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的时候,狩猎的人满载而归,经过清算,殷无虞获得了今日的头筹。
“他还真拔得头筹了。”
“殷无虞认真的想要争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卯足了劲儿的去争,哪怕是撞了一头的包,头破血流。”
宴会上,人人面前都摆满了肥美可口的肉,蒸、煮、烤、炒,不一而足。
苍舒韵靠近殷无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殷无虞想要那个位置呢?”
殷无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略作掩饰,“大概,也很少有人能争得过他。”
“也包括你吗?”
殷无疏眯了一下眼,“不好说,如果是我和他争的话,应该会死很多人,也会流很多血,而结果,尚未可知。”
殷无虞是个擅于走极端的人,他想要什么东西,就会不择手段的去抢,至于那东西是好是坏,他不在乎,重要的是他想要。
“不过,殷无虞不想要那个位置。”殷无疏道。
“为什么?”
“因为权力是最有用的东西,也是最无用的东西。”
说出这句话的殷无疏并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这话不是他说的,而是殷无虞说的。
殷无疏呢,他现在只看到了权力是最有用的东西。
在苍舒韵看来,权力是有用的东西,但远远及不上最有用。这世间多的是比权力有用的东西,端看这权力是对何人何事。
“今日拔得头筹的人乃是翊王殷无虞,无虞啊,你说你想向朕要什么?”
殷君今日高兴,对给他长了脸的殷无虞还挺和颜悦色的。
殷无虞起身,在场的人都猜他会要什么东西,猜了一圈,皆无所得,殷无虞现在什么也不缺。
“他会要什么呢?”
“不知。”
殷无疏也盯着跪下了的殷无虞。
“父皇,儿臣斗胆,讨要一张免死金牌。”
“他还怕死呢。”
“殷无虞是最不怕死的。”
这免死金牌怕不是给他自己要的。
上位的殷君凝着殷无虞的眼,“你说你想要什么?”
“免死金牌。”
殷无虞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次。
“朕没有这种东西。”
“父皇是天子。”
而天子,无所不有。
“儿臣是庸人,是庸人就会犯错,儿臣行事无状,生怕哪一日犯下大错,惹父皇生怒,此免死金牌只求到时候,父皇可以饶儿臣一命,恩典施,金牌还。”
殷无虞难得有这样乖顺的时候,恭敬,谦卑,不顶撞君王父亲。
殷君大手一挥,“准了,等回去了,朕就让人打一张免死金牌送去你翊王府。”
“儿臣谢父皇。”
“免死金牌啊,啧啧啧。”
有了这东西,就等于在强权中多了一条命,别说,苍舒韵还挺喜欢的。
“舒韵是喜欢它能免死,还是喜欢它是用金子打造的。”殷无疏含着笑问。
苍舒韵:“……”
“你这问题还问得怪有水平嘞。”
他难道不可以都喜欢吗?
偏殷无疏还一无所觉,“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苍舒韵默默翻了个白眼。
晚宴结束,各自散去。
星光布满黑幕,虫儿低鸣浅唱着,轻风吹得树叶沙沙地响。
苍舒韵对这种自然的光景向来没有抵抗力。
“殷无疏,我想出去看星星。”
“去看呗,我陪你。”
殷无疏从前一个人看过很多次星星,曾经有人跟他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殷无疏就想,他的母亲死了,是不是也变成了星星。
可是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有的明亮,有的晦暗,数以万计,他也看不出来哪一颗是他的母亲。
看得久了,殷无疏就不爱看了,星空,也就那样吧。
星海宽阔神秘,而他,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苍舒韵提到看星星的时候,眼睛很亮,和他一起看星星,殷无疏觉得也不错。苍舒韵看星海,他就看他眼中的星海。
走出帐篷的时候,苍舒韵的心情很好,他张手臂在星海下转圈圈,像是要把星海一整个拥进怀里。
殷无疏抱臂靠在一棵树上,看那个眼中倒映着星空的人,有萤火虫从他的眼前飞过,这个时候萤火虫已经不多了,没想到这个夜晚,他还能看见一只。
殷无疏将手掌一合,就把那小小的生物拢进了掌心,困入牢笼。
“殷无疏。”
听到苍舒韵的声音,殷无疏抬眼,不觉合着的手指松开,牢笼失去了锁门的钥匙,被关在其中的囚徒抓住了机会,桃之夭夭。
“舒韵。”
萤火虫的微光照进他的眼底,黑幽幽的眼眸像极了墨色的天幕,那微光竟也可以汇成星海。
“我突然发现,这世界上有你,便也不算太坏。”
苍舒韵站在殷无疏对面,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有光。
殷无疏站直,故作镇定道:“舒韵这是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是啊。”
殷无疏其实挺好的,一直都挺好的。
“那舒韵对我,是什么样的情感呢?”
殷无疏靠近苍舒韵,把忐忑很好的藏起来,他揽苍舒韵入怀,低头盯着他的眼睛。
黑夜里,那双浅棕色的瞳眸里很亮。
苍舒韵环着殷无疏的脖子,垫脚凑到他耳边,浅浅的一笑。
“很喜欢。”
“嗯?”殷无疏语调上扬。
苍舒韵轻轻的一声叹,“我说,苍舒韵很喜欢殷无疏,听清楚了吗?”
殷无疏满意了,心情无比的晴朗,“舒韵,我们还没有在外面试过。”
殷无疏握着苍舒韵的腰,调转了两人的位置,把苍舒韵抵在树上。
“试试?”
不老实的手指从苍舒韵的锁骨移到了他的腰间。
苍舒韵蹲下,从殷无疏的手臂下钻了出来,“要点脸吧,殷无疏。”
殷无疏面对着树木无言片刻,他是一口都没亲到,就让人逃了。
“舒韵,你刚刚还说,很喜欢我呢。”
苍舒韵一个人往密林处走,“是嘛,我记性不是很好,忘了。”
殷无疏被他这明显甩无赖的语气给气笑了,抱着手臂靠着树兀自笑了好一会儿,才循着苍舒韵的背影追过去。
“舒韵,你不是要看星星吗,怎么跑到这深处来了?莫非,舒韵也是想的,只是在林子外面,不太好意思?”