
苏末瞥了他一眼,漠然嗤笑,“你伤人在先,此际再来假惺惺自责又有何用?若墨离方才不小心把命搭上了,你觉得你愧疚自责能挽回他的性命吗?”
舒河脸色一变,低头道:“不能……”
苏末再嗤一声,“他有抵抗能力,却不出手抵抗,心甘情愿捱上一剑,难道受伤不是他自找的吗?”
舒河霎时无言以对,良久,才低声道:“……是。”
“既然你要伤他,他也愿意被你所伤。”苏末冷冷一笑,“又何必包扎上药?”
于是,舒河彻底无语了。
原来末主子就是这么看的,所以不必上药包扎,任由他血流不止直至流尽全身血液而亡吗?
舒河不知该如何辩解了。
方才那一幕,他的愤怒是真,墨离心里无措也不假,那种情况下,以墨离沉默寡言的性格,对于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不会出言为自己辩解,自然更不可能拔剑与他对打。
但是……
苏末显然也没心情同他争辩,淡淡看向墨离,“墨将军,你觉得我说的是否有道理?”
墨离面色已经苍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唇色亦是发白,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得仿佛随时要死掉一样。
胸前的白衣上湿哒哒一片,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溢出,若再这么继续淌下去,只怕他撑不过半刻。
此刻,苏末的话他听得清晰,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半个字。
苏末仿佛知道他此刻的状况,冷笑一番,“知道自己被陷害,却一声不吭,任由怒极失去理智的舒河对你出手……本姑娘不知道你是因为突然间懵了无法反应,还是因为知道舒河对云阳的感情因而对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产生了自责内疚,或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招人暗算而心生羞愧……总之,你是觉得自己活该被舒河一剑刺死,才能体现自己与舒河的一片情深意重,是不是?”
墨离低头无语。
舒河嘴角一抽,也是低头无语。
其他人面面相觑之后,更是低头无语。
怎么就觉得,这番话说得是如此犀利呢?简直直击人心。
“若是舒河没有残留最后一丝理智,此刻你已经命丧黄泉了。”苏末扶着椅背在软椅上慢慢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墨离最后一眼,嗓音渐渐去了冷酷,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舒河把你杀了,然后他冷静下来之后,定然会后悔自己失去理智时的冲动,然而惨痛的后果已经造成,无法挽回了,怎么办?舒河心里愧疚得恨不得杀了自己,然后愈想愈自责,愈想愈内疚,最后实在忍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了,一剑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于是——恭喜你们,黄泉路上彼此作伴,也终于算是成全了你们二人彼此之间真正的情深意重了。”
话音落地,四周久久无声。
舒河低着头,嘴角不停地抽搐,恨不得把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脸上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不停转换,表情分外精彩。
月萧与舒桐默默无语地望着地面,无声地在心里叹气,谢长亭面无表情地饮尽杯里最后一口茶,动作极尽优雅,似乎完全不受周围气氛的影响。
颐修连连瞅了他好几眼,真心觉得此人实在是个人才。
苏末的意思他们是听出来了,合着,墨离中招被人暗算了是错,被舒河袭击没有还手才是最大的错误。
好吧,原谅他们,总是无法跟上他们家女主子跳脱的思维模式。
这么想来,大概苏末也只是想嘲讽他们一顿了事,出了心里一口气也就算了吧——
毕竟,人命关天,墨离的性命还吊着呢,万一一个疏忽,可就真的一命归西,呜呼哀哉了。
正这般想着,苏末已经淡淡道:“楚寒,滚进来。”
众人齐齐转头,早已守在殿外的楚寒,摸摸鼻子,乖乖滚进来了。
月萧终于暗松了口气,浅浅一笑,“末主子现在愈发是刀子嘴豆腐心了。”
舒河嘴角一扬,“有宝宝了嘛,可不能动不动就生气,以免宝宝以后成为脾气暴躁的小孩,这是末主子自己说的。”
苏末睨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才不是。”舒河撇嘴咕哝一声,“属下可是希望将来的小主子能拥有跟主子一样好的脾气与修养,这样才不会丢了主子的脸嘛。”
苏末闻言,怪异地瞥了他一眼,“舒河,你说你家主子修养好,这一点本姑娘承认,但是这个脾气……”
苍昊的脾气若是好,那她当真不知道脾气不好的人是个啥样了。
动辄把人往死里打罚,骄傲不屈的手下爱将个个对他畏惧如虎,这样的脾气也叫好?
舒河默不吭声地抬头看了眼自家主人,见苍昊神情怡然地闭目养神,心里忍不住嘀咕,自打末主子有了身孕,自家主子的脾气也似乎跟着好得太多了。
纵容着苏末所有合理的和看起来不合理的言行,对他们在很多事情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大事小事,只要苏末感兴趣,他便全权放手,任由她折腾,不管折腾到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他始终持默许的态度。
舒河正这般想着,一身墨袍佩剑的子聿从殿外走了进来,“主人,两位皇子已经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