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顾家老宅,大老远就看见顾老爷子杵着拐杖站在门口等候,见到顾梦桐下车,迫不及待色走了过去。
“爷爷您慢点,小心摔着!”顾梦桐一脸担心,连忙上前搀扶。
“年轻力壮,摔不着!”顾老爷子嘴上倔强,他一向不服老。
“是是是,您年轻,想当年您在部队里那叫一个威风凛凛,您可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呢!”
“你这小滑头!”顾老爷子被逗得笑合不拢嘴,他关切的问道:“这么晚才回家,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和你爸爸关系缓和了吧?”
“本来就是一些小事,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哭着跑到我这来,说被赶出来了?”
“爷爷!你就会取笑我!”顾梦桐鼓气小脸蛋。
“哈哈哈!不说这事了,阿东呢?”
“东叔帮我去办件事,一会就回来了。”
顾老爷子没有多问,竟然是小梦桐有要求,他不会不放心。
“你在这坐会,我去拿件东西。”顾老爷子让顾梦桐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神秘兮兮的说。
顾老爷子杵着拐杖走进里屋,几分钟后抱着一个大袋子走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拆开塑料袋,装着的是一件海洋蓝礼服。
“爷爷,这是给我准备的吗?”顾梦桐欣喜若狂,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礼服上轻轻摸索。
“明天是你的升学宴,你是主角,肯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快试一下,看合不合身。”
顾梦桐抱着礼服走进卧室换上,礼服很合身,相对保守的款式,看着不像是新出的高定,却也时尚。海蓝色衬托她肤色更加白皙,裙摆上有鎏金点缀,简约中透露着奢华。
不知为何,礼服穿在她的身上,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顾梦桐回到客厅,在顾老爷子面前转了两圈,笑嘻嘻的问道:“好看吗?”
顾老爷子一时看花了眼,听到顾梦桐说话才回过神,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说道:“好看!像洋娃娃一样,我的小梦桐长大了,真是漂亮啊!”
顾梦桐坐到顾老爷子身旁,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说道:“爷爷,你真好!”
顾老爷子真是一心为顾梦桐,从礼服就能看出,即便顾梦桐没有在他身旁长大,竟也能知道她身材的尺寸,衣服很合身。
顾老爷子布满沧桑的手掌,温柔的抚摸着顾梦桐的头,眼神里尽是岁月沉淀的温柔。
“你和你的母亲,越来越像了。”顾老爷子无意间的一句话,触及到顾梦桐内心深处。
记忆中,这似乎是爷爷第一次主动在她面前提起过世的母亲,她以为爷爷跟母亲的关系一般,便未曾问起过。
“爷爷……”顾梦桐抬起头,瞳孔闪,目光炯炯看着顾老爷子:“您能跟我说说母亲的事吗?”
顾梦桐已经成人,顾老爷子也没想再把话藏在肚子里,他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件衣服,是当年你母亲十八岁成人穿的。这是她第一次穿裙子,我找当地最好的裁缝给她定制出来的,她穿上的时候,笑得跟花一样灿烂,我这辈子都记得那天笑颜明媚的她……”
“小梦桐你穿上出来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你母亲,以为她回来了。”
顾梦桐用手小心的摸着裙边,原来是母亲的遗物,难怪穿在身上,感觉特别温暖。
顾老爷子接着说道:“你的母亲,是一个漂亮,温柔,亲切,孝顺的女人,她的脸上永远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哪怕心里难过,受了委屈,也依然保持微笑,从来不跟人抱怨。”
“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就跟亲女儿一样。那时候,她跑过来告诉我,愿意嫁给你父亲,我心里可高兴了,这样有我和你奶奶撑腰,就不会在婚姻里受到委屈。”
“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没能护她一生周全,你那混账父亲负了她,也害了她,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撮合他们俩,你母亲也不会早早离开人世,她都没能看你长大。”说到最后,顾老爷子忍不住掉下眼泪。
他在战场上扛过枪,吃过子弹,见过无数战友血淋淋的倒在他眼前,他都未曾掉过一滴泪,如今却为了往事悔恨落泪。
顾老爷子揉搓着湿润的眼窝,声音沙哑的自我埋怨:“若不是当初我为了自己的私欲,想你母亲能够嫁给阿伸,她也不会为了哄我这老头子高兴而答应,若不是我,你母亲她现在还活在这世上。”
顾梦桐抱住顾老爷子,安慰他:“爷爷,不怪您,若是爸爸和妈妈没有结婚,就不会有我,是您成就了他们二人,我才会降临人世,在您膝下长大成人。”
不怪顾老爷子,要怪的人,是顾伸和林宛如。
是顾伸的多情花心,林宛如的恶毒阴险,才害得她母亲惨死。
母亲死亡,真正的凶手是林宛如!
是林宛如歹毒心肠,将母亲推下楼,明明有抢救的机会,是林宛如在背后动手脚!
一切的恶果,都是因林宛如而起!
只要想到林宛如作恶多端,顾梦桐的内心无法平静,好似海滩上泛起的浪花,波涛汹涌随时都会掀起惊天骇浪。
她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手指尖狠狠地扎向手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势必会让林宛如付出惨烈的代价!
顾老爷子忧伤过头,并未察觉到顾梦桐心理变化,他依旧埋怨自己:“这个坎在我心里十八年,小梦桐,这一切都是爷爷的错,爷爷年纪大了,没剩多少日子,你莫要埋怨我,到了地底下,我会去和你母亲认错。”
“您说什么胡话,您还年轻,至少还能再活一百年!您再乱说话,我就不理您了!”顾梦桐真心为顾老爷子说这些话生气,她不是气他自我哀怨,而是气他带着悔恨过余生。
顾老爷子是最疼她的家人,比父亲更加包容怜爱她,她又怎么舍得去怪罪顾老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