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韵现在对花倾落和影寒寻这二人都有种复杂的情感。
他们都把他当家人,都不计回报的对他好。可他忘记了曾经的一切,一点都不记得。
花倾落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小阿韵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失去过往记忆,原非你本意。对你好,是我们愿意,也是我们应该。”
苍舒韵现在想的是另一个问题,这具身体里的芯子原本不是他,所以他到底是景国太子安是之,还是花倾落和影寒寻的小师弟苍舒韵呢?
“小阿韵?”
花倾落对着他笑,温柔亲和,苍舒韵释然了。是谁很重要吗?他是苍舒韵,无论如何都是。
“吃饭吧。”苍舒韵说。
“是了,吃完饭还得帮我们的小阿韵救人呢。”
一顿饭总算是安静的吃完了。
吃完饭,苍舒韵带花倾落去宫卿的房间。
殷无疏拦着影寒寻,把饭桌上想问的问题都问了。
“舒韵是你一直要找的小师弟?”
“对。”影寒寻点头。
“那从前你们在战场上玩什么,过家家吗?”
影寒寻也不像是仇视苍舒韵的样子。苍舒韵忘了,殷无疏没法问,只能来问影寒寻。
本来是亲亲师兄弟,却因为是敌国,所以针锋相对。结果一个胜了,一个败了。胜了的高调回国,败了的被送来为质。
殷无疏突然有些理解两年前去看了来为质的人,影寒寻为什么那么不高兴了。亲手把自己的小师弟送来为质,他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吧。
殷无疏踹了他的小腿一脚,“说话。”
“个中缘由,复杂得很。”影寒寻抿着唇,情绪低落。
“长话短说。”
“我不想说。”影寒寻飞身上了屋顶,“当年的事情我没做错,我只是胜不逢时,也错估了人性,。”
影寒寻离开了隽王府,殷无疏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转身去找苍舒韵。
“就你一个人?影寒寻呢?”苍舒韵往他背后看。
殷无疏摊手,“如你所见,又出去了。”
“他每天都在做什么?早上早早的出去,晚上天都黑了才回来。”
“不知道。”殷无疏如实回答,“舒韵,按理你是该叫他一声二师兄的。”
“我不记得了。”
这样苍白的借口苍舒韵用了很多次了,可终究他也只有这一个借口。
他所拥有的记忆都是他从前所经历过的那些,其余的,再没有了。
“不记得就算了,不用觉得苦恼。”
“我也是这么想的。”
能好好的活着,本来就很难了,为什么还要自找烦恼呢?
花倾落和影寒寻把他当家人,他也付出对等的感情就是了,他愿意把这两人当成家人,也愿意当他们的小师弟。
门被打开了。
“花倾落,他怎么样?”
“能活,只是以后不能再受这么重的伤了,很难养回来的。”
“能活就好。”
会不会再受这么重的伤,苍舒韵就不能保证了,那不是他能决定的。
“你们隔壁有一个宅子一直是空着的,最近好像被人买下来了。”
花倾落的本意是提醒他们小心一些,毕竟这两人的处境都算不上好。
“我知道是谁,是殷无虞。”
“行,有劳你看顾小阿韵了。”
“应该的。”
花倾落回身,屈指敲了一下苍舒韵的额头,“小阿韵,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殷无疏皱了一下眉,好歹没有阻止花倾落的亲昵。
苍舒韵抬眼看花倾落,“很明显吗?”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其实,花倾落和殷无疏都看出来了。
“记得我告诉你的,别多想,从前的事情你想不起来没关系,那些事情都跟你无关。小阿韵,告诉我,你的名字。”
花倾落的声音很轻,柔得像是在蛊惑人心。
“苍舒韵。”
“对,你叫苍舒韵,是我的小阿韵,记清楚了吗?”
“嗯,记清楚了,我叫苍舒韵。”
花倾落满意了,走到殷无疏身旁。
“你对他做了什么?”
“小小的催眠了一下,无关紧要,就是让他更加坚信自己心中所想而已。”
殷无疏放下了拦着的手。
“你们的路还有很长呐。”花倾落说完,便走了。
就跟他来时一样。
他总是这样,总能在苍舒韵需要他的时候突然出现,事情解决了也能洒脱的离开。
原本这雪国昱京没有什么值得让他停留的,他还停留在这里,仅仅只是因为这昱京有个苍舒韵。
殷无疏到苍舒韵的身边,苍舒韵还没有回过神来。
“舒韵?”
“我叫苍舒韵。”
“嗯,我知道了。”
“殷无疏,我叫苍舒韵。”苍舒韵对着殷无疏的眼睛,又重复了一次。
“嗯,你叫苍舒韵,是我的舒韵。”
苍舒韵笑了,干净纯粹。
殷无疏心念一动,低头吻上他的唇,苍舒韵主动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他的热情。
晚间,宫卿醒了,下人来报给苍舒韵听,苍舒韵当下就去了宫卿的院子。
“殿下。”
宫卿挣扎着要起身,苍舒韵忙给他按了回去,“你身上还有伤,躺着吧,再说,你也不必拜我,没什么好拜的。”
宫卿依言躺下,“谢殿下相救之恩。”
苍舒韵坐在他的床边,“你不必谢我,你不也救了我一次吗。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尤其是恩情。”
“殿下已经知道了。”宫卿说的太子属官这个身份。
“嗯。”苍舒韵点了一下头。
“我……”
“你什么都不用跟我说。”苍舒韵打断了宫卿的话,“谁还没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了,你说你是我的人,要效忠于我,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是我的奴隶,什么都要掌控在我的手中。”
苍舒韵其实只想好好活着,他并不需要这些人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宫卿,你和瑾瑜一样,都是自由人。不管我以前对你们施了怎样的恩情,你们也都曾用很多年来回报了,无论如何算,都是足够了的。
我不是从前的我,你们也不是从前的你们。从你们找到我的那一刻起,你们帮我是义气,而不是应该。”
宫卿垂下眉眼,掩去眼中所有的复杂,他没想到苍舒韵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话,让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这次,是瑾瑜让我救你的,瑾瑜说你同他曾是一路的人,相濡以沫。我信瑾瑜,所以宫卿,我亦信你。”
“我在雪国潜伏了两年,是受了景国国君的命令。想方设法接近翊王,是景国国君要我打入雪国皇室内部,搅乱雪国政局。殿下,我能跟你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宫卿闭了闭眼,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和挣扎。
“其实这些,你都可以不用跟我说的,宫卿,我一直觉得,人总要为了自己,好好的活一次。”
宫卿睁眼,“人总要为了自己,好好的活一次。”
他重复了一次这句话,明显被打动了。
苍舒韵帮他掖了一下被子,“好好的养伤吧。”
苍舒韵起身准备离开,临了,又顿住了脚步,“殷无虞搬到了隽王府隔壁,你自己小心。”
宫卿眼睛睁大,隐隐露出一丝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