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姬姒顺手丢了一封信在角落处。阴暗的光芒,隐隐从窗口透过来,照在信封上,只见那半开的信口有一句话:妹多虑矣,明月观乃我母亲所控,你尽可前去,寻得机会,秀亦前来与两郎共欢。下面,还清楚地落下了明秀两字。
而且,如果有顾明秀的熟人在这里,一定可以看出,这封信上的字,活生生就是顾明秀本人的手迹。
一侧的几个黑衣人,在把姬姒的动作收入眼底后,不免相互看了一眼。说实在的话,他们出自大家族,各种暗地的肮脏也见得多了,可像姬姒行事这样,手段粗暴狠辣,可以让人哽着一口血咽不下的行事方式,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便如这封信吧,虽然聪明人都知道,顾明秀真要做什么,不会把自己的名字落上,而顾明雅也不会把她好生生的信乱扔,两姐妹便是要与男人寻欢,也不会真到顾明秀母亲控制下的道观来玩。可这所有所有的理由,在真正的事情发生时,就不再成为理由。
因为什么呢,因为普通的百姓,不会想这么多,因为,这么直白白的姐妹*,母亲庇护的事,传到哪里,都是重大新闻。世间的事对普通人来说,他们永远不会追求你细节真不真实,他们只在乎这个消息劲不劲爆,是不是骇人听闻,是不是让人津津乐道!
看来,这一次吴郡顾氏的名声,只怕会被这个姬小姑毁得差不多了。(慎重声明,这里写反面人物纯粹是剧情需要,与真实历史上的吴郡顾氏完全是两回事。同样,下面写到任何士族的反面故事。其实都是剧情需要,是我胡乱编造的)
房中,姬姒把那封信留下后,还走到一侧角落,用石灰构思了一个诡异的符号。直到所有的布置做完,姬姒才出了厢房。
转眼,天亮了。
随着太阳从东方升起。昨天那场暴雨导致的泥泞。也迅速地变得干硬。
络络续续的,开始有信徒朝着明月观走来。
这个时代,因为太长久的战争。以及太多的死亡,民间处处,不是信道便是信佛,很多人被各种莫名的疾病和说不清的恐惧侵袭。急需要神明来抚慰他们仓惶的内心。
而魏晋南北朝时的鬼神传说之广,对后世的影响也是巨大的。直到现在,荆楚一带死人后的种种仪式,还有贴在灵堂上的天庭地狱引灵图,其中的衣裳人物风俗名词。还带有浓郁的魏晋色彩。
同时,这个时代造就出来的神仙,也是最多的。汉魏以后,传说中得道成仙的人和故事就明显减少了。
总之。这是一个全民相信鬼神的时代。位于建康城外的这个明月观,虽然是一个小观,却也拥有许多信徒。
就在太阳挂上树梢时,明月观外的来往百姓,已络绎多了起来,略数一数,少说也有一二百。
就在一个个百姓来到明月观正殿处,开始朝着三清祖神像轮流跪拜时,突然间,一个长相极不起眼的青年像是被什么撞到了,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这青年冲得极快,一副无法停止的模样。
只见那青年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然撞上了供奉香火和食物的供桌。并且,他在无意中右手竟是在供桌下某个突起处重重一按!当然,青年的最后那个动作,做得相当隐密,无人能够注意到!
而在众香客的眼中,便见到那青年朝着供桌一撞后,也不知碰到了什么,那供桌竟是滋滋呀呀地自顾自地移动开来!
四下大惊!
转眼间,那供桌后出现了一个地道!
转眼间,明月观里外都沸腾了,无数个声音同时嘶叫道:“快来看啊,正殿冒出一个地洞来了!”“哪里哪里?”“啊,好深的地道啊。”
就在这时,有人伸头一瞅后,竟是欢喜地癫叫起来,“啊,地道里金闪闪的,里面有黄金,有好多黄金!”
几乎是这黄金两字一出,所有的百姓都疯狂了,这时刻,人人都是一个想法:发现宝藏了!转眼,他们又想道:我便是摸得一块金子,也是发了大财!
于是,明月观里的道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侯在不远处的几个小道僮还目瞪口呆着,一个一个的百姓,不分男女老少竟是一窝蜂跳进了地道。
就在他们跳进地道不久,蓦然的,一个嘶厉般的愤怒骂叫声从地道里传了来,“天杀的!这里关了好多小姑!”“这不是前阵子失踪的罗三女吗?”“来人啊,快来人啊!”
一个又一个的叫声,惊得明月观内外都是一阵兵荒马乱,就在明月观的道士们急得脸色大变,一个个目光游移,有的开始撤退时,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些贼道士敢在地窖里偷藏女子,他们的住处定然收了许多脏物!”“对对,道士的房间里一定有黄金啊!”
黄金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百用不爽的勾魂利器。于是,无数个百姓拿的拿棍子,举的举石头,疯了似地冲入了观中各道士的厢房翻找打砸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这座明月观里的响动已闹得太大太大,附近的士族和一些寒门士子,已急急跑过来看热闹了。
当数十个百姓冲到顾明雅一行人所睡的院落时,在姬姒等人明领暗引下赶来的寒门学子和普通士族们,也混在百姓中挤到了那院落的大门前。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过后,终于,院落的大门被翻墙而过的百姓从里面打了开来。就在众人朝着厢房一涌而入后,大约过了半刻钟不到,蓦然的,一个极其亢奋,简直可以称得上惊喜的大叫声传来,“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一个极美貌的小姑与两个男人叠起罗汉来啦~”转眼。那声音又叫道:“是光屁股罗汉哦!”
轰~
数十个人争先恐后地冲了过去,而后面,还有更多闻迅而来的人在涌入!
顾明雅的厢房门被人挤得大开,几十人同时涌了进来。
而这些人一挤进来,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丝不挂的顾明雅,被两个同样光着身子的青壮汉子搂抱着的画面!
于是。厢房中的狂喜声。大叫声,嘶喊声,呼叫亲友过来看热闹声。简直把屋顶都要掀起来了。
看看也就罢了,冲进来的这些人中,有许多都是山下的穷苦百姓,他们这一生中。哪里见过像顾明雅这么美貌的女子?而且这个女子还没有穿衣裳。于是挤挤拥拥中,已有五六双大手朝着顾明雅光裸的身子上胡乱摸去。
任是迷香药效最浓。这么吵闹再加上动手动脚,顾明雅还是苏醒了过来。
只见她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来,而她这一睁开。一声凄厉惊惶到了极点的“啊——”的惨叫声,便冲破了夜空,远远地传了开去!
就在顾明雅惊恐绝望到了极点时。一个寒门士子捡到了姬姒遗留的那封信,他打开看了一眼。便哧笑出声,忍不住拿着那封信高声念道:“妹多虑矣,明月观乃我母亲所控,你尽可前去,寻得机会,秀亦前来与两郎共欢。明秀。”
不得不说,这封信够粗浅够明白,随着这个士子把信一念,四下哄笑声大作,几个汉子更是高声叫道:“他奶奶的,这两个汉子好福气!”“两姐妹与两男人一起玩?啧啧啧,这些士族还真是想得开。”“什么,这明月观是写信人的母亲控制的?也就是说,我村里的那个胡九妹也是被那个老虔婆弄进来关着的了?”“明秀,谁是明秀?”“笨,床上那个没穿衣服的,就是咱们的建康第一美人顾明雅,那明秀,自然是她堂姐顾明秀啦。”“这吴郡顾氏,怎么是这样的门风?”
四周,笑喊声议论声不绝于耳,榻上,顾明雅缩成一团,她一边拼命地抗拒着那一双双伸来的毛手,一边无法控制地听进那些人的脏言秽语。这时刻,她苦到了极点,泪水更是不要命的流,那张平素不流泪也楚楚动人的脸,这时刻更是凄美到了极点。
可最凄美,这时刻也无人怜香惜玉。一个个或鄙夷或充满*或下贱的目光,令得顾明雅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这时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她完了!
外面,还有人有跑过来,而不管顾明雅是哭是求,也不管刚刚醒来的两个部曲是如此惊惶挣扎,这时刻,这间厢房都成了人山人海之地,他们三人,更是手足被制,只能光着身子任人看任人摆弄!
就在那封信被这个看了那个看去时,百姓们的议论,正是起劲之时,“顾明雅,顾明秀。”“原来是两个淫妇。”“那顾周氏就是这明月观的幕后主使了?”“也不知这一切是谁暴出来的?”突然的,有人叫道:“这里有一个符号!”
那声音一出,五六个读书人都顺声望去,然后,他们也看到了刻在墙角上的一个符号。对上那符号,几人同时叫道:“五斗米教!”叫完后,几人你看着我看着你,一个个脸色大变。
这五斗米道,从孙恩之乱到现在,常有盗匪加入,他们攻城克县,为所欲为。没有想到,居然在这小小的明月观里也看到了五斗米道留下的印迹。只是这么一个印迹,到底是表示明月观的后台是五斗米道呢?还是顾明雅这事,是五斗米道的人做的?
可不管如何,今天这件事,最终成了建康的一大丑闻。
最可怜的是顾明雅,能够维护她的人都被制住,与她家有亲戚往来颜面关连的大士族,都还在建康城里。于是,她竟是裸着身子,被那些她平素最看不起,谁要是眼神有个不敬,她就惩得人死去活来的肮脏贱民们,摸来摸去玩了大半天!
事情传到顾府时,已经是傍晚时份。
这个时候,顾明秀正在闺房摆弄那五千两黄金。看到自家小姑的模样,一侧的婢女眉开眼笑地说道:“小姑,那顾明雅一定没有想到,她为了对付姬氏女付出的五千金,居然落在了小姑你的手中。”
顾明秀轻轻抚着垂到胸前的墨发,微笑道:“这是我母亲给我的,与顾明雅无关。”
那婢女看着她,心下却是暗暗想道:小姑为了赚这五千金,想尽办法煽动明雅小姑对付那姬氏女,现在钱到了手,却又说与明雅小姑无关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婢女轻柔恭敬的声音,“小姑,夫人问你,知不知道明雅小姑去了哪里?她昨晚一夜没归。”
闺房中,顾明秀轻声回道:“她归没归,与我何干?母亲也太多事。”
外面的婢女一怔,却是不敢回话。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少年仆人跌跌倒倒地冲到了院子里,少年仆人一跑到顾明秀的房门外,便颤声叫道:“小姑,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顾明秀轻言细语道:“我们这样的门第,岂能没有雍容风度?小心父亲知道了治你之罪!”
可她这番话说出后,外面的少年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哭叫道:“小姑,是真大事不好了。昨儿晚上,明雅小姑寄宿于城外明月观,可今儿个,那些香客先是发现明月观的地窖里关押了许多小姑,接着他们又发现,发现……”
顾明秀这时站了起来,她连忙问道:“发现什么?”
那少年仆人说道:“他们发现,明雅小姑和她的两个部曲,赤身睡在一起!”
“什么?”顾明秀脸色大变,她急急叫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那少年哭道:“小姑,还不止这事。那些看热闹的士人在明雅小姑出事的房间中发现了一封信,那信,那信……”他迟疑了一阵后,咬牙背道:“那信是这样写的:妹多虑矣,明月观乃我母亲所控,你尽可前去,寻得机会,秀亦前来与两郎共欢……小姑哇,那信下面落的是你的名字,而且有小姑的熟人看了,信上的字迹,也是小姑你的手书!”
“胡说八道!”顾明秀尖锐地喝叫出声,可是,她也只来得及叫出这一声,转眼间,顾府的大门被人强力撞了开来,几百个士卒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就在院中兵荒马乱,就在顾明秀的父亲怒声责问时,只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杀气腾腾地传来,“陛下有令!城外明月观,今发现是五斗米道在建康之据点!有人举报,顾周氏乃五斗米道重要人物,令速速擒拿顾周氏!”
随着那人“五斗米道”几字一出,顾明秀的父亲猛然向后跌出几步,他本来满是愤怒和凛然的脸上,这时也变得雪白。
五斗米道一次又一次地带着那些流民攻城破郡,而他们一旦得手,不管城中是谁家子弟,也不管是哪个姓氏的庄园,通通都是一顿烧杀抢劫,称得上无恶不作。因此,这五斗米道,不但是朝庭的大忌,同时也是士族们痛恨的。顾周氏竟然牵扯到了五斗米道,那就是朝庭大敌士族所恨啊!牵涉到五斗米道,顾周氏的夫婿,又哪里敢上前阻拦?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顾周氏清清白白,那还有个辩解处,可她本是贩奴团的幕后魁首之一,可谓是浑身脏黑,又哪里经得起调查?于是转眼之间,顾周氏入狱,顾明雅清白无存,几次上吊不成落了个苟延残喘,顾明秀则是身败名裂!
要是那顾明秀,知道一切的事端不过是她贪图那五千金,千方百计挑拔顾明雅对付姬姒才发生的,她一定会悔不当初。可是,顾明秀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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