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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一怔,几乎难以置信:“老哥,难道这么多年,您就一直没有再婚?”

他黯然摇摇头:“难呀!虽然我不是不努力,但始终没有得到命运的眷顾。我其实也是外地人,老家比您还远很多,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既没有房也没有积蓄,哪个女人能看上咱们这样三无的流浪汉呢?”

中年男子并不想深究他的人生经历,迟疑一下,便端起酒瓶提议道:“老哥,同是天眼沦落人,何必相逢曾相识?为了我们相同的命运,走一个!”

他心中的郁闷一点也不比中年男子少,当即端起眼前的酒瓶,爽快地跟对方重重地碰撞一声。

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直到让残夜溢出嘴角。

中年男子并不关心他的详细情况,只顾吐自己的苦水:“我真是失败呀···老婆曾经以我为荣···可我一旦落魄了···她就抛弃我了···跟人家好了···实在是丢人呀···实在没脸在老家呆了···本以为来一个陌生地方重新开始···可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优势···混了这么久···连个工作都找不到···落一个穷困潦倒···”

他也许喝高一点了,舌头都有点直了。

陆建感觉对方的情况有一部分跟自己吻合,所以跟他产生了共鸣,于是便把经常自我励志的话来安慰对方:“兄弟,您跟我算是同龄人,小时候读过《基督山伯爵》吗?”

中年男子毫不犹豫点点头:“当然了,那是法国作家大仲马的代表作品,是咱们那个时代很火的一部书,甚至影响了我们那一代人。”

“嗯,那记得主人公基督山有一段经典的话吗?”

“哪段话?”

陆建挠了挠头:“那段话的大概意思是——朋友,你要快活乐章地活着,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困境,都要永远记住,在上帝没有最终决定自己命运之前,你的所有智慧都浓缩在下面两个词里,那就是‘等待’和‘希望’。”

中年男子聆听了这段话,黯淡的眼神不由一亮,随即低头略有所思。

陆建开导他半天,又突然想到自己那个傻娘,赶紧表示:“兄弟,时间不早了。你住在哪,快回去吧。”

中年男子已经酒足饭饱,心境也像开了一扇窗,当即点点头:“好吧,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他在对方临走之前不忘问一句:“您如果眼前有啥困难,可以跟我说。”

已经站起来的中年男子心里一动:“老哥,您真愿意帮我?”

他讲完这句话,顿时后悔了,自己目前还自身难保呢,有啥能力帮助人家呢?

不过,他对中年男子的遭遇充满了同情,继续充满关心:“我当然愿意帮助您。您的命运跟我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就凭这一点,足以让我们惺惺相惜。”

中年男子眼前一亮:“那好,我今晚是吃饱了,今后的吃饭问题还没有着落呢。您能借我一点钱吗?”

“难道您现在已经身无分文吗?”

中年男子一耸肩膀:“我现在的衣兜里要比脸都干净。如果不信,您可以搜一搜。”

他嘿嘿一笑:“您多心了,我怎么会不相信一个就连生命都想放弃的人?”

“那您肯帮助我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默默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很快掏出一把钱,迟疑一下,从中提取两张面额最大的钞票,慢慢递到对方的跟前。

中年男子迟疑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来,便信誓旦旦:“我将来一定会加倍奉还的。”

他眼前一亮:“那好,一言为定。您是一个男人,必须要履行承诺。”

“哈哈,您是在鞭策我不要再走极端吧?”

他莞尔一笑:“您曾经是一个成功的人,相信您一定有勇气走出困境。我对您充满信心。”

“谢谢,请告诉您的尊姓大名吧?”

“这个···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我如果不知道您的大名,将来咋联系您,并还您这份人情?再说,就凭您今晚救我一命。我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名字。”

他欣然告之:“我叫陆建。”

“哈哈,好名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记住了。”

他正想纠正中年男子,对方也报出自己的大号:“我叫鲁明剑!”

“哦。鲁明剑···鲁剑···跟我的‘陆建’有谐音的地方呢。”

“哈哈,就凭咱俩的名字,注定咱俩有缘。”

这位叫鲁明剑的中年男子离开了,他的背影在消失在夜幕之前,嘴里居然哼起来小曲——

昨天的所有的荣誉,

已经变成遥远的回忆。

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

今夜又走进风雨。

我不能随波沉浮,

为了我致敬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

只为那些期待的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从头再来。

·············

歌声同鲁明剑的背影一样,逐渐消失在夜幕里。

陆建还在竖起耳朵呆呆听着,在得知对方有过一段显赫的经历,他深信对方不是一般人,不会甘心命运的沉沦。今晚的轻生也许就是一念之差,将来定会有出头之日。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禁苦笑摇摇头。他俩只是相互通报了姓名,又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将来在茫茫人海中,还有相逢的那一天吗?罢了,权当对方是一位人生过客好了。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正是今晚这位过客,改变了他未来的人生。(这是后话)

他出来久了,对老太太的情况着实捏了一把汗,急匆匆赶回那个家。

推开老太太的那间卧室门一看,老太太还安详地熟睡着,鼻孔发出轻微的鼾声。他悬着的那颗心才立即放下来。

他躺在床上时,不由再想,虽然这个傻娘在大白天不让人省心,甚至离不可人的照顾,但起码睡眠很好,夜里不咋拖累人。可以让自己消停睡上一宿。

就在这时,他的嗓子眼突然一阵瘙痒,并引发剧烈的咳嗽,并且不由自主,让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震荡得翻腾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这轮折腾,他伸手擦拭一下眼眶的泪水(咳嗽造成的),心里却暗自心惊,自己一定患上啥大病了,否则身体情况咋会越来越不正常?唉,无论如何,自己必须要承受,不能去医院确诊,首先不说能否拿出那一笔检查费用。万一检查出绝症,那自己还不崩溃吗?还是忍着吧。这辈子走一站算一站。

他的老妈就是患绝症死的。对于绝症,他有了一定的认识。他在一篇报道中看到一位肿瘤专家的话——死于癌症的人,其实就是被吓死的。如今,他不敢面对自己病情的真相。因为他一无所有,没钱也没有家属照顾,只能硬扛着,承受着,直到卧床爬不起来时再痛快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想到这些,心里反倒踏实了,逐渐进入梦乡。

叮叮叮——

一阵手机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拉回现实,一睁开双眼,窗外已经黎明乍现了。

他顾不上起床去探望老太太的情况,首先操起枕边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串熟悉的数字。他稍微一思考,立刻想起这是自己亲侄子陆超的手机号码。这让他怦然心动,自己的亲人居然能主动联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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